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阴煞

第七章 麻烦来了

    胎室。

    靠近狼门的前排房间里,盘膝在床上修炼的少年睁开了双眼,他看了眼门外的火把,没由来的自我娱乐般的对之道了一声辛苦。为何道辛苦?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燃烧着,怎么不辛苦?

    起身下床活动一下身体,少年开始引火烧水。每天引火一次,置木炭六七块,什么时候烧完算什么时候,这已经算是少年这段时间的“必修课”了。是因为节约吗?还真不是,纯属是他自己没事找事。

    重新散发着光与热的炭炉旁,蹲坐着的少年微微发呆。如今空闲时间多了,他本可以借此机会好好修行,可是赌手的一句“友情提示”让他一直惴惴不安。若他修行到开田境还没选择堂口,当真会被强取丹田吗?他觉得可能性确实很大。可若是因此选择“躺平”,他又有些不甘心。

    谁说少年不知愁?

    发了一会呆,他甩了甩脑袋暂时驱散杂念,然后左手握石头、右手握刻刀,开始了另一种没事找事。刻刀刀尖与石块的摩擦声断断续续,少年身前飘落的石屑如碎雪。原本胖乎乎的石头如今已经消瘦了不少,隐约有了人形的大致轮廓。

    咚咚咚。

    一个脚尖在敞开的房门上踢了三下,随后一个身穿兽皮上衣的老者直接走了进来。他左手拎着一壶酒,右手拎着一只叫花鸡,外层裹着荷叶。脚尖轻勾,老者把长木凳往外拉了一些距离,大大咧咧坐下。哗哗啦啦倒了两大碗酒,窸窸窣窣摊开叫花鸡外层鸡的荷叶,老者扭头看着那依旧蹲坐的少年,声音洪亮的开口道:“小蛮子,别倒腾那玩意了,来,上桌,趁热吃”。

    少年无奈收起刻刀,正入佳境呢。他边走边用衣襟擦了擦左手的半成品,随即就把它放在桌子里边。

    “李老,又出去了?”

    “怎么,羡慕?”

    李老嘿嘿一笑,拧下鸡头塞进嘴里,嘴里含糊不清的反问一句。他是这里的丹药师兼厨师,就住在后排房子里,同时也是少年的老乡,蛮人。相比遇见的第一个老乡,第二个老乡对少年就亲近了不少,时常过来走走,趟趟不空手。

    少年沉默不答,只是双手端起桌子上倒满的酒碗,喝了一大口,缓缓咽下,如吞火龙。或许是“火龙”的火气冲淡了少许胸中抑郁不平之气,少年那平日低垂无神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明亮,只是稍纵即逝。

    李老对少年的冷漠并不在意,反而眼神深处中暗含着些许赞赏。在那眼神明亮的瞬间,他看到了一颗永不放弃的心、勇敢的心。好得很呐,蛮域儿郎就该是天空中的雄鹰,纵然身处囚笼,心中依然不失飞天之志,不死不灭。

    “呦,看模样貌似是个男子”

    嚼了几口便吞下鸡头的李老拿起桌子上面的石雕,正反看了一眼。

    “曾听人说‘刀势如人言,刀意如人心’,与那‘以字观人’异曲同工。这个石雕,下刀之处力气颇重且手法狠辣,想必你当时心中戾气不轻,大概是仇人了。至于是谁,那就不好说了”

    李老自顾自的点评一番,随手又将石雕放回原处。苏天明对此不置可否,他只是双手端碗默默喝酒。

    “李老,我们才是一伙的”

    “就是,老这样胳膊肘往外拐,不合适吧?”

    房间外,两个少年,一个靠着门框,一个靠在靠着门框的少年的身上。

    “老子就看蛮人顺眼,咋滴?”

