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异变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四年前那个女生跳楼后面的事了,原来现在的感觉不是第一次了,那时候,我就已经死了,或者说是死过一次了。
女生跳楼的第二天,由于为了帮信息技术老师去整理学生资料,于是来到了那个让我一直觉得不太熟的楼,也就是那个女生自杀的那栋楼外国语学院主楼。
其实早在这件事情发生前,我就对这栋楼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抵触,每次一经过这栋楼我就会心跳加速,现在回想起来才注意到,那种心跳加速并不全是因为本能的恐惧还掺杂了一丝激动,欣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但是理智告诉我,我得离这栋楼远一点,所以在此之前我从未进来过。
可是今晚我还是硬着头皮来了,一直忙到半夜十一点,终于搞完了,在此之间信息技术课老师还请我吃了晚饭,他是一个中年男人,姓刘,看样子有四十多岁,为人很开明和蔼,经常穿着一身得体的运动装,他本人也是很喜欢运动,经常可以看到他操场上与大学生打球,但是毕竟年纪大了,总是玩了一会就气喘吁吁的。
不过能看得出来这位大叔很是乐在其中,终于搞完了,还差最后一点点的收尾工作,刘老师看了看手表:“哎呦,这么晚了,今天就先到这吧”。
我起身伸了个懒腰:“刘老师您还要回家的是吗?”,刘老师笑着点点头:“是啊,我闺女还在家等我呢,那个小林啊,今天就这样,剩下的我明天来给收尾就行了,你也赶紧回宿舍吧,明天还有课,今天多亏了你帮忙,改天老师我请你吃饭”。
我笑着打着哈哈:“嗨,刘老师不用,反正我也没事”,刘老师笑着点点头拿上了包:“那一起走吧”,我也起身准备离开,本来一切没什么,可出了门口却发现自己手机落在信息技术教室了,没办法我只能拜别刘老师自己回去拿手机,一切的因果也就此开始了。
重新回到教室,我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开始了急速的狂跳,一开始和刘老师一起两个人,倒没觉得什么,眼下只有我一个人,虽然灯光大亮,但是心中的不安依旧没有消退半分。
怎么回事?心里很纳闷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油然而生,可整栋楼除了楼下的看门保安,再有就是我了,不会再有第三个人,毕竟已经这个时候。
“怎么了小林?”一声浑厚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猛地看过去:“刘老师?你怎么回来了?”,看着去而复返的刘老师心中稍稍宽慰了点,毕竟两个人是会多一点安全感的,刘老师笑着走到前台的位置,一把拿起了一串钥匙:“哈哈哈哈,我这年纪大了,车钥匙忘记带了,回来一趟,快走吧”。
说罢他便向我走来似是想拍一下我的肩膀,这本来很正常的一个举动,但我却猛地后退两步,全身紧张,双眼死死盯着他,心脏跳动的飞快,之所以我突然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忽然想起来,我要找手机,是看过讲台那里的,那里刚刚根本没有什么钥匙,还有,就是最重要的这现出现的浓烈到让我直犯恶心的腥臭味。
见我的样子,刘老师似乎是没有注意到,还是不停问我:“怎么了,怎么了”,或许是恐惧到一定程度会变成愤怒吧,我似是被他的话问烦了,突然大吼了一声:“你他妈到底是什么玩应!”。
可这话刚喊完,忽然神智像是被突然点醒一般,刘老师也不见了,就是瞬间不见了,我此时极力平抚心中的惊慌,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保安衣服的大爷走了上来,他面露不悦地看着我说:“还没走!喊什么呢?怎么了?”。
我摇摇头,急忙道歉的说道:“哦哦哦,不好意思,大爷,手机忘带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大爷不悦的瞥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我长疏了一口气,被人盯着窥视的感觉也不见了,就当我走出教室准备下楼的时候,一种心悸涌上心头,不知道为什么就只觉得自己感觉十分的悲凉苦闷,心里沉重压抑,紧接着我的目光就看到了正对着楼道尽头,那外面的月亮,皎洁无暇,温和柔美的月光似乎可以抚平一切伤口。
不由自主的我已经来到了楼道尽头的窗户上,伸手推开了窗户,就像是被什么魔力牵引一样,一时间我觉得生命没有了任何意义,空中洁白的月光宛如平静与希望的灯塔在狂风巨浪的海面上为我指引方向。
温柔宁静,不知不觉的已经站在了窗台上,但忽然一阵刺破耳膜,似是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将我唤醒,伴随而来的是浓烈的腥臭味,此时的我才猛地发现自己正站在窗台上,再向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还有便是,今晚是星辰漫天根本没有月亮的影子。
可当我意识到想回头时,却已经为时已晚,身后清晰的感觉到有人,用力推了我一把,连喊叫都没来得及有发出。
