井烨的愿望，成真了。

    过了一会儿，总导演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他不悦地摆摆手，宣布节目继续录制。

    直到整期节目录制完毕，白婕都没有再次出现。

    似乎，是真的不录了。

    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项乐章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白发评委笑呵呵地说：“乐章，很久没有一坐坐那么长时间了吧？”

    项乐章点点头。

    “对。这段时间都在拍戏。好不容易有一坐好几个小时的机会，还真的有点不太适应。”

    “哈哈。你觉得这节目怎么样？有意思吗？”

    “还可以。一些演员……”

    两人正聊着天，罗启玉偷摸着瞄了项乐章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但是，碍于项乐章在忙——而且，身边人又太多——所以，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跟着另外几位评委导师一起退场了。

    没过一会儿，项乐章和白发评委在互相加了腾信好友之后，也分别离开了舞台。

    项乐章七拐八拐地进了一间休息室，他的助理小白正在里面等着他。

    看到他来了，小白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说：“乐章哥，你们拍完啦？”

    “嗯。拍完了。”

    “太好了！”

    说着，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我都快饿扁啦。”

    “嗯？”

    项乐章眉头轻拧，疑惑道：“节目组中午的时候没给你午饭吃吗？”

    “给了。”

    小白似乎更不好意思了。

    她说：“但是，午饭是和其他人的助理一起吃的。节目组拿了好多种盒饭来让我们选。我……没好意思多要，就拿了一份最小的……”

    “……”

    有没有搞错，你是我的助理啊！

    在这个地方，谁不得给你一点面子？

    你干嘛那么亏待自己？

    项乐章张了张嘴，本想这样恨铁不成钢地说她两句。

    但是，看到她那副委屈和不好意思的表情，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叹了口气，说：“算了，我们回酒店吃吧。其实你还算好，有小盒饭，我中午连盒饭都没得吃，只能趁休息的时候偷摸着啃俩梨。”

    小白同情地看着他。

    “那还是乐章哥你比较惨一点。”

    说着，两人推开休息室的门，走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来者，正是和项乐章有过节的罗启玉，以及他的助理！

    小白以为她的乐章哥又一不小心招惹到这个家伙了。

    尽管害怕，但她还是往前走了一步，挡在项乐章面前，用奶凶奶凶的眼神瞪着罗启玉。

    “你来做什么？！”

    她想让自己的声音稍微凶狠一些，可听起来还是那么软糯。

    项乐章无奈一笑，把她拉到身后，说：“别那么紧张。”

    罗启玉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说：“是啊，别那么紧张，小白，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小白一脸怀疑。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四个字：“我又不傻”。

    “那么，罗老师。”

    项乐章往后一步，退到了休息室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罗启玉摆了摆手，意思是“站在这里说就可以了，不用进去”。

    他说：“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就是想来跟你……嗯……跟你说几句话……”

    “说几句话？”

    项乐章眉头一挑，问：“说什么？”

    罗启玉的脸，有些发红发烫。

    他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又摸了摸鼻子，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想说的是……想说的是……”

    看到罗启玉这副模样，小白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了。

    她的脑子里，闪现出了自己前段时间看的那些耽美小说的情节。

    难道，这个家伙不是来寻仇的……

    而是来寻爱的？！

    要不然，他为什么会支支吾吾？

    要不然，他脸红个泡泡茶壶？！

    “可惜啊，小罗。”

    她摇了摇头，想象着自己正在拍罗启玉的肩膀，心说：“乐章哥才不喜欢你这款。他喜欢异性……”

    正在谈话的两人，并不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们的谈话还在继续。

    项乐章疑惑道：“所以，你想说的是什么？”

    罗启玉的脸更红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双拳握紧、松开，握紧、松开……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他才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我爱你。”

    噢，这只是小白的想象。

    事实上，他说出的那三个字是：“谢谢你。”

    “谢我？”

    “嗯。谢谢你。”

    罗启玉点头道。

    万事开头难。

    他已经开了感谢的头，接下来的话，说起来就容易得多了。

    他跟项乐章说，《风中鹤鸣》是他最喜欢、最满意、最自豪同时也是对他最重要的作品。

    看到白婕把它演成那副鸟样，他恨不得指着她的鼻子把她贬成一坨大便。

    但是，他没有这个勇气。

    不仅没有把她贬成大便的勇气，甚至就连批评的勇气都没有。

    他告诉项乐章，如果不是项乐章毫不留情地点评给了他力量，他很可能会像前三位评委一样，做出中性的评价，给白婕发张B卡。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等到拍摄结束后，他肯定无法原谅自己。

    他自己在自己的眼里，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而他素来是瞧不起懦夫的。

    自然，也就不会看得起作为“懦夫”的自己。

    还好，在项乐章的帮助下，他最终没有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听完罗启玉的话，项乐章有些意外。

    他没有想到，自己出于职业道德、根据实情做出的点评，居然会给罗启玉带来这种影响。

    沉默了一阵后，他缓缓说道：“你要感谢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什么？”

    罗启玉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对于他的感谢，项乐章会欣然接受呢。

    “无论我给了你多大的勇气、多大的力量，最终做下决定的那个人，还是你自己。”

    项乐章淡淡一笑，说道：“真正的懦夫，绝对不会只因为我的几句话，就燃起勇气。”

    “你没有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不是因为有我的帮助，而是因为你本质上就不是一个懦弱的人。”

    罗启玉知道，项乐章这么说，是在给他留面子。

    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项乐章扭头看了一眼休息室墙上挂着的钟，说：“时间不早了，我中午饭还没吃呢。罗老师，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了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好，好。慢走。”

    说是这样说，可项乐章和小白刚迈开腿，罗启玉又拦住了他们。

    “对了，等……等一等！”

    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项老师，我还想跟你说最后三个字。”

    说着，他把头抬了起来，目光真诚而坚定。

    他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