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幕揭开
岚拓顺利抓到了人,是个肥硕的中年胖子,被金卫抓出来时,一把鼻涕一把泪。
上了官舟便是跪下,说的话似有准备。
“王爷!青天大老爷!冤枉啊!那几口棺木,都是数月前他人定作的,这放了许久都没人来取,我真不知棺里藏了蛊妖!”
云舟行于大街上空,街巷的嘈杂声小了许多。
挥手让金卫离去,岚拓笑问瞿乐萧:“三堂主想要自证?”
“对!乐萧实属无辜,绝无害人之心呐!”
岚拓蹲下身,拍拍他的肩:“好,我问什么,你如实答什么。若是与我所知不合,你死。若是合得上,你活。”
“请王爷问,我瞿乐萧一定如实应答!”
……
岚拓从室内出来时,站在云舟甲板上眺望远方。云舟流动,下方是岚州烟火,让他感受不到一点亲切气息。
午后参访东城司馗,唤来金将嘱咐两件事。
“第一,明日黄昏放出消息:指傀蛊人出逃北城郊,入石林而隐。加码司馗悬赏,由七百加至一千五百玉。”
“遵。”
“第二,示告岚州:瞿家饲养蛊妖,指使蛊人作乱西城,已害数十无辜之众,天理难容。念瞿族建宗有功,罪不连诛。瞿家瞿乐萧,三日后特在北郊林口,赐死。附录:岚州十三王,令。”
那金将诧异抬头,岚拓静静问:“做不到?”
金将颔首:“回世子,赐死瞿萧仪同府可做,但示告全京,需宗主令。”
“那就示告东城。”
“遵。”
回府的路上,岚拓在院墙上见了岚祁爰。这一次,她看岚拓的目光,就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般。
“你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不好说,就算说了,圣女一时也理解不了。”
“瞿家之事,是否草率了些。”
岚拓笑:“有罪惩罪,这是仪同府该做的。”
“他有罪?”
“有罪。”
“证据呢?”
岚祁爰虽涉世未深,但此案她一直跟进,深知蒙面人未被缉拿之前,定于谁死罪都是唐突。
岚拓指了指天,让她不明所以。
她猜问:“天知晓?”
他解释:“天气不早了,我要回家吃午饭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自由。”岚拓只说了两个字,又摊摊手跳下墙去,“等着瞧好戏就行了祁姐姐,别瞎操心。”
岚祁爰望着他背影晦涩,什么也看不清。这时候一回想,不知道他前些日子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里,有几句是真,有几件是假。
她墙雁大声呼问:“你是真疯,还是装疯?”
岚拓头也不回,乐呵笑道:“或许再这样下去,我反正总有一天会疯。”
他自个回屋,不再搭理岚祁爰。
接下来的时间,岚拓静等事件发酵。他困了便睡,睡起便练剑,累了接着睡。
第一日,问小伶:“府内可有来客?”
“回王爷,没有来客。”
“好。”
于是岚拓又困了便睡,睡起便阅箕录,累了接着睡。
第二日,问小伶:“府内可有来客?”
“回王爷,没有来客。”
“好。”
第三日,岚拓不睡了,好戏就在今天。
清晨问小伶:“府内可有来客?”
“回王爷,没有来客。”
“好。”
金宗岚氏,果然巴不得他死。
瞿府。
瞿家家主这三日总在大堂徘徊,厅堂众人皆是静默,气氛一阵沉寂。
瞿尧问:“第三天了,东城各大家可有动静?”
底下有人摇头。
他又问:“七王、三王可有回复?”
底下人还是摇头。
瞿尧忧得面目褶皱:“他们在等什么!”
有堂主看清,点明道:“名义。等十三王做完一切,事已成证也在,方才有名义上厝宗府。”
“等他事成,岂不是只剩三弟一具冤尸?”
有人直言:“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具冤尸。”
没有冤尸,没有人尽皆知,如何动一位岚地王爷。
岚拓最后一次去拜访阙岳,这次店内空荡,只有阙岳在收拾木器。
阙岳见了他,先是问:“你去过瞿伯父的铺子?”
