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修罗王

第4章 家中还有美娇娘

    新月镇,摇光村。

    村尾一户农家茅舍内,或站或坐着几个人。

    其中两人正是金镶玉的铁哥们李大锤和王二狗,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坐在王二狗身后的长板凳上,眉头紧锁。

    汉子旁边还坐着一个身材极为魁梧之人,此人身长九尺有余,浑身肌肉虬结如同铁塔一般,身着灰布长袍,须发皆白,眉眼如鹰隼般锐利无匹。

    正是小镇学塾的那位老夫子,姓齐名家,表字兴国,别号龙象先生。

    据传此人曾是京都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有“万人敌”之称。后因厌倦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而辞官归隐,跑到这小镇里当起了学塾先生。

    “到底怎么样啊?喜郎中,您倒是给个话呀。”李大锤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开口说道。

    “奇哉怪也,老夫行医如此多年,从未遇到过这等状况。”喜郎中将躺在炕上之人的手塞回被窝里,继续说道:“脉象平稳,气色也正常,并无大碍呀,为何会躺这么多天呢?”

    “哎哟妈耶!这都特么躺了七天了,你跟我说无碍?我真特么想捶死你!”

    李大锤性子急,那暴脾气一上头往往就顾不上什么礼节了。

    “大锤,不得无礼。”说话的是那位老夫子。

    李大锤一听是此人发话,立马又怂了。这小子连自家亲爹都敢追着打出九条街,偏偏对这位老夫子服气的很,在他面前可是一点都不敢胡来。

    “春卷啊,回头我给你阿宝哥开几副药试试,你呀,明日一早去我铺子里拿,啊?”喜郎中站起身来对着一旁的小姑娘轻声说道。

    “嗯!”

    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应道,她一直半跪在炕边看着她的阿宝哥,这时终于站起身来,向着喜郎中鞠了一躬。

    小姑娘的脑袋一直低垂着,额前的秀发盖过了眼睛,把双睛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喜郎中向众人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众人皆起身相送。

    等喜郎中走后,一直在王二狗身后的汉子瓮声瓮气的说道:“我们也该回去了!春卷,既然喜郎中都说了你哥无甚大碍,你就不用太担心了,回头有什么事情你就过我那屋吱一声,我来帮你处理,别不好意思啊,大家邻里街坊的。”

    此人正是王二狗的老爹,名叫王富贵。

    “嗯!谢谢!”小姑娘又向众人鞠了一躬,单薄的身躯显得她特别卑微。

    等众人散去后,小姑娘又回到炕边,半跪着伸出小手轻轻的抚摸着金镶玉的脸庞,轻声呢喃:“宝哥哥,你快点醒来呀,快点醒来呀!你不要春卷了吗?”

    说着说着便有两行泪花自小姑娘发梢下流了出来,嘴唇微微颤抖着。渐渐的她伏到炕上,搂着金镶玉,呜呜咽咽的泪水沁湿了褥子。

    ……

    直至傍晚时分,金镶玉才幽幽醒转过来,春卷早已不在其身旁。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屋顶,征征的出神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一切都已恢复原样。

    没有了大雪山,没有了藏书楼,更没有了玄灵子和邦爷爷,一切都已变回原来的样子。

    这里是他的家。

    果然,是一场梦吗?

    终于梦醒了!

    忽然,他猛的一下子从炕上蹦下,大声喊到:“春卷,春卷!”

    他连鞋都忘了穿,光着脚丫跑出自己房间,往隔壁春卷那屋跑去,发现没人在,这让他一下子慌了神,立刻又往正屋那边跑,边跑边喊:“春卷,春卷……”

    “哥,我在这儿,我在这呢!”

    声音是从灶房那边传过来的。

    金镶玉跑过去一下子就将刚走出来的春卷抱起来,旋转了几圈。

    “哎呀,宝哥哥!你怎么了?你吓到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金镶玉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这句话,也不管她爱不爱听。

    良久,春卷笑问道:“宝哥哥,你饿不饿?”

    金镶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肚子已经在咕咕直叫了。

    “宝哥哥,我还在烧菜呢,马上就好了。”春卷轻声说道,声音软软糯糯的,很是动听。

    “哦哦,好!我们一起做!”

    “不用,你去屋里等着就行,我马上弄好了。”

    “这哪能行,一起做总比一个人要轻松些。”金镶玉拉着春卷的手就往灶房里去。

    春卷实在拗不过他,只好随着他一起去。

    ………

    吃过晚饭后,两人坐在院子的石板凳上,相互说着这几天的遭遇。

    金镶玉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躺了整整七天,不由得又是一阵愧疚,原本他以为自己顶多也就躺三两天而已。

    当听到明早要去镇上拿药时,金镶玉让春卷不用去了,明天他亲自登门去给喜郎中说明情况。另外,还得去感谢李大锤一番。

    小姑娘“嗯”了一声,安安静静的坐着金镶玉身边,像个乖巧的小猫咪,只是脑袋一直低垂着,额前秀发遮盖着眼睛。

    忽然,金镶玉伸出手来,托起了她的小脸蛋,一把将头发撩到了一边。

    春卷吓了一跳,惊呼道:“呀!宝哥哥,别……别撩!”

