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城，小巷中。

    元姬耸了耸肩，不再回想背后的伤痕。

    马傀看着那颗脑袋，一句复一句，争得脸都绿了，便主动岔开话题：“法济寺来人了，要我去看看吗？”

    绿傀见有台阶了，便顺着说道：“法济寺此行，自然是白跑一趟，此事你不必理会。”

    “你还是太保守了，还不如让我的蒙虎或者泗狼，带队过去一趟，直接给他们一锅端了。”灰狗提议道。

    绿傀没理这条傻狗，吩咐道：“老马，东沙州尸横遍野，怨气丛生，你去一趟，全给收拢起来。另外，你就不着急回来了，东沙州正值空虚之际，是个舒服的好去处。”

    马傀笑着应承此事，东沙州死了这么多人，他馋的几乎流口水，就等绿傀这话了。

    “元姬我就带过去，先走一步了。”马傀说完这话，便要带着小鹿离开。

    灰狗当即出声：“小鹿，你虽为灵，却还是和我们妖更像一些，当真不来我这边？”

    元姬缩了缩脑袋，她其实很害怕灰狗，那股妖异的气息，让她非常不喜欢。

    马傀领着元姬，冷冷地撂下一句：“小鹿有自己的想法，你别惦记了。”

    灰狗脸上甚是遗憾，多好的戏子，怎么就不愿上台呢。

    要是把花豗换成元姬，又会是何等光景，尹万会不会提刀过来砍自己呢？

    “你带钱了吗？帮我去南城门的那家包子铺，付一下钱呗。”灰狗喊住马傀，试图找个人擦屁股。

    马傀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这王八蛋居然愿意付钱，这得是多好吃的包子？

    不过，自己要去东沙州，并不经过南城门。

    “你欠了人家多少钱？”马傀不经意问道。

    灰狗有些心虚，“也就四五笼而已。”

    “有时候，我还是挺赞同尹万的，你的确没找错附身的对象。”马傀打击道。

    灰狗不满地反驳：“我那是赊，懂吗？又不是不给钱。”

    马傀没有接话，笑吟吟地带着元姬离开了，看得灰狗忍不住龇起了牙。

    他们离开之后，绿傀说道：“炎昭，这次可是你做的局，尹万他从了吗？”

    灰狗沮丧道：“他直接杀了花豗，并不是愿意与我同路，而是想和我翻脸，他拒绝了我。”

    绿傀无奈道：“早先我将《庚三摸鱼实录》给他的时候，他拒绝了。那可是他自己写的，他连自己的安排都抗拒，更别说你我。”

    灰狗翻了翻白眼：“拉倒吧，你不说，谁知道那本东西是谁写的。再说，他拒绝也没用，我本来就没指望他能跟我一道。既然他主动杀了不相关的人，开了杀戒，那便和我们一样了，同不同行又如何。”

    “炎昭，放手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绿傀劝道。

    灰狗不理睬他的劝告，反而问道：“你把铜钱给了那个疯婆娘，不怕失控吗？”

    绿傀的眼珠子转了转，这才说道：“这里很快就不太平了，你不该继续留在这。”

    收起了自己爪子，灰狗迈着灵巧的步伐，离开了小巷，慢慢朝着西边走去，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一开始，他就应该在梦泽湖，和牛傀一起迎接国师和大将军。

    ...

    马傀出了巷子，在街上的行人中，找到了刘纯如。

    “街头我看见有糖葫芦，就买了两串，呐～”刘纯如递过一串给元姬。

    元姬欣然接过，尝了尝。

    马傀挖苦道：“是你自己想吃吧？”

    刘纯如额头一仰，只顾着吃自己手上那串糖葫芦，不理会这个长的又好看，打人又贼疼的混蛋。

    他发现，马傀是他见过的，除了监正之外的最强练气士，即使再练个十年八年，自己也未必能打赢现在的马傀。

    虱子多了不痒，于是，他就彻底放飞自我了，大不了就是被打死，还能有更差的结局吗？

    再说了，赌约已经完成，自己现在是元姬的人，他又算老几。

    只要自己不出手，这家伙再强也只能赢一次。

    “去南城门走一趟，听说那里有个不错的包子铺，咱们去见识一下。”马傀没有理会他的骄傲，当即宣布了去向。

    元姬没有反对，跟在马傀后面，朝着南城门的方向走去。

    在马傀的遮蔽之下，没有人能看到她头上角，常人只当她是活泼的小姑娘。

    刘纯如眼神微动，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有些担心这个笨笨的小鹿。

    多好的鹿灵，怎么就跟了马傀这种混蛋。

    钦天监有一只六首蛟，传闻是沐浴真龙之血，蜕变而成的蛟灵，一直以来，都守护在瞭星塔上。

    如果有机会，让这小鹿和那六首蛟一样，成为本朝瑞兽，那才是正经路子。

    而马傀？

    刘纯如摇了摇头，或许元姬没有看出来，但他可不觉得，那天的十二刃环刀应该奏效。

    马傀既然能出手影响十二刃环刀的轨迹，以马傀的恐怖实力，那自然能拦住这灵器。

    没拦住只有一种可能，马傀是故意的。

    这样的伙伴，与恶鬼有何区别？

    刘纯如缓慢跟上去，脑海里不断盘算着如何救元姬于水火，至于同僚的仇，他暂时报不了，也就懒得去想了。

    来到包子铺前，掌柜的正热情招呼客人：“诸位客官，要来点包子吗？都是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有上好的大肉包子、韭菜包子、萝卜包子、酸菜包子…”

    “来三个萝卜包子。”潘译开口道，脸上满是愁容。

    潘胜今早已经进了贡院，也不知他顺不顺遂。

    马傀凑上前，和他并肩而立。

    咫尺之隔，马傀能感受到潘译背后的那把剑，当中的剑意如怒海狂涛，几乎要倾泻而出。

    他看了看屉笼里的包子大小，问元姬：“你想要什么包子？”

    元姬嗦着糖葫芦，打量了一圈，这才说道：“我要一个肉包子。”

    “好。”马傀转头对掌柜的说道：“麻烦给我两个肉包子。”

    只留下刘纯如，在一旁干瞪眼。

    潘译侧身看了马傀一眼，那俊美的容颜，令他有些失神。

    不过很快他就稳住了思绪，心中警惕万分。

    因为他发现，马傀身上有种巍若高山的气势，却又感受不到半分异样。

    潘译侧头看了一眼，元姬身上的灵性有些重，却也难窥真貌；而刘纯如，则像是暗夜中的烛火，晃得让人很难不注意。

    “阁下的剑意有些重，剑心却不甚牢靠，似那无根浮萍，随时都可能倾覆。”马傀主动开口道。

    他本来还没搞清，灰狗为何会提到包子铺，见到潘译之后，他才明白过来。

    那王八蛋根本不是在乎有没有付钱，沛公之意不在酒。

    眼前的潘译，和自己十七年前遇见的牛傀，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