    “又是这句”

    “服”

    两个少年,靠在靠着门框的少年的身上的少年首先离开,靠着门框的少年其次离开。

    “雅兴难起却易散,不喝了”

    李老酒碗往桌子上一摔,黑着脸起身离去。他刚离开,走了没几步的两个少年紧跟着掉头走了进来,他们齐齐看着桌子上只是少了个鸡头的叫花鸡,稀罕物呐,说不眼馋是假的。

    “那个,其实我们是来还钱的”

    赌手用手肘顶了一下妖手。

    “啊,对,这不刚发了月钱嘛。我这人心里放不下事,欠人钱就睡不着”

    视线一直盯着叫花鸡的妖手回过神来,他袖子一抖,掌心哗啦啦掉下几枚钱币,随后往桌子上一拍。小蛮子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银币共有六枚,四枚纯银币,两枚普通银币。依照正常一枚纯银币相当于十枚普通银币的算法,六枚银币共计四十二两银子。

    “正好”

    小蛮子左手平伸抵着桌面,右手在桌面上一抹,六枚银币跑到左手的掌心。

    “我说人都去哪了呢,原来在这里。你们两个没良心的,我不过疗伤半个月,怎么,这就另结新欢了?合不合适?伤不伤人?”

    房门处,疗伤刚结束的鬼手大步走了进来,一脸愤愤不平。

    “别大呼小叫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谁的地盘,没大没小”

    赌手突然对着鬼手训斥了一番,他这突如其来的操作让在场几人都傻了眼,一时间都摸不着头脑。

    “这个叫花鸡,卖吗?”

    训斥完鬼手的赌手一脸和气的看着小蛮子,试探性的问一了句。

    “卖”

    “多少钱?”

    “你开个价”

    “十两?”

    赌手给了个不低的价格。叫花鸡在外面肯定不值这个价,但是在这里可是紧俏货。

    “十两你们三人不好分,不如十二两,你们每人四两,好算账”

    “有理,那就十二两”

    赌手又用手肘顶了顶妖手。妖手内心嘀咕一句,“有个屁的理,九两也好算账的呀”。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快速付了钱。在这里每天都是一样的伙食,早就腻了。

    “那我就拿走了?”

    “请便”

    赌手伸出双手连着荷叶一起捧了起来,深吸一口,真的太香了,在他们那边都能闻的着,一直吊着他们的胃口。

    “回了”

    赌手对着小蛮子点了下头,小心转身,迈着小碎步,匆匆离去,剩下二人紧跟左右。赌手的房间里,三个少年鼓着腮帮、嘴角冒油。

    “你们去找他是为了买叫花鸡?”

    鬼手含糊开口。

    “嗯,也是还钱”

    赌手以与鬼手同样的语气做了回答。

    “还啥钱?”

    “斗地主欠的钱”

    “你们什么时候和他玩斗地主了?”

    “不就是你趴窝的这段时间嘛。这个小蛮子刚开始一点不懂,但是进步贼快,输着输着就变成了时输时赢,后来是一直赢”

    “你们不知道这个游戏就是从蛮域传过来的吗?那里的蛮人称之为‘斗老虎’”

    “啊?”

    赌手小嘴大张,口中“飞剑”乱射,“这么说来,这个小蛮子...”

    “坏的很”

    妖手抹了把脸上的鸡肉碎末,盯着赌手,幽幽开口。

    “别气,别气。生气长不高”

    赌手虚拍了几下妖手的肩膀,身子不自觉的往后挪了挪。妖手这家伙爱干净,瞎讲究,而且生起气来贼吓人,翻脸不认人的那种吓人。

    “走了”

    妖手摆了摆手起身离开,他必须要去洗一洗,一脸的鸡肉味让他很烦躁。赌手与鬼手对视一眼,神秘一笑,接着吃。

    两个月后,赌手三人依规矩开始了闭关修炼,另外三个人接替了他们的任务。

    “小蛮子,听说你现在还没选择堂口?”

    少年的房间里,一个双手负后的少女先是不请自进,然后自顾自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嗯”

    蹲坐在炭炉旁的少年简单应了一声。

    “为何还不选择?”

    那少女最终在少年的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他,语气不善。

    “关你什么事?”

    “怎么?是看不上,觉得贪狼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

    “你要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呵,听说你是硬骨头,我看叫贱骨头还差不多”

    少女冷笑一声并未离开。

    “请你离开”

    “你让我走我就要走?你算老几?”

    少年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知她为何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自己好像没有招惹过她。

    “随你吧”

    少年也不强求,他走向木床,边走边脱衣服。

    “你干什么?”