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鲜血与脑浆四溅,世界开始褪色被鲜血染红,宁静,安详,从我的世界中,前面的奇怪梵音响起,周围出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黑色影子将我团团包围。
但很快一辆白色的车停驶来,众多黑影退散,我看见那似是救护车,车上下来了两个身穿似是医院大褂的“人”,还有就是两个一身黑色风衣的人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那两个“医生”。
我想动,但是动不了,只能静静的看着,看着他们将我已经摔碎的身体翻了过去,粗暴的将我的眼球按回原处。用线和老虎钳将我破碎的身体拼接融合,原谅我实在是看不清他们的样子,或者这是一件好事。
我,能看见的就是眼睁睁看着针线在我的皮肉上穿过缝合,喷溅的大动脉鲜血散染了他们洁白的衣物,而他们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粗暴的将我残碎的身体拼接好,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起身,转身便走,只留下一个黑衣的“人”,许久之后他趴在我的耳边用苍老奇怪的声音轻轻说了一段话,那绝对不是人类的语言,与其说是在讲话,倒不如是什么梵音一类的吟唱。
但那句话我却听懂了他的意思,也就是那句:当世界褪去颜色,被鲜红浸满的时候,也就是一切开始的时候。
回忆到此,原来只有人死了,双眼充血,世界才会被鲜红浸满,原来是这样啊,我不由得暗自感叹。
猛然间,天旋地转,我一个激灵的坐了起来,周围一片漆黑,全身酸痛不止,我能感觉到疼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还在跳着,我还活着?这是哪?
眼睛缓慢的适应了黑暗,这好像是我家?抹黑顺着自己的印象打开了灯,果然这是我的出租房,这一切又都是梦吗?我们唱完歌后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吗?,忽然我看见了床边的手机,屏幕破碎明显是被摔过的痕迹,急忙试着开机,上面显示的是凌晨两点。
幸好还能用,但额头传来阵阵刺痛,无数的之前被封闭的记忆像碎片一样涌入脑海,那天被推下高楼也是这样从床上醒来,但这一切都真的仅仅只是个梦吗?
对了,阿伟,这次是和他一起的啊,他现在什么情况啊,也顾不得是不是深夜,急忙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响了片刻,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接通了:“哎-大林子啊,怎么了?”。
听着他的声音我忐忑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哎,阿伟我好像断片了,我们从歌厅散了后都干嘛来啊,手机也碎了”我决定先不跟他说我做的这个梦,而是先听听他怎么说。
结果我这话一出口,阿伟一声啐骂:“我靠,你tm的还好意思问,不知干嘛了是吗?你给我等着”。
接着他挂断了电话,随后一个视频发了过来,看完后我沉默了呃……,视频里,我被他们几个架着,耍酒疯,忽然猛地狂奔起来,还抱着一个电线杆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打了辆车,车来了几人想合力先把我塞进去送回家,可我忽然,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搞得人家司机师傅把我们轰下车,还说再闹就要报警抓他们,说他们是贩卖人口的。
我再次玩命挣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阿伟想要上前将我拽起来,结果我一脚将他都踹的倒飞了出去。
直至最后我折腾的没劲睡着了,他们几个人才成功将我送回来,至于手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在撕扯过程中摔坏的。
就这样我长叹了口气,这样一来就合理了,靠在床头,不由得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紧接着阿伟给我发了个威胁的表情和一段文字:你小子昂,给我等着,明天这顿饭和赔礼,你别想给我躲了。
我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安心睡觉,却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阵翻涌,紧接着胸前皮肤上传来阵阵强烈的刺痛,我扯开睡衣一阵惊呼,额头瞬间发出一阵冷汗,我的胸口凭空显现出现了几条粗壮鲜明的疤痕,就像是美国有个电影人造人那样的缝合线,但眨眼之间,痛感和疤痕就消失不见了。
又是眼花了吗?我不由的这样问自己,可那痛感来的实实在在真真切切,难道,我的精神,真的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了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整整一夜都没有再睡,一方面是担心自己的状态,另一方面我真的有些害怕睡觉了,我怕这样的梦境再一次重演,因为它真的太真实,真的现在都让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脑子,神经,或者还有周围一切的真实性。
