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纪年:三清山

第33章 真传弟子

    此刻,郭淮两个儿子,郭元与郭争,正分列身后左右,郭元脸色淡漠,看神情无喜无悲。

    郭争神色中,却隐藏不住,一股喷薄欲出的,愤怒之气,对在场众人来说,对于郭淮之言,最深有同感的,便是他了。

    郭元三年前,已取得童生功名,对明日童子试自然不放在心上,至于考秀才,那是后话,直到现在,郭元还沉浸在,考上童生的喜悦中。

    至于郭争,今岁报了名,为了保留一次参考机会,却又不得不撤回,导致无法下场参考。

    原本他志在必得,一击必中。

    不承想,族里竟然出了一个内奸,举报了全族,乃至整个白云道院。这恶劣行径,自然让他愤愤不平。

    风口浪尖上,他这童生却是不能去考,不然不中倒也罢了,还白白浪费一次宝贵参考机会。

    如果仅仅就这些,他还能忍,可是出了这天大祸事,郭族至少百年,甚至千年内,就别妄想着,在科道一途,取得成就了。

    常言道,一步慢,步步慢。

    人生紧要关头,往往就那几步,很多关键时刻,若是没有抓住,后面往往会有不少变数。

    郭争因此很是愤怒,可是又无可奈何,他作为郭家嫡系,今日之前还是嫡曾孙,今日之后就成了嫡孙。

    在郭族这棵大树下面乘凉,既接受对方庇护风雨,自然也要付出相应代价,只是对于这代价,郭争付得很是不甘。

    明明是二老爷一脉惹出的祸事,怎的又无端牵连上他,真正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因此他也忍不住出声,

    “爹爹说得正是,这二老爷一脉,真真是痰迷了心窍,利令智昏,为了区区一个真传弟子席位。”

    “就敢让郭族成为众矢之的。”

    “更可恶的是,虽然这是二老爷一脉行的恶事,可郭族又不曾分家,全道院上下,都这屎盆子,扣到了我们这一脉。”

    “如此轻易,就毁了郭族千年基业,实在罪不可恕,却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郭争辞激烈,不在其父之下,态度也是慷慨激昂,到底是年轻人,身上锐气十足,年轻人朝气,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是全场众人,却没人敢拍手叫好,这涉及家族内部核心斗争,在场众人,除了长房一脉,也都是些族老和下人。

    自然三缄其口,保持着沉默。

    可却有一道声音,非常清脆,宛如暮晓前晨光,撕破了久违的黑暗,回响在了大堂内,每一个人耳中。

    “你想要什么交代?”

    在众目睽睽下,一个青年人,正从门外踏入,身着青色道袍,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威严,震慑着在场众人。

    在他身后,却是跟随着两个年轻道士,同样穿着青色道袍,一个捧着拂尘,一个拿着长剑,显然是他身边侍从。

    见着此人,所有人都咋舌,毕竟都是同族血脉,特别是刚刚还在,议论的焦点,大家自然认识他。

    郭淮脱口而出,

    “郭静江?”

    这年轻道人,三两步来到堂屋中心,没有和在场众人寒暄,而是面向棺椁中,紧闭双眼的,郭家族长郭织。

    恭恭敬敬跪了下来。

    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虽然这曾祖父,对自己二儿子一脉,颇为冷淡刻薄,毕竟长子郭纯中了举人,二子郭真才得一个童生。

    特别是郭纯长子郭淮,同样中了举人,郭真一连三个儿子,前两个都是凡人,走得比他都还要早。

    两相比较之下,这族中资源倾斜,自然是不言而喻,不等郭真百年后,这二老爷一脉,在这郭家已然失势。

    因此这小小郭真嫡孙,又哪能入得了曾祖父法眼,到底血浓于水,况且死者为大,于情于理,都要来祭拜一番。

    况且他父亲百年前就已过世,祖父也随后仙逝,自己这当嫡孙的,也要尽一下人子礼节。

    在场围观族老,却有两人,名讳郭德和郭纲,看见这年轻道人,跪下磕头的模样,心头顿生感慨,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郭德道,

    “二老爷一脉,一直出不了举人,这郭真后代,也属实不善念经,不过却喜好经商,不知怎的走通关系,竟搭上了阐教门路。”

    郭纲压低声音,

    “真是百年河东,百年河西。当年谁都瞧不起的二老爷子嗣,如今谁也想不到,今天却出了一个真传弟子!”

    郭德咳嗽道,

    “这也是有征兆,当年这郭真,那第三个儿子郭靖,最终可是超出了父辈,中了一个秀才。”

    郭纲附和道,

    “是啊,因此这郭靖,才被这老族长,安排到白云道院,经年累月下来,也做到了户房主事。”

    郭德用余光,瞄了瞄四下众人,发现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青年道人身,

    刻意压低了嗓音,

    “我昨夜才打听到,就是这郭靖,百年前,在二老爷一脉内,力排众议,定下了全面倾向,道门弟子一脉的发展策略。”

    郭纲听闻,满脸不信,

    “竟有此事,我看那郭靖为人属实憨厚,怎却有如此心机?”

    郭德却是白了他一眼,

    “什么心机?明明是雄才大略,明明是有眼光啊!集中二老爷一脉的有限资源,竟真培养出,长房嫡曾孙。”

    说到这里,他也是不胜唏嘘

    “郭静江七十左右年纪,鲤鱼过龙门,从普通内门弟子,一跃成为,道门阐教一脉,真传弟子。”

    郭纲连连点头,

    “如今二老爷一脉,可算扬眉吐气了,终于翻了身。”

    这段艰难往事,也只有二老爷一脉众人知晓,今个在场大老爷长房一脉,对其中内情,真是浑然不知。

    只是不知这两位族老,又从何而知,就在两人低头闲侃之际,场面又有了变化,将二人谈话打断。

    郭静江拜谒完曾祖父,起身来到郭淮身边,作揖一礼,算是跟这长辈打了招呼,转身就朝着郭争,

    平静问道,

    “你刚刚说是要我们给你一个交代,现在我人在此,你可要讲清楚,你到底想要怎样一个交代?”

    郭争一介凡人,又自小娇生惯养,此刻在对方气势威慑下,竟是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虽然有大哥和父亲在此,还不至于瘫软在地,可心中恐惧,却在悄无声息间滋生。

    憋不住,一股热流,从他裤脚之间,缓缓溢出。

    十分新鲜的尿骚味,刚好被一阵清风,吹进了在场每一个人口鼻中,不少人掩面而笑。

    不少人闻之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