    少女大声呵斥一句。

    “我要休息了,你随意”

    “你无耻”

    眼看少年是真的在脱衣服,少女愤怒的骂了一句,气呼呼的离开了。

    时间又过了五天,在那条明亮通道尽头的房间内,被警告过的少年再次接过一柄笔刀被迫“顶雷”,身体撞击在墙上滑落在地。这次的伤害比上次强了一些,大概是因为天道将之视为“惯犯”。他抬手抹去嘴角的鲜血,一声不吭。身在铁门外,犹在牢笼里,有什么办法呢?受着、忍着。

    嗯?无法提前离开的少年发现此次负责刻画神秘符文的少女在刻画完成之后,被束缚在刑具上之人的丹田处并无光点浮现。莫非是失败了?

    “蠢货!”

    早就发现不对但无法中途干扰的蛇心对着负责此次任务的少女冷声呵斥,随之一挥袖子把她震飞出去。少年看了眼那名为春禾的少女,之见她脸上唯有耻辱与不甘,根本不在意伤势。抱着一丝侥幸,蛇心右手一推,掌心的银针飞出,然后左手指上的银线于半空中穿过针眼。他竟手握银线远距离操控着银针尝试弥补缺陷,变态般的控制力。

    大概是开局不利,虽然蛇心补救的很及时,但是刑具上之人根本就没撑到最后,血尽而王。

    “春禾,你这次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

    蛇血盯着少女悠悠开口。

    “蛇血大人,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若是下次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你知道后果”

    “若有下次,春禾甘愿受罚”

    “说到就要做到”

    蛇血将手里的银针擦了擦,这才转身离去。

    回到房间,少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一个嘴角血迹未干、面色苍白的少女就找上门来。他看着门口少女的神色,得,也别端茶倒水了,来头不对。

    “你也配看不起我?”

    果然,是个单纯的女孩,心里的想法都在脸上呢。少女快步走到苏天明的面前,毫无预兆的,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还敢反抗?”

    右手被少年握住,少女的怒气更胜,看来仅仅动手还不行。悬空的手掌猛的下压,牢牢的抓住少年的左手腕,少女右手用力一扯,在那少年被拖拽过来之际,右膝提起,直奔少年的心口。少年没想到对方还要纠缠,同时也暗暗心惊对方的臂力,他一时间无法挣拖对方的钳制,只能蜷起右手,以右手肘硬抗右膝的攻击。

    碰,一声闷响,看表情,都很疼。疼归疼,二人后续的出手可都不含糊,手脚并用,一攻一防。相互钳制的左右手让二人的活动空间十分有限,所以这个小小的房间对于交手的二人来说到显得绰绰有余。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再次与少女互换一拳的少年这次是直接抓住了她的左手,争得了一个说话的机会。从第一次见面,春禾就在有意针对他,今日借着任务受挫说自己看不起她明显就是一个借口。自己看不起她了吗?自己都没看她几眼好吧。

    “废话少说”

    春禾根本就没解释的打算。此时她右手握着少年的左手腕,自己的左手腕被少年握着,双手一时间都挣脱不掉。没关系,那就比拼下盘功夫。

    “呀!春禾,我听说女子与男子牵手可是会生小宝宝的”

    房门处,另一个闻声而来的少女盯着春禾的腹部一脸“担忧”,随后她又一脸疑惑,好似在想为什么没有反应呢?

    “松手”

    春禾率先收手,一声怒斥。她原本就消耗很大,又挨了蛇心“一巴掌”,此时每次动手都是对身体的“雪上加霜”。只是在门口名为春雨的少女到来开口之前,她依旧没有停手的打算,就这么倔。少年松开了手掌,后退一步,他本就不想与这个少女纠缠。再说“顶雷”的他同样身体带伤很不好受,虽说他在七号矿针对疗伤“久病成医”磨出了一些小技巧,但是还做不到一边交手一边疗伤。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春禾愤然离去。

    “再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门口处,她对着名为春雨的少女瞪了一眼。春雨立即抬起双手捂着嘴巴,一脸“惊恐”,随之就笑嘻嘻的转身离去。少年看着离去的两个身影,此时有些怀念赌手三人了。针对春禾以后的报复,其实就是四个字,将来兵挡,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只是看起来呆萌的春雨让他感觉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