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这次去了就回不来，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难道你要让尹万在落幕后替我们收尸吗？”

    灰狗看着忽然冒出来的绿脑袋，气势不遑多让。

    绿傀怒道：“炎昭，你贵为妖君，怎能这般患得患失？难道想和那三个一样，成为他人炉子里的材料吗？”

    看了一会儿，尹万也看出了些许端倪，这绿傀不干涉灰狗偷摸揍自己，反倒是拦着灰狗透露风声。

    “你俩等会儿。”尹万主动插进话中：“如果真的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妨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按照你们任何一方的希望行事？”

    既然问题的主体是自己，那总该让自己来做决策。

    话音刚落，绿傀和灰狗都沉默了。

    见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位，现在安静如鸡，倒是让尹万有些不适应了：“别这么僵着啊，你们谁先说，告诉我先。”

    灰狗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一个蒸笼，从里面取出一个热乎的大肉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绿傀见灰狗不出声，知道他心中纠结，于是主动转移话题：“尹万，那些东西的答案，就藏在这江源府城中，只能由你自己去寻找。”

    尹万：“无论怎么说，你都不愿意告诉我那些事情吗？”

    灰狗很快就吃完了那个肉包子，他转身离去，一切骤然消失，精巧的圆盘飞入灰狗的尾巴里，一闪而逝。

    还是那条人烟罕至的小巷子，还是那个破旧的木桶，一切似乎从没发生过。

    绿傀见灰狗离开，沉吟片刻后，对尹万说道：“元姬那边，你不必前去，船到桥头自然直。”

    随后这颗虚幻的绿脑袋再度没入阴影，消失不见，场上再度只剩尹万一个。

    尹万总觉着此事蹊跷，于是不急行动，在小巷中慢慢复盘。

    自己遇见元姬，随后去黑云观，而后再度遇见上官铭诚，然后就去往这江源城。

    不对，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

    倘若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来江源城，那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些，似乎有一只大手在操控这一切。

    在自己跑偏之后，居然还能刚好遇到鬼兵过境，一番指路之下，顺利抵达江源城。

    想到这里，尹万想起灰狗说的三面混战，会是哪三面呢？

    绿傀一开始邀自己去看戏的梦泽湖，应该算一面。

    而鬼兵去往的东沙州，不知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的话，便是第二面。

    那第三面是在哪儿？

    尹万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墙壁，莫非是江源城，难道这就是绿傀让自己留在江源城的理由？

    他不由地飞出小巷，朝着周围大街上吆喝不断的商贩看去，此时仍旧是一片祥和。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城门口缓缓驶进一辆素雅的马车。

    经过他的时候，一只纤细的藕臂将车帘揭开，露出一张憔悴的脸，打量着两侧的景致。

    尹万觉着这张脸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马车咕噜咕噜地朝着附近的客栈驶去，似乎不是第一次来。

    车帘很快便关上，虚弱的声音响起：“王叔，你说大伯这次会帮我们吗？”

    “难说，此行你是为了许贤善的仕途而来，我也不敢猜测那位大人的心思。”被称作王叔的中年人应道，目光平静地瞥向一旁不曾吱声的年轻人。

    正当尹万停留在原地思索时，城门口再度驶入一辆破旧的马车，车夫是一个背剑的汉子，剑眉星目，凛凛生威。

    马车在尹万身旁的包子铺停下，那汉子走下马车，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朗声道：“掌柜的，可还有肉包子？”

    掌柜见来了生意，顿时喜上眉梢：“有有有，新鲜的大肉包子，刚上灶蒸了一笼，这会儿正好。只卖八文钱一个，不知客官要几个？”

    “给我来四个。”

    “好嘞～”

    掌柜连忙取出一个黄油纸袋，揭开灶上的蒸笼便要装包子。

    “唉？怪事。”他将上下几层蒸笼来来回回翻了一遍，也没见着那笼肉包子，于是他数了数蒸笼的层数，一、二五。

    “五？！明明该有六层蒸笼的。”掌柜蒙圈了，自己的包子，怎么平白无故的少了一笼。

    自己一直在这里，不可能有人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偷走的。

    “掌柜的，发生何事？”那汉子见掌柜错愕地在那里发呆，便问起缘由。

    掌柜一张笑脸比哭还难看：“客官，这肉包子，它，，它不见了。你看这素的，萝卜包和白菜包如何，只要三文钱一个。”

    汉子点点头：“那便来六个白菜包子好了。”

    “好嘞。”掌柜再取出两个黄油纸袋，利索地将六个包子装好，递给汉子。

    汉子付过钱便转身上了马车，将两袋包子递给车内的人：“潘胜，先垫垫肚子。”

    马车里的潘胜接过包子，趁热咬了一口，说道：“译哥，别担心了，等秋闱结束，我们便去找荣哥。”

    汉子没有接话，只是眉头紧锁地叼着一个包子，轻快地驾着马车离去。

    临行前，他朝尹万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只是看不见尹万，心中有些疑惑。

    尹万目送汉子离开，忍不住轻声吐槽：“原来那狗东西手里的包子是这么来的，怕不是吃的霸王餐。”

    正当尹万准备离开时，掌柜忽然轻手轻脚地走到铺门口，将地上的一粒碎银子踢进铺子里。

    随后背着手，装模作样地走回铺子里。

    见状，尹万环顾四周，若有所思。

    等了一会儿，又见过几辆马车之后，尹万终于开始挪动。

    如果此间是第三战场，那核心大概是秋闱，趁这个时间，他要去一趟贡院。

    日暮时分，尹万摸到了贡院，此时正是晚膳之时。

    正当他四处查看之时，一个华服男子出现在贡院门前，神色忧虑。

    “哟，这不是公务繁忙的何大人嘛。不知何大人此时前来，所为何事？”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儒生，对那华服男子问道。

    这男子便是何泰坤，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三位道长，不知自己该不该来此处。

    “孙大人说笑了，何某只是路过此处。如今大考在即，各位大人才是真正的忙前忙后，何某愧不敢当。”何泰坤拱手笑道。

    这孙华新乃是翰林出身，是本次圣上亲自指定的三宁行省主考官，等秋闱结束便会返回国都。

    江源府为三宁行省之首，巡抚大人便在这江源城中办公，何泰坤虽贵为知府，统管江源府一应事宜，却是在领导眼皮子底下做事。

    若非巡抚一行人此时正在陛下身旁述职，这些事情哪里轮到他来发话。

    可江源城聚集了整个三宁行省的优秀读书人，此时却又恰好出现了鬼患。

    巡检司众人，带着一群道长，正在城里到处转悠，他更是悄悄修书一份，差人快马送去清虚宫。

    几番思虑之下，他终于下定决心，褪去官府，带着几位从鼎阳观请来的老道长，来此处查探一二。

    果然，来到此处，还是吃了闭门羹。

    他心中苦涩，正想婉言脱身，让三位道长在贡院附近的客栈安顿下来。

    一位老道长却是忽然抬头，掐指一算，随后神色大变：“此处凶险至极，我等若进院门，恐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