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如此！”

    听到高肃的回答后，高洋顿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时努力把那句“朕怎么没想到”给咽了下去：

    朕可不能显露出自己的“愚蠢”（手动狗头）！

    “然后呢？然后那位得道高僧就把那枚铜钱给你了？”高洋迫不及待地问道。

    “并没有，那位番僧听完我的话后有些诧异，紧接着便问我为何想到那样做……”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高洋丝毫没发觉，自己现在就像说相声里那个“捧哏”的。

    “我向那番僧说许多孩子都能想到这样的做法，只不过世事污浊，世人尽染铜臭，已然忘记最珍贵的，其实是无价的，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

    “啊……诚然如此。”

    高肃点了点头，表情也显得有些肃穆，毕竟聊到跟佛法有关的事儿了，他肯定不能像平日里那般玩世不恭。

    “接着那番僧又说什么‘岂住空空里，空空亦是尘’，还说什么‘大悲无泪，大笑无声，大悟无言，大象无形’之类的，后来他不仅把那枚铜钱给了微臣，还又送了微臣那面镜子，并拉着微臣谈论起了佛法，说……说微臣有慧根……”

    （注：“岂住空空里，空空亦是尘”是唐朝诗人李咸用《赠山僧》一诗中的诗句）

    “如此因缘际会之下，微臣才得以从番僧处学得了做菜、酿酒的秘技……”

    “岂住空空里，空空亦是尘？大悲无泪，大笑无声，大悟无言，大象无形？大象无形……原来黄老之言和佛学亦是通的，空空亦是尘……啊！大机缘！这绝对是天大的机缘！”

    （注：老子的《道德经》里也有“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说法）

    信佛之人最喜欢佛教偈语，就是让你有点儿懂、但又没那么懂的感觉。

    高洋此时口中喃喃重复着那几句话，看上去竟有几分如痴似醉之感，很显然，他的情绪已经非常激动了：

    若说刚才他还对高肃的话有些怀疑，那此刻定然是深信不疑了，毕竟如果不是有那等神秘的得道高僧，又怎么能说出来这等智者之言？

    悟了！自己突然感觉悟了！

    真的是……好想见一见那位得道高僧啊！

    对此，高肃只想说：你悟个锤子！你这就是还没醒酒呢！

    你真要是听那么几句话就悟了，你就不是“神经病”了！

    谁成想高肃正在心里头“埋汰”高洋呢，高洋突然开口“夸奖”起了高肃：

    “那位得道高僧说得不错，你确实是个有慧根的人。”

    啊这，自己是不是编得有点儿过了？

    你这“夸”得我心里有点儿发毛啊！

    于是高肃赶忙双手合十低下头道，“陛下谬赞，微臣实在愧不敢当……”

    “诶，你有‘慧根’这事儿可不仅仅是朕说的，那位得道高僧也早就看出来了！”

    高洋拍了拍高肃的肩膀，直接把自己和那位并不存在的得道高僧“硬凑”在了一起，“对了，你可信佛？”

    “额……微臣随母亲久居大庄严寺，耳濡目染也好，高僧启迪也罢，对佛法自然是信的。”

    高肃心想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还能不信？

    更何况你特么信佛信成这样，我能不信？

    “好，不错、不错！”

    高洋点了点头，随即盯着高肃一脸严肃道，“长恭，你可否为朕讲经？”

    嗯？

    怎么越聊越离谱了？

    还让我为你讲经？

    高肃赶忙把身子躬得更低了，“微臣不敢，微臣……微臣不会讲经。”

    “诶，那位得道高僧赠了机缘与你，你怎能不会讲经？你就把那位高僧说给你的，全都讲与朕听听就好了！”

    得，看来自己这次是逃不过去了……

    高肃暗中皱了皱眉头，心想幸亏自己当初学考古的时候接触过一些佛经。

    像什么敦煌出土的《达摩和尚绝观论》、《释菩提达摩无心论》、《南天竺菩提达摩禅师观门》（一名《大乘论》）之类的佛经，导师还让自己背过呢！

    自己当时觉得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啊？还他娘的背？

    傻×导师真傻×！

    没想到今天竟然就派上用场了！

    哈！果然“知识就是力量”！

    大师弗兰西斯·培根诚不我欺！

    亲爱的导师，当初是学生幼稚了，请允许我为您唱一首“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高肃在心中一阵喟叹，随后清了清嗓子道，“若微臣的讲解有疏漏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无妨！”

    高洋大剌剌地摆了摆手，随即便双腿盘坐做出了一副“聆听训诫”的姿态。

    呵，氛围都给自己烘托好了是吧？

    好，都起开！我要装×了！

    只见高肃和高洋一样，先是摆出了一个双腿盘坐的姿势，接着便依着脑子里的记忆讲起了“佛法”。

    其实在普通人看来，有时候讲佛法就跟“辩论”似的。

    这里面“辩”的精髓在于啥呢？

    在于你说出来的话能从多个角度进行理解、阐述。

    许多佛学著作中的话，你听着都很有×格。

    而高肃就打算挑点儿有×格的话给高洋讲一讲。

    像什么“大乘佛法”、“小乘佛法”不能不安排吧？

    另外那些佛教祖师们的偈语也得让高洋领略一下吧？

    先随便来几句，比如：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

    法法本来法，无法无非法。何于一法中，有法有不法？

    本来付有法，付了言无法。各各须自悟，悟了无无法。

    非法亦非心，无心亦无法。说是心法时，是法非心法。

    心自本来心，本心非有法。有法有本心，非心非本法。

    通达本法心，无法无非法。悟了同未悟，无心亦无法。

    无心无可得，说得不名法。若了心非心，始解心心法。

    心同虚空界，示等虚空法。证得虚空时，无是无非法。

    ……

    就这些玩意儿，谁听了能不迷糊？

    就跟当初赵老师忽悠彪子似的：你跺你也麻！

    尊敬的皇帝陛下，你准备好接受“佛法”的洗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