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莫踌躇,将行路
事不宜迟!
情急之下,张翼轸脑中灵光一闪,朝吴沛身后施礼说道:“真平道长,可否见到我那师傅灵空?”
真平道长平素严厉有余,门下徒弟都对她甚是敬重,自然吴沛也不敢怠慢,乍听张翼轸口中道出“真平道长”四个字,心中一紧,急忙收功回身,便要向师傅行礼。不料回头一看,身后人来人往,哪里有半点真平道长的影子!
张翼轸暗中得意地一笑,趁吴沛回头之际,忙小声对画儿说道:“画儿,你速速找到红枕,让她和成华瑞在原地等我,我随后就到!”
画儿方才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威胁,只觉全身一紧,似乎天地之间有一庞大的力量就要将她打回原形,不由地胆战心惊,浑身不安。体内灵气四处游走,一时杂乱不定,再难以汇聚成形支撑身体。
画儿直吓得心神不宁,只想双眼一闭,就此沉沉睡去。
正要歪倒在地,就此人事不知之际,忽觉身上一松,耳边听得主人师兄叮咛的话语,画儿忽然惊醒,虽是并不十分清楚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却是直觉感到眼前的黑壮之人浑身散发出令她害怕的气息,急忙应了一声,一转身便飞快地离开此地。
这边吴沛心知上当,也忙回头过来,一眼便看到画儿已经离去,心中一沉,不免猜测莫非那女子果真有蹊跷不成,否则张翼轸为何说谎为她掩饰?正要开口相问,却见张翼轸一脸愧色说道。
“抱歉,抱歉!方才一时眼花,以为是真平道长在此,开口便叫,倒让吴道兄见笑了。”顿了一顿,又笑了一笑,说道:
“方才乃是灵动掌门新收的弟子画儿,因为生性顽劣,形如孩童,所以灵动掌门特交与我管教。这画儿疯疯癲癲,吴道兄莫要见怪才是。”
张翼轸一脸诚恳,言谈间也淡然自若,一时让吴沛难下结论。还在迟疑不定时,却听张翼轸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虽是我偶得那木石化形之说,奈何这天地之大,得如此机缘的木石少之又少,恐怕再难遇到那天地造就的木石化形之人,却是一件憾事……”
此话一出,吴沛也是怦然而惊,略一思忖便点头说道:“此言不差,木石化形乃是得天地之灵气,能化形而出谈何容易。且这天下之间就算偶有少数木石化形之人,是否敢与世人交往也未可知,所以这般机缘造化,能否有幸结识其中一二,便和渺渺天道一样,可遇不可求。”
张翼轸暗叫一声惭愧,此番精心表演再加方才一番言论,看来吴沛也是一时心中释然,不再怀疑。
果然,吴沛一想通此处,便对张翼轸再无兴趣,随意应付了几句,便告辞离去。张翼轸暗中擦了一把冷汗,分开人群,边去寻找成华瑞等人,边暗中和玉成用传音术交谈。
“翼轸,探形术确实厉害,寻常木石化形的本体,若被探形术一试便会化形而出,被人控制而不得脱逃。便是我闭关这么久,和翼轸常伴左右,得翼轸龙息化润,较之以前功力大增,即便如此,方才也是忽觉天地旋转,只觉犹如一只无形巨手生生要将我从温玉之中拉扯而出。幸好我这些时日也领悟了一些道法,体内灵力也浑厚一些,才勉力坚持住……不过也是凶险万分!”