    “春卷别怕,现在就咱们俩人,不会有别人看到你的眼睛的。”金镶玉双手托着春卷的小脸笑道:“哥哥演练一套剑法给你看看,这可是我在梦里学到的。”

    说着他兴奋的从灶房前的柴火堆里抽出一根树枝在院子里舞了起来,正是那套他练了几百年的剑法。

    点,抽,带,劈……刺。

    每一招一式都如同在梦中演练的那般别无二致。

    然而,当他使出那招‘刺’字诀后,树枝所对准的那块大石头完全一点反应都没有。

    金镶玉不死心的再往前一刺。

    还是没反应!

    ——咦?不应该啊。

    ——这一剑刺出,剑气必然会刺穿石头的。尽管手上拿的不是剑,但这十三招剑法他已经练到不用剑也能随心所欲的发出剑气的地步了,怎么现在不灵了呢?

    金镶玉有些懵!

    啪啪啪……

    掌声响了起来,春卷拍着手掌夸赞道:“哥哥好厉害!”

    金镶玉尴尬地笑了笑,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丢了树枝,又坐到小姑娘身边,继续给她讲他在梦里遇到的小玄子,邦爷爷。

    两人聊了很久,直到银钩挂梢头。金镶玉指着挂在天上一大两小的三轮月亮,轻声说道:“春卷,哥哥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就是……正式的那种。”

    “啊?好啊!”

    春卷对她的阿宝哥哥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她也知道了现如今她的阿宝哥名字叫做——金镶玉。

    这名字真好听!

    金镶玉看着春卷的眼睛,觉得她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很妖艳!

    这是一双很特别的眼睛,右边的瞳孔是琥珀色的,左边的瞳孔是一种很深邃的紫色,不仔细看的话,很难辨认得出。

    这是一双异色瞳孔。

    很妖艳!很好看!

    只是,也正是因为这双美丽到近妖的眼睛,为她带来了数不清的苦难。

    说起春卷,她同样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苦命人,至少在五岁之前,她从未感受过什么叫做“爱”。

    因为从小就被村里的小朋友们排挤,辱骂甚至殴打,就连自己的父母都对她不待见,认为她是个灾星,终有一天会为家里带来灾难。

    为何?!

    因为在世人眼里春卷的眼睛就是一双“阴阳眼”,是可以看得见鬼怪阴物的,是不干净的,是不详的,邪恶的。于是,她被当成了怪物、灾星,人人避之而唯恐不及。

    终于有一天,灾难降临到他们的头上。家乡发了大水,粮食全给淹没了,接踵而来的就是大范围的瘟疫。

    父母眼见着在家乡活不成了,带着她逃了出来,混在流民队伍里一路向北逃命。只可惜上天并没有眷顾他们,母亲在半道上就倒下了,没能再爬起来。

    后来,走出灾区后父亲寻思着想把她卖了,换取粮食,然而没人敢要她,因为她有一双诡异的眼睛。于是,父亲丢下她,独自逃命去了。

    而金镶玉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天玑村那边的一个小巷子里。

    很难想象,一个当时只有五岁的小女孩到底遭受了多少的苦难,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走到这个叫做新月镇的地方。

    那天,一群村里的小孩子围着她拳打脚踢,骂她是妖怪。那时候的小姑娘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已经瘦到皮包骨头了,哪里能遭的住几个男孩子的暴揍。

    也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这一幕正好被经过那里阿宝看到了。眼瞅着几个小屁孩都快要把这个小姑娘给打死了,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

    一个箭步冲上去,挨个捶了那群熊孩子一顿后,小阿宝把浑身淤青的小女孩背回了自己家。

    所幸那时候奶奶尚在人世,知道该怎么去救治,于是便将小女孩留了下来。

    从此以后,小阿宝屁股后头就多了一个跟屁虫。

    奶奶也没嫌弃她,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反正按照老人家当时的话来说就是:把这女娃娃养大咯,将来给阿宝当老婆。

    ……

    金镶玉就这么傻傻的看着春卷的眼眸,直看得小姑娘羞红了脸,又把头低了下去。

    现如今的她除了稍瘦小些外,其实长得还蛮标致的,柳叶眉,睫毛很长,琼鼻娇挺,小小的鹅脸蛋上有两坨红晕,妥妥的美人胚子。

    难得的是皮肤还特别白皙,天天下地干活却怎么也晒不黑,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出门总爱耷拉着脑袋不敢见人。

    “春卷,以后叫你春三月可好?”金镶玉指了指天上的三轮圆月说:“愿你如三月春风拂暖树,愿你四时如春醉人心。”

    “嗯!”

    春卷的声音低不可闻,仿佛只是条件反射般应允着,她不太懂后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今夜的宝哥哥好诗意,好温暖。

    “嘿嘿,以后不要盖着眼睛了好不好?”金镶玉逗趣着说道。

    春卷又“嗯”了一声,然后发现不对,赶紧如拨浪鼓般摇起头来说道:“不要!”

    “嘿嘿,哥哥我呀,真的很喜欢你的眼睛呢,我才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就是喜欢!”金镶玉傻呵呵的笑着,伸出手去摸了摸春卷的小脑瓜。

    “我……我也喜欢哥哥。”春卷的声音更低了,低到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什么?”

    “没……没什么。”

    小姑娘心里如小鹿乱撞,砰砰直跳,脸蛋儿如同火烧一般,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她想起了这些天来一直都是嘴对嘴的喂她的阿宝哥喝稀粥,便把头埋的更深了。

    晚风温柔拂过,今夜的月儿都羞得躲进了云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