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纪年:三清山

第5章 再见老友

    道法显圣的世界。

    三清山一统东胜神洲,神州大地之上,道士不仅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是一份差事和保障。

    无数世人趋之若鹜,只是想要成为道士,对普通人而言,唯一的办法,就是参加道门科举,这难度,却是非常之大。

    修行不是水中花、镜中月,不是枯坐悬崖后山,潜修百十载,便可登堂入室,得道升仙。

    道士首先是人,有口腹之欲,好享乐之欢。日常生活需要穿衣吃饭,平时修行也需要功法、丹药和其他外物的支持。

    这些,都需要大量资源供养。

    可一旦过了童子试,就成了道童。作为道门首肯的正式道士,哪怕是最低等级,只要领了度牒,便可入道门做事,领取一份俸禄,同时也可兼顾修行。

    长此以往,对那些励志走科道一途的学子,尽管尚未入院考试,民间也多以道童称谓,以示尊敬。

    后形成惯例,未得正式度牒,任何人不可称道士,只可以道童称谓。因此世间,白发苍苍的道童,何止是屡见不鲜,根本就是多如牛毛。

    了解到这些知识后。

    郭嘉熄了烛火,却不准备上榻入睡。而是坐在蒲团之上,闭目打坐。前身虽不得修行功法,但他却有明教无上典籍《光明经》在手。

    《光明经》第一层,原是将第一世所学的《般若心经》和《清心咒》相结合,用来平静心境,调和气息所用。

    却是为无法力者而创,任何人或者妖都可以修习。对未成妖的凶兽,旨在指导凶兽如何平息,体内因为原始本能形成的凶煞之气,抑制全身戾气。

    对普通的凡人,主要是对心性的一种磨砺与提纯,修行之后,针对预防走火入魔有奇效。

    就在郭嘉默念明文口诀,缓缓感受自身魂魄与肉身联系时,倏地感觉识海处有一团火热。

    这就有些奇怪了。

    原来,未开启道法修行的凡人,体内未开辟灵池,识海尚未打开,这团火热又是从何而来?

    没有开辟灵池,体内就没有灵气,魂魄自然无法内视。

    郭嘉心念一动。

    一枚暗红色的菱形状物体出现手中,握之有一股暖流,原来刚刚正是此物,在郭嘉识海中发热。

    明教圣火令。

    瞬间,郭嘉脑海之中,多了一些记忆,正是对圣火令的解读。这枚圣火令,是景炎圣人之物,属于先天灵宝。

    只是在众教不周山大战时损毁,没想到景炎合道后,离开前世的自己,跟随现在的自己,跨过重重时空,来到今生。

    也只有先天灵宝,才可藏于凡人体内。虽然近乎全毁,可摩挲之间,郭嘉心有明悟。

    只消日后道业有成,日夜温养之下,再寻得妙法,看看能否修复这圣火令。

    眼下,只能委屈这至宝了。

    就在此时,圣火令却突然冒出幽幽红光,闪的几下后,便消失不见,回到了他的识海之中。

    郭嘉脑海中却是多了一句话。

    明日巳时有雨。

    郭嘉心中微叹,圣火令善于推演卜卦,可知凶吉,测算祸福,了未来万年事。

    眼下,虽还有些用处,只能推算出一些小事情,时间也就在数日之内,这今生的第一卦,却是预报明日天气。

    哑然失笑之余,郭嘉起身入榻,今日诸事已毕,该休息了。常言道,“安不将息,病时悔。”

    明日,他还有要事。

    就在郭嘉入夜抵达道院之时。

    郭忠与郭间在后院赏梅。郭嘉临时有事出去,却未与父亲通告,郭忠得知后,面色如常,谁也不知其所想。

    只是向郭间拱手,

    “吾家麒麟儿,刚刚被他师傅遣人唤走,今夜怕是不得归,贤弟勿怪。”

    郭间倒不以为意。

    他此行目地,自然不是为了拜访这郭嘉,而是为了卖药。只要能卖出药去,与用药之人,见不见都无所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郭间千里而来,终是忍不住开口,

    “大哥怕是有所不知。我这清心丸,出处大有来头,绝非平常清心丸可比。”

    郭忠心中一凛,假装毫不在意,一边斟酒,一边问话,

    “此物有何特殊?”

    郭间抬头望了望左右,郭忠会意,示意一旁服侍的下人,暂时离开。

    此时,眼看四下无人,郭间才放下些心中忐忑,附在郭忠耳旁,小声说道,

    “我手中的这瓶清心丸,非俗世仿品可比,乃是佛门正宗,为当年道门囚禁的梵教高僧所炼,是圆寂后的陪葬品。”

    郭忠闻言,脸色终于变了,大吃一惊,

    “佛教先辈大得的坟墓,你也敢去盗,不怕佛门发现,与你算账?”

    郭间老脸一红,有些讪讪,只是不再说话,而是伸出五指,在郭忠面前晃了晃。

    “五十两?”

    郭忠倒吸一口凉气,这却是他半年的俸禄。虽然他俸禄不高,却有妻子的嫁妆支撑,不用负担太多家里开销。

    可五十两,也不是一个小数。

    郭间态度斩钉截铁,“一口价,不还价。”

    郭忠闻言,却是面露难色。但没有丝毫犹豫,对那郭间道,

    “贤弟稍等片刻,家中钱财支取,向来是我夫人所管,这么大一笔费用,我须跟她商议,去去就来。”

    郭间听之有理,点了点头。

    郭忠起身离席,往内院走去。推开院门,走到屋内,见到妻子正在净室内打坐练功。

    便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番。

    妻子虽觉得价钱有些贵,心中也有些肉疼,可是一想到是为了儿子道业前途,咬紧牙关,把心一横。

    径直去了里屋,不久便捧着五锭锃亮的银元宝出来,一锭是10两,刚刚好五十两。

    郭忠接过银钱,来不及再与夫人多言,又往外院走去。

    那边,郭间已是等得有些急躁。只是兹事体大,他却不得不等。毕竟不远千里,来找这故交老友销赃,为的就是安全,也不差这一刻。

    若不然,他只要寻得一大户人家,便是百两银子,也是立等可取。只是他信不过别人,为免除后患,才有此行。

    顺带,一个卖老友一个人情。自己马上就要入土,说不定将来自己的子嗣,还要请他照拂一二。

    就在此时。

    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之间,下起了滂沱大雨。

    郭忠正好亲手捧着装有银两的盒子赶来,双方没有过多废话,直接交割。

    钱货两清。

    郭忠亲自将郭间送到门口,两人作揖道别,挥手之间,郭间老泪纵横。

    两人都明白。

    此去一别,便是阴阳两隔。

    不会有再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