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少爷的眼泪
临近酉时,马车驶到城北。
在小翠的带领下,几人顺利来到一处名为“落霞”的小湖畔,一座木屋就藏在林中。
遥指那座木屋,小翠说道:“李公子,云姐姐就住在那里。”
三人来到小屋前,推门而入,发现屋内陈设十分简陋,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斜倚在床头。
她模样清秀文静,不同于徐怜心那种动人心魄美,这女子仿佛悬崖边的一株奇花,纵使生长在苦寒之地,却有着楚楚动人的美丽。
此女就是“云朵儿”。
瞧见小翠进来,云朵儿柔声道:“小翠,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话刚说完,直至看到李墨阳与徐怜心两人,她神情开始十分慌张,仿佛连呼吸都有些停顿。
小翠一脸的歉意,她低着头不说话。
“墨阳……你、你怎么来啦?”
云朵儿十分吃惊,似乎没想到李墨阳会来此处。
这时候,李墨阳缓步上前,走到云朵儿的身边,将一份打包好的糕点递到她手中。
“听小翠说你病了,我来看看,带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接过桂花糕,云朵儿神色惨然,强颜欢笑道:“墨阳,你就没有其他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李墨阳慢慢坐在椅上,“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无需赘言,你想说的自然会告诉说。”
看了一眼徐怜心,云朵儿轻叹一声,好似鼓起很大的勇气,她柔声道:“墨阳对不起,我其实是‘半妖’,所谓半妖,就是妖和人所生的孩子。”
“这么多年一直瞒着你非常抱歉,你要恨就恨我吧,反正出生之日起这肮脏的骨血便令人厌恶……”
“人惧怕我,妖族也厌恶我,本以为天地之大再无容身之地,直到遇到你和小翠,还有周远……”
李墨阳双眼血红,他一字一句道:“周远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云朵儿眼中泪光闪动,她缓缓摇了摇头。
“那你知不知道,是谁杀了他?”
听到这句话,云朵儿泪如雨下,“知道,但我不能说……”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说!”
李墨阳一脚踹翻木桌,歇斯底里疯狂怒吼着,他虽然可以容忍云朵儿一直欺骗自己,但在周远的事情上,没有丝毫让步的可能。
周远是自己兄弟,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去,假如不知道还好,知道了还不作为,这让他李墨阳怎能心安?
一时间,云朵儿愣住了,自从两人结识以后,她还从未见李墨阳如此义愤填膺。
如今可想而知,李墨阳是多么愤怒至极?
云朵儿忽然死死抱住李墨阳,哭得撕心裂肺,好似美好的事物被彻底打碎,她的表情真是惊恐万分,一边哭一边不住道歉。
“墨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了,你不要讨厌我好吗?我真的求求你……”
李墨阳此刻心如刀割,他是相信云朵儿的清白,可对方明明知晓周远死因,为什么死活都不愿说?
这到底是为什么?
悲伤、愤怒的情绪占据大脑,李墨阳可以说毫无头绪,丧失一切判断能力。
沉默半晌,李墨阳狠心拉开云朵儿手臂,缓缓道:“从此刻起,你我不再是朋友。”
刹那间,云朵儿仿佛遭受巨大刺激,张大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唯有泪水不断从眼眶涌出。
她努力想从床上爬起抓住李墨阳,不料人没抓到,一个踉跄就要栽倒。
还好是小翠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小翠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云姐姐,你……你别伤心了,身体要紧呀!”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李墨阳还是头一次这么痛苦,哪怕前世初恋劈腿他都没这么心痛过。
如果成长的代价就是痛苦,那他宁愿永远活在自己天真又美好的世界里。
背对着云朵儿,李墨阳现在已经不愿再看到对方,深呼吸一口,他颤声道:“好好保重……”
短短四个字,算是为他和云朵儿之间友情画上句号,说完李墨阳动身就要离开。
云朵儿脸色煞白,原本就苍白的脸颊更加看不到一丝血色,她竭尽全力说道:“别走……陪我去湖畔走走好嘛?”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李墨阳停顿了一下,不过依然狠下心往门口走去。
他不想答应,他怕自己最后会不忍心。
只是走到门口,徐怜心忽然将他拦住,从进门开始这女子就从未说什么,也并没有做什么,她就这么安静注视着。
此刻,徐怜心却说:“我劝你别走,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终生,你这么聪明,难道还会猜不到吗?”
“起开!老子不后悔的!”
李墨阳愤怒至极,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瞧着那远去背影,云朵儿心如死灰,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能降临这个世界。
半妖的命运,仿佛从出生之日起早已注定……
走在树林中,李墨阳忍不住默默流泪,方才的狠心与决绝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无助与失落。
而李墨阳不知道的是,一道曼妙的身影正在背后默默注视,她正是徐怜心。
这个绝美女子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内心却逐渐变得火热,一切都是因为眼中的男子,他明明是那样胆小、怕死。
却又是那么的勇敢、坚韧、有情有义。
徐怜心缓缓靠近,轻轻抚慰着李墨阳肩膀,声音温柔如水,“陪她去湖边走走吧,这是她最后的时间……”
这一刻,李墨阳顿时惊醒,难怪她说自己会后悔,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以他的智慧,本来早就该猜到,只是愤怒与悲伤占据了思维。
擦干眼泪,李墨阳发疯似地跑回木屋,推开门轻声道:“走,我跟你去湖畔……”
云朵儿又惊又喜,她做梦都没想到,李墨阳居然还能回来,她重重应了声。
“好!”
李墨阳小心翼翼搀扶着她,两人缓缓往落霞湖畔走去,云朵儿手指着湖水,柔声道:“好看嘛?这时候的湖水最美。”
晚霞映照湖面,波光粼粼,绚烂缤纷,微风吹拂而过,水花层层叠叠摇曳,一片祥和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