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红火岁月的过客

第六十四章 初探北顶

    果然,还有粮食!

    望着老王头弓着腰、背着手逐渐消失在大路上的身影,陈建南心里激起一阵惊涛骇浪。

    “小同志,烦你给顾先生带个话儿,兹要是觉得我们社的白薯品质好,立冬之前,我们还能拿出来这个数儿!”

    谁能想的到,上一秒还和陈建南兜兜转转打着哑谜,不肯实话实说的老王头,瞧见陈建南作出一副不耐烦要赶人的架势,下一秒嘴里就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陈建南看着老王头竖起的那根食指,心下游移不定,好半晌,才迟疑着问道:“一千斤?”

    老王头没说话,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缓缓的摇了摇头。

    陈建南被这个老农民盯的心里发慌,仗着胆子继续问:“一万斤?”

    老王头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咂摸了一口烟杆儿:“一万斤,白薯干!”

    陈建南不是心里没谱,他听师父、师叔念叨过,这两千斤鲜白薯运回去,挑挑拣拣、切片晾晒,最多也就出六七百斤白薯干!

    就这,还只是放在日头下烘晒,要是舍得用煤,架在炕上熥上一通,四斤鲜白薯才出一斤薯干!这样式儿的薯干硬的能当榔头使,可只要储存得当,就是放上个三五年也不在话下。

    即便按照日晒的比例——三斤鲜白薯出一斤薯干来计算,那也意味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农,手头就攥着三万斤鲜白薯!

    一亩上等的高沙地能出五千斤往上的鲜白薯,即便是一亩贫田,只要有人精心伺候,也能够的上两千斤的产出,三万斤是什么概念?平均一下,将将有十亩地的产出了!

    陈建南第一反应就是该不会被人下套了吧?

    面上立马带出果决来:“老王大叔,可不经这么说胡话,我们...”

    老王头一反常态,摆摆手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转过身蹲在山坡上重新填了一锅烟丝,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开始自言自语。

    “春种秋收又一季,最忙还是白薯市。”

    “乡下比不得城里人有定量,一年下来,一人能匀到三百斤口粮,就算是个丰年啦!那可都是实打实的苞米粒儿和麦子!”

    “前些年上面儿给家家户户分薯秧儿,叫什么胜利百号,和苞米轮着种,增产增收,这是天大的好事!可有一样,白薯不算进公粮里,水分太大,不好过秤。”

    “大伙儿就当多了份收入,有那些个头小、品相差的,干脆就和薯蔓一起,给牲口拌着当精饲料吃。”

    “可今时不同往日,消息都传开了,说打明年起,社里要拿白薯折粮!啥意思?就是公粮还是用苞米交,剩下的社里不够分!三百斤口粮,就得有二百斤是白薯!”

    “菜瓜打狗蚀一半,鸡屁眼子不下蛋。才过了几年好日子,结果眼瞧着就要狸猫换太子、白薯成干粮,谁家能愿意?可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

    “说句实在的,五斤白薯折一斤粮,那是我们沾了顾先生的光!到不了腊月,七八斤白薯都折不了一斤粮!家家户户都想着拿白薯换钱,兹要是把钱攥在手里,再多囤点硬干粮,这心里头就踏实了!”

    陈建南起初听得迷糊,老王头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听的云山雾罩,可后面他听明白了。

    自己是带着“前世”的先知先觉,顾师叔或许是出于“过来人”的警觉。可真要说起来,天大地大农民最大,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又怎么能反应不过来要变天呢?

    老王头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趁着白薯还没彻底掉价,又有自己师叔这种“冤大头”敞开了收,一拍即合,何乐而不为呢?

    也就是眼前这位老农民没再往深层次想,光惦记着三百斤口粮要有二百斤替换成白薯,这变动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上面儿早就预见到了明年要减产...

    这话当然不能明说,陈建南自觉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觉着这是个“圈套”的可能性不大。

    老王头见他还是一副阴沉不定的模样,咬咬牙:“五斤白薯折一斤粮,这回是我们占了便宜,兹要是顾先生肯继续收,按七斤折算!”

