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他,唯......
支开了一个麻烦,岚拓就急着往城外赶。
如今指傀一案,他有两条线索。
其一御灵养蛊人,必定有金木灵韵。此人不是雕出这蛊盒匠人,也绝对与其脱不了干系。
那一夜从祝戚身上搜到的物件,正是蛊盒。里面有三条壑印,像是人手三根手指。这般模样与大小,是指傀形状。
其二便是今日一事。
城外没有追,是因为担心留着岚祁爰一个人,怕她有什么不测。他信不过岚祁爰,却更信不过只见一面的阙岳。那指傀叼着断肢,虽入林间,但只要一路寻着血迹,还不信寻不着它。
入林前,岚拓望着枝叶血迹犹豫。
他境界只有屈人三段,此番一去无异孤身犯险。抬眼朝后方岚州探望,似有深意淡笑,心中有两种期许。
林间枝叶繁茂,血点如引线牵引着他。
他随着血点而行,脚步愈发匆忙。愈行愈远、入林愈深,他知道自己离岚州更远了几分。之后岚拓情绪上头,便不顾所谓血点,只顾想着往越远处狂奔。杂乱的枝条刮花他的双眼,记忆便如眼前的杂絮翻飞、乱如麻驺。
他在逃。
心有所感,不时如有不可名状的力量点拨,一下绊他翻身倒地。一个声音赫然炸响在他脑中。
“世子切记,未及冠不可出京。”
那道声音如雷霆之钟,又浑然不带丝毫情绪,直振得他双耳嘶鸣。
待声音散去,他恍惚地躺在地面。透过枝叶缝隙瞧见天空,也瞧见岚州城直入云霄的通天塔。他知道,这道声音来自那里。
他从小就知道了。
换了一副表情,岚拓无所谓般站起身,望了一眼前方出林处,那里是自小到大都未达的距离。
拍拍身,淡然离去。
“行了行了,反正最迟也是半年的事。”
折回寻血点,却是撞见了两位熟人。
“是谁?”
“还不快快出来!”
岚拓走出树后,吓得二人退后了几步。
惊:“哪里来的野人?”
扒了扒脸上的土与树叶,岚拓望着地面的血点消失处,道:“二位本事可是不小,这才没多少时候,就能查到这儿来。”
这二人,正是先前酒楼斗法的风雷术士。二者相望一眼,看不出岚拓的身份。
“阁下是?”
“与二位一样,都是接了悬赏的猎妖人。”
岚拓拍了拍手中的剑:“金人。”
金人便是统称,武者泛指,也专指修行灵韵以金为主者,在岚地多为剑客。这二人一人拿镰刃,一人双铜锤,此刻还没有放下戒心。
岚拓一边查探断掉的血迹,一边说道:“做事可要讲究先来后到,这我方才入林,二位就静悄悄跟了过来,可是不光彩。”
雷术大恼:“你放屁!”
风术回望一言鄙夷:“亏你还是楚人出身,说话也没一点雅气。”
“你这厮又是皮痒,要不咱俩再斗一番!”
眼见二人又要内讧斗法,岚拓连忙阻止:“我说停停,有这些力气,不妨留着应付指傀。”
风术眯眼:“你有线索?”
岚拓指了指风术自己:“我没有,但你有。”
此人一身劲装,腰间挂七斗罗盘、带捆妖索,看来是专业的猎妖人。
“何见?”
“眼见。”
此人步盘稳当、鞋不粘土,若是猜得不错,必定是风、土术人。有这二者灵韵,可是寻踪追迹的一把好手。
风术领会,拱手笑:“阁下好眼力。”
“客套也就免了。大家相聚便是缘分,不如我们三人联合一番,找出这幕后主使。事后捉了见官,这赏钱我只取一成。”
风术不语,雷术人高马大却是不屑:“你这厮能有什么本事,还想与我们做分成?”
既然要合作,自然是要上对等筹码。雷术战力强大,风术探迹寻踪,这该是二人走到一块的原因。如今多一个岚拓分钱两,他们可是不愿意。
而且说是只分一成,怕是鬼都不信。
雷术直言不讳:“你有何许本事?寻常剑术可伤不了这蛊妖。”
岚拓在储物环里寻了寻,掏出一个金牌丢给二人,厚脸皮道:“无他,唯后门也。”
二人拿来金牌一看,正是仪同府金将腰牌。
风术皱眉:“你是官家人?”
“不是官家人,而是官家有人。二位若有了我的帮衬,这官家的一手信息,怕是没人比你们先知晓。”
犹豫一二,风术抱拳:“际。”
雷术哼声:“楚。”
岚拓笑,回礼:“邶。”
报了姓氏,算是合作达成。
林间血点消失,已无指傀去向所踪,如今只有倚靠风术寻踪。施术前,他倒是问岚拓:“邶兄莫嫌在下多嘴,这官家赏钱,你真只要一成?”
“一成。”
“不假?”
“不假。”
雷术不耐:“我看你也别多叨叨了,按劳分成合情合理。邶兄能对自己实力有所认知,实属明白人。”
风术不语,岚拓回头望一眼雷术,试探:“要不咱立个字据也行,据我所知,楚人最尊礼信。”
雷术晦气:“楚都亡了,还尊什么狗屁礼法!”
风术只笑着摆手:“罢了,我们信得过邶兄。”
话说完,风术拿起罗盘,二指并起青风,吓得岚拓蹦起。
“邶兄?”
“咳咳,没事没事。”
岚祁爰属金、风双灵韵,御青风剑术之时都会结这样的青风印,搞得岚拓都有创伤后遗症了。
看来回城,得找祁家赔点精神损失费。
罗盘青光起,却并无指针。或者说,只有习风道之人才能看见这指针。半空浮起微风,姓际的风人左右张望,像是能在风中,看见岚拓二人看不见的东西。
“这处。”
跟着风术在林间前行,岚拓望着他手中的罗盘,越看越羡慕。
金人金灵韵,御灵讲究一个力大砖飞,实在谈不上新奇。而且金宗皇室,只有单一金灵韵。
一想到别人身上灵韵数种、能力变幻莫千,上天入地飞檐走壁喷火结冰。
而他如今三段的金灵韵,除了感受到自己更抗揍了些,实在找不到其他用处。
手里的金剑,一时索然无味哉。
这边正感慨,那边雷术也是对风者好奇:“你这厮武力拉胯,没想到其他本事倒是不小。风土寻踪,真能如你所说,世间万物无所遁形?”
“行者留风,逝者埋土。这世间万物,必逃不过在风尘间留形。”
“看把你能耐的,说这般玄乎,还不是抗不了我两抡铜锤!”
“你这粗野人,休要乱我心智!”
前方二人拌嘴而行,岚拓跟在其后。天色稍晚些,走出深林前方开阔,只见一竹间小雅。
风术退后,招呼雷术道:“到你铜锤出马了,这蛊妖气息就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