竟是这般厉害么?张翼轸不禁骇然,想不到那吴沛倒也是绝顶聪明,竟能自行参悟出这般妙法,当真不可小觑!又和玉成简单说了几句,玉成便又陷入沉寂,张翼轸此时正来到成华瑞等人面前。
略过张翼轸和成华瑞等人相聚不提,再说灵动舞剑完毕,返回原位,罗远公抚掌叫好:“倒未想到灵动道友剑法如此精湛,妙!某当年虽是武夫,却不会使剑,只是在掌上有些功夫。如今安居祖洲千年,恐怕这打斗功夫也有些生疏了,哈哈……”
罗远公此话倒是不错,自从千年前魔门从世间消失,少了魔门威胁,如今修道之人多注重心性,精修道法,虽是法术高强,但在打斗之上很少有人再用心勤修。是以如今道门之中,怕是没有几人能够法术高强,同时又剑法超然。
修道之人道力绵长,所以一天下来也不觉劳累,如是一众人等便在月光如水的三元殿前,在颇有凉意的秋风之中,竟是长谈了一夜。
一夜未眠,灵动的月光也照耀了一夜,而那两个美人也叮咚不停飞舞不断地在空中飘扬了一夜。
天色一亮,灵动便收了法术。众人抬头去看,只见一张圆纸和一双筷子自空中悠悠飘落,早有眼疾手快者伸手捡来,仔细查看一番,只是寻常白纸和普通竹筷。众人皆心中叹服,暗道原来一直被道门中人所轻视的幻术也能如此出神入化,看来法术不论高下,只有是否精湛和精妙之分。
而张翼轸的驾云术也引得天下道门之士纷纷效仿,尽管学有所成者并不多,但终究给无数修道之人另僻一条飞空之道。其后数百年后,终有一名天纵奇才初入道门便学会驾云术,并将此术凝练成心法,遂令天下道门地仙以下者不再御剑飞行,张翼轸居功至伟。
却说一众人等相聚甚欢,直到东方天光大亮,灵动自知离别时刻已至,越众而出驾云升空,当空说道:
“诸位道友,既有相聚便有离别,此番盛会,灵动深感诸位情谊,无以为谢。灵动成就地仙时日不长,却也有所领悟,愿说出与诸位共勉!”
人群顿时肃然无声,一众皆惊!
虽是修道之人追求天道,而天道向来公正无私,但人生而为人,却都有私心,是故天下道门才分大小道观数千家,各自持重,以本观道法为最上道法。而三大道观之所以领袖群伦,自有其道法的精妙之处和不传之秘。是以灵动当众将地仙境界的天道领悟说出,这是何等的胸襟!
清无和真明也肃然起敬,当即站起,对空中灵动深揖一礼,说道:“灵动道友胸怀宽广,大道无私,是为修道之人楷模。”
台下一众人等也都全部站起,一揖到底。灵动微微颔首,受了这一礼,这才仰首望天,将他成就地仙之后的感悟一一说出,也不管众人能领悟多少,只说一遍,绝不重复。
如此说了小半个时辰,灵动感觉话已说尽,便话题一转,正色说道:“方才所说乃是灵动自身体悟,算不上泄漏天道。至于能对各位有多少帮助,就看各位的造化了。灵动即将动身前向祖洲,眼下就算向诸位道别。日后若有机缘,我在祖洲恭候诸位!”
说完,灵动落下云头,和诸位一一道别。众人纷纷向前,唯恐落于人后。灵动虽是不喜这般繁琐,但罗远公却对这些人情世故来者不拒,倒让灵动也只好一起附和。
如此一来,却正好给了张翼轸大好时机。
张翼轸见这般人来人往,少说也得一个时辰,正好可以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一下。只是如何瞒过画儿倒是一件难事,思来想去一番,张翼轸觉得虽说师傅灵空为人懒散一些,但将画儿托付与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随便编了一个谎话,张翼轸起身告辞成华瑞、红枕,又哄画儿先在这里陪二人说话,便悄悄地溜出人群,四下寻找灵空。这灵空自从掌门大典开始之时,张翼轸就再也没有见他的人影。以张翼轸猜想,灵空为人懒散且不喜热闹,不定跑到何处逍遥去了。
是了,说不得又和九灵道长在一起喝酒下棋。张翼轸穿堂过室,来到厨房重地,四处寻找一番,还终于让他在一处偏僻之处找到了正在下棋的灵空和九灵。
九灵见张翼轸找到此处,微微一愣,似乎对于张翼轸能来到他掌握三元宫全体道士生死大权之地有些意外。不过九灵自从身份暴露之后,从未因为他在张翼轸面前假装隐世高人而脸红羞愧过,张翼轸倒也坦然,也没有因为九灵只是厨房总管而对他另看一眼。这一点让九灵暗暗赞许这个少年却的性格果然坦荡。
思忖一番,张翼轸才下定决心,对灵空说道:“师傅,我近来心神不安,甚是思念家中父母,打算今日回家看望,也好心安。那画儿顽皮好动,翼轸一走,还请师傅好生看管画儿,莫要让她惹事生非。”
灵空正输了棋子,没好气地说:“刚会驾云就想回家,可是存了衣锦还乡的念头?想回便回吧,也该回去看一眼了。那画儿不听我话,我可看管不了。此事休要再提!”