    陈建南心下大动,他有金丹空间,不在乎是鲜白薯还是薯干,也不在乎白薯和干粮差在哪里,只要能填饱肚子,他恨不得照单全收!

    陈建南并没有给出肯定答复,直说等顾文华拿了主意再回信儿。

    老王头本也没指望能在一个毛头小子嘴里得到确切答复,又抽了一袋烟,这才溜溜达达的往回走,走前一步三回头,又央磨着陈建南一定要把话带到。

    眼见着大路上看不见人影了,陈建南守着两座“白薯山”转悠了两圈,没着急动手,先往林子里转悠了一圈,突然高声喊叫道:“出来!我看见你了!”

    ...

    陈建南耳力极佳,林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这才放下心来,确定无人窥视。

    等把两座“白薯山”往空间里一收,陈建南扛着二八大杠就从山坡的另一面绕了下来,急匆匆沿着来时的路往回骑。

    看日头西斜的程度,现在应该有三点来钟。按原本的计划,这个点儿自己已经进了四九城了,没成想一路上发生这么多事情,也算是人在“囧”途了。

    骑到沙河镇的时候陈建南乐了,好家伙,往南口去的客运车还在那儿趴窝呢!

    车里空荡荡的,看来到大家伙最后都没耐住性子,各寻“出路”了。

    怕被司机认出来,陈建南低着头又往前骑出去二里地,才停靠在路边,掏出剩下的大饼开始“干饭”。早晨一碗“冬瓜浇头”面打底,中午啃了大半块,这会是真觉得饿了。

    一番狼吞虎咽,把陈建南噎的直拍胸脯,可也没办法,哪来的水啊!谁要自己经验不足没个准备,荒郊野岭又哪来的饭馆,就这干粮还是师父给准备的呢!

    硬塞完剩下的饼子,陈建南一鼓作气往回骑,一路上尘土飞扬,别说车子了,就连陈建南自己,都弄的是灰头土脸!这要是一勺水泼下来,保准能洗出二两泥!

    万幸从沙河再往回走,一路上都是大路,往来的行人、畜力车也多了起来。陈建南蹬的飞快,有遇见拿不准的分岔路口,就停下来好言好语的打听道儿,倒也没人奇怪,热情的给他指了路。

    等到四周的建筑物慢慢多了起来,陈建南反而有些拿不准了——这条路明显和从西直门市郊小站出来时走的那条不一样!

    从西直门走,偏着京郊的西北方向,别的不谈,单就刚出京郊那一段路,陈建南印象深刻,因为那段路有着天然的“隔离带”!和“前世”的金属、花草组成的隔离带不同,那是一片“庄稼地”隔离带。

    其实就是就是空着的白薯地,宽的地方能有二三十米,长度能绵延出好几里地,很难想象这里也是四九城。搁在“前世”,陈建南发誓这地方绝对没出五环,甚至能够的上三环!

    这时候大多数地里已经起蔓结束,社员收割完毕之后,田间地头还一簇一簇的堆着好多藤蔓,有些妇女带着小孩儿,一大早就来这片隔离带“打扫战场”,挖点地里剩余的白薯,场面颇为壮观。

    可眼见着四周的建筑物越来越多,那片“隔离带”却没见着,陈建南就知道自己走错了道。毕竟自己逢人也只是问从哪条路进四九城更近些,也没说自己要去哪儿。

    管他呢!反正只要是逮着大路就往前走,又能错到哪儿去呢?

    直等到远远的望见一片大烟囱,陈建南看着眼熟,等再往前骑了一小段,找个地势较高的位置再打量,不远处断断续续、高高矮矮有着一片土坡,下面还依稀能看见有水,陈建南这才反应过来——到土城沟了!

    西直门京郊小站主打往城北、城西运送客流,自己从南口儿一路骑回来,百十来里路,从城郊西北方骑到正北方也不为怪。

    看着土城沟,陈建南心思逐渐活泛起来。

    前些天师叔带自己来土城沟时,体内金丹曾有过一番异动。那可是来到这个年代之后,除开金丹入腹那一回,头一次金丹有动静!