想到这里,思绪不由得想起我曾经看过的一本书《天才在左疯子在右》,里面很多的精神患者都有着自己的一个世界观,甚至他们坚持认为自己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而现在的则是虚假的。
甚至于有些人的言论如果没有一定学识的积累是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而很多有一定学识的人如果没有非常坚定的信念还很容易受到他们的言论影响,这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或许我只是个压抑了自己多年的精神病患者吧,也许坦然接受自己的精神上的不正常,才是我正确的选择。
我一直坚信的一个信念,遇见问题,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只有直视困难,才是最快的方式。
这一夜我胡思乱想了许久,第二天的班也上的没有精神,看着我顶着一对熊猫眼,同事疑惑的问我:“林子,没休息好吗?”。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一天的班上的真是要了我半条命,我所在的单位是一个培训美术类的机构,我是这个机构主负责素描的老师。
但讲实话,我不是很喜欢这里,毕竟在我看来作为老师,首要的任务是教书育人,但这里搞得很多东西都是为了宣传,和维护家长老师,说白了,就是为了诓骗家长辛苦为孩子的教育准备的钱和心血。
作为一个吃过美术高考的苦,科班出身的我来说,一个人对于美术专业的学习,基本功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问题,但是为了让学生画面看起来“很好”于是会很注重画面的效果,但这样对于学生专业方面的进步来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实际上就是为了给家长看的。
美术在我看来是人出于情感上面的一种感受表达,但这也是基于最基础的理解和认知的,而这些都离不开基本功,我尽力的在满足老板的要求和自己良心的夹缝间挣扎,努力,但是这样做是有限的。
“为人师表”我看着放在我画室上曾经在大学时期买的一本关于教课的书,上面庄严却又谦卑的孔子画像让我不由苦笑,在我个人看来,无论是学校的老师也好,外面的教师也罢,就算不能做到桃李满天下,可也要做到问心无愧才是吧,这是我还没有毕业时认为理所应当的事,至少我现在也是这样认为的。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我抬头看去,康主管一脸不悦的看着我:“我说,林老师,汪洋的画怎么回事?”。
我当即想到这个学生,他是一名初中生,家里的期待还很大的,但这个孩子实际上基本功很差。
讲实话他已经在这学了三年了,但前面不是我教的从我接手后才发现这孩子简直可以说一点基本功都没有,虽然可以刻意找一些看似效果很好的临摹本让他临摹,也能画出一张在外行看来还不错的画,可这实际上是在耽误学生的未来。
于是我特意为他准备了几张专练基本功的,见我没有回答,主管一把将汪洋的画摔在了我面前:“我都已经跟你说了,你找那些黑白对比强的,对基本功要求不是很高的,让他画,有那么难吗?人家家长指着鼻子问我学了这么多年,为啥画成这样,你怎么回事?”。
我看着他本想解释说,汪洋基本功不好,得练一练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可我转头一想,这主管就是美术专业出身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于是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转而赔礼道歉:“不好意思,我是想着练练他的基本功的,我后面注意,注意一下“。
见我的态度有所转变,他撇了我一眼:“这是社会,这是单位公司,你上班的地方,都一年多了还没转换学生思维吗?怎么想东西还那么幼稚,你要记住了,只有家长报名缴费了,你才有钱赚,你别管结果怎么样,只要他愿意在这学,来上课,什么基本功那都不重要,也就我们大米公司底子够厚,这要是别的地方恐怕很难容下你这种行为啊”。
见我只是点头默不作声,他似是打了胜仗的将军,轻蔑地撇了我一眼:“你还年轻,但是犯错,我也得罚你,这月绩效给你扣300,如果汪洋家长退费了,这个责任你得担着”。
我看主管,他的嘴脸令我有些作呕,到底是谁不负责任?每个学生都是家里的希望,这样收的学费,与赚黑心钱有什么两样,吸取家长血液,耽误学生的未来,这就是他们口中的负责任吗?
见我有些不悦,他笑着拍了拍我:“这是为了让你学会什么是责任,公司也知道你刚工作没什么钱,如果退费了,就从你工资里扣,不会怎么难为你的”。
我刚要张嘴想赶紧把他打发走,这丑恶嘴脸我是一刻也不想多看,却忽然间看见主管的脸上肌肉发生了扭曲,头上鼓起了数个令人恶心的大包,嘴巴也裂到了耳根,就眨了个眼的功夫,却见一张巨大猩红的嘴向我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