这……张翼轸没料到灵空会一口回绝,愣了片刻,苦笑说道:“师傅,上次我从华山带回的百两黄金,你分我一些,我也不要了,悉数归你,如此换你看管画儿,你看可好?”
灵空嘻嘻一笑,喜上眉梢,说道:“此话甚合我意,虽说那些黄金数量不多,不过总算是徒儿的一片心意。好吧,师傅我就笑纳了。你走后,画儿我会严加管教,让她勤修道法。”
“哧……”却是九灵在一旁乐不可支,讥笑说道:“这般爱财如命的师傅倒是少见,还和自己徒弟计较短长。翼轸,你有师如此实为不幸,要不你现在拜我为师,我不取分文代你看管画儿,可好?”
“如此也好!”
张翼轸立时喜形于色,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灵空见状大怒,“啪”的一声将棋盘掀翻,指着九灵说道:“你这老儿,棋艺厨艺不如我还则罢了,几次三番打我徒弟主意,是何居心?我和翼轸不过开个玩笑,你却从中挑拨离间,九灵老儿,我怎的交你这个损友?”
“翼轸,那百两黄金你全背上,就当师傅送你父母的见面礼。画儿你也勿需担心,我自会尽心照看,你且放心离去!”
“哼,九灵老儿,你还有何话说?”
待张翼轸笑眯眯地离开此地,灵空和九灵仍然争论不休,二人互不相让,都声称是画儿最信任之人,都认为画儿必定喜欢自己。张翼轸无奈地摇摇头,心道这两个老小孩,倒还真是越活越倒退,当真是小儿心性。
张翼轸也不耽搁,急急一人返回小妙境,收拾行李。
无影棍必须带上,以备一时之需。那本无字天书也要带上,或许会派上用场。想了一想,因为要借助金翅鸟的风聚术,定风珠便不能带在身上了,自然,玄龟珠也必须随身,毕竟那祖洲远在东海之上,有玄龟珠傍身,诸水不侵。
又翻出《三元辑录》和《金刚经》,想了一想,便将《三元辑录》和定风珠一起放好藏起,又将《金刚经》带在身上。《金刚经》一直用来夹放那两根金羽,且一直跟随他左右,所以张翼轸也未多想便将《金刚经》也放在身上。
忽然包裹之中有一物触手柔软,犹如丝绸。张翼轸拿出一看,却是当初困住戴婵儿和戴戠的鸟笼,如今散落成一团,如同一张鱼网。既然此物能困住神人,定是非凡,反正也轻若无物,张翼轸便顺手放在身上。
如此收拾完毕,外面已经日头高升。张翼轸忙悄悄出门,驾云升空从空中绕过三元殿来到山下,然后躲在暗处等候。幸好灵动等人还未下山,依张翼轸推测,一众人等必定送下山门,是以灵动和罗远公若是驾云而走,也会出了山门才会腾空。
正好趁此机会联络戴婵儿派来的金翅鸟!
张翼轸从《金刚经》中取出金羽,暗中运转道力,道力催动之下,金羽陡然间发出璀灿的金光。张翼轸心中一喜,心道戴婵儿果然没有骗他,这金羽倒是神奇得很。
正沉浸在期待之中的少年并不知晓,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却悄无声息地潜藏着一个人,正暗中瞪大了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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