    按照当时的方位推算,异动的原因就应在城北方向的一片大烟囱建筑群里。按照顾文华的说法,那片地方属于北顶铸造厂,也就是原属于四九城“五顶八庙”中“五顶庙”之一——北顶娘娘庙。

    往大烟囱方向努力观瞧,陈建南细细感应着体内的金丹。可惜不管他再怎么费劲,金丹再没了那天的动静。

    瞅着日头掐算时间,回来的这一路上没怎么耽搁,这会日头还没贴着地平线走,估摸着应该有五点来钟了。

    陈建南掉转车头,决定去北顶铸造厂转一转!

    这回倒也不用问路,只要盯着那几个大烟囱走,方向就错不了!

    直到弯弯绕绕来到北顶铸造厂正门前,陈建南这才犯了难。

    怎么进去?总不能拿着顾文华给自己的那封介绍信,硬说自己是来厂子里“收头发”的吧?

    陈建南不敢在北顶铸造厂正门前多停留,这年月的重工业厂房都属于重要的工业财产!为了防止遭到打击破坏,各厂都有自己的巡逻治安队伍,更大点的厂子甚至配有民兵,门房也不像“前世”那样都是七老八十的大爷。

    就说北顶铸造厂门口的岗哨,一身草绿色军装,带着解放帽,足蹬绿胶鞋,身后明晃晃背着“真家伙”!

    看着来来回回的巡逻队伍,陈建南犯了怂,铃铛一摇,车头一转,就沿着北顶铸造厂的院墙骑了下去。可即便是这样,陈建南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观瞧,时不时的还要绕上一个弯,生怕被人盯上,觉得自己不怀好意。

    可即便是这样,当陈建南停在北顶铸造厂西门时,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同志您好,请出示下您的证件。”

    从身后追上来两辆自行车,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北顶铸造厂的治安巡逻队,虽然没有像刚刚的执勤岗哨一样佩戴着“家伙”,可光这一身衣服,就能带来一股压力。

    “您二位是?”陈建南一边装作往怀里掏证件,一边面色平静的询问道。

    别看他言语间不卑不亢,其实心里慌得一批...

    他余光可是瞧见了,在他做出往怀里掏东西这个动作时,不仅面前的两人有一位把手放到了腰后,就连北顶铸造厂西门的岗哨,也把身后背着的“家伙”卸了下来。

    枣红色的证件本在陈建南面前晃了晃,来人单手折开证件,虽然只是一闪,陈建南也瞅见了“保卫”字样,证件里上的黑白照片还印着清晰的五角星钢戳。

    “朝阳洼里街办的,协同北顶铸造厂保卫科巡查,请配合我们工作。”

    从空间里掏出自己的“口卡”和出发前顾文华交给他的那封介绍信,陈建南面色平静的递给来人。

    看到证件和介绍信,问话的那人明显神色放松了一下,可依旧语气冰冷的问道:“有接到群众举报,说看到你一直围着北顶铸造厂转悠,能解释下么?”

    “误会了同志!”陈建南紧忙叫屈,面上显出激动来,连连解释自己只是下乡收头发回来,路上迷了道儿,三问两问的这才绕到北顶铸造厂附近,饿了一整个下午,想着看看附近有没有能吃饭的地方。

    没成想这番解释反而引起了对方的警觉,下意识的往他身后看了看,面色顿时严肃起来:“双手松开车把,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检查!”

    说着话往前踏了一步,身后那人仍旧将手虚放在腰部,缓慢的往陈建南身后绕过去,显然是要形成合围之势。

    陈建南这下真急了,可也知道这时候说多错多,只能乖乖按人家说得来。

    等到对方接管了他的自行车,两人一前一后“压”着陈建南往北顶铸造厂保卫科走的时候,陈建南无意间瞥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自行车后座,心里恍然大悟。

    要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