“去过。”
“瞿伯父所辖铺里……真藏有蛊妖?”
“有。”
岚拓盯着墙上的几幅画,一时间望得入神。
阙岳接着问:“是你上报的仪同府?”
“是我。”
阙岳脸色有些疑惑,又问:“他们真就以此为证,去瞿家抓了瞿伯父?”
岚拓突然回头,笑:“听说是十三岚王所令。那位王爷性格古怪,谁知道他脑袋里想些什么。”
阙岳劝道:“邶兄还是谨慎些说话才好,金宗王爷,不是我们街陲小民,可随意议论的。”
岚拓赏着画,有些好奇:“你画的?”
阙岳回头,同样望着那几副画失神。
“不是。”
几副画作,算是基础的水墨小绘,画中描景、也有绘人,比起岚州各处死板僵硬的线条画,是要生动上太多。
岚拓不懂太多画艺,但还是从画中看出一股子青雉热忱,作这些画之人,想来心情四溢。
“谁作的画?”
见着阙岳许久没有开口,岚拓回眼去望他,只是见他笑,一种失魂般的柔意。
“是我妹妹,唤名巧巧。”
“她一定爱极了作画。”
“是啊,她爱极了好些事物。”
“哪你呢?”
阙岳有些不解,微微摇头:“我不懂作画。”
“我说的是其他事。”
阙岳没有让岚拓等待多久,也不问具体,只是摇了摇空袖子,自嘲道:“以前有吧。”
见岚拓情绪有些不对,阙岳笑问:“邶兄来此,不会就为了赏画吧。”
“没有,只是觉得与阙兄有缘,也就多唠叨了些。也怕是冤枉了好人,特来此求心安。”
“邶兄不必自责,你破案指傀,本意只是为民除害,护一方安平。况且瞿伯父的赐死令,也非你我能够左右。无论如何,那些蛊妖确在他铺内搜出。”
岚拓无下言,转而问:“今日店内,怎么不见平日病患?”
“瞿家之事弄得岚州沸沸扬扬,瞿伯父要在北郊行刑,司馗府又告示京街,蛊人余孽逃入了石林,大家都赶去北郊瞧热闹去了。”
“阙兄不去瞧瞧?”
“不了,还有好些要紧事去做。”
“那祝阙兄如愿,告辞。”
“告辞。”
赶往北郊,半途去医馆见了蟪秋。她倒是神秘,一个三品幽花的火术,却常待在医馆里打杂。
“你一个猎妖师,怎么天天蹲在医馆?”
“王爷可不要小瞧了这医馆,大许时候京内京外的消息,这里可是快得过酒馆茶肆,甚至三府中的仪同司馗。”
“你还是唤我岚拓吧。”
蟪秋伸了伸腰,站起来似笑非笑盯着他:“看来王爷想要低调行事。只是这指傀一事如今闹得全城皆知,甚至惊动了其他几位岚王,怕是十三王这次,是低调不了咯。”
京内有人造势,如岚拓所意。
他不接话,只是嘱咐:“嘱你做的事,可是明白了。”
“不明白。”
“不明白也去做,到时候指傀结案,我成事,你拿钱。”
蟪秋抓着一个袋子,里面是满满的定神丹。如今越看岚拓,她越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岚王不简单。
稍作犹豫,侧问:“若是伤及无辜,触宗府律文,我可办不了。本姑娘可是知法守法,遵…”
“放心,许你领赏,也能取义。”
“我倒是好奇,今日北郊去了那么多能人异士,你如何保证蛊人能落入我手?”
岚拓神秘勾笑:“那就要看到时候,蟪秋姑娘挣钱的决心几何了。”
岚拓离去前,蟪秋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昨夜追凶,为何让我故意引他入北郊石林?”
直接抓了人,不也是一样的结果?
岚拓门前回首,正有一张背光的脸,道:“有人搭台子,有人卖票子。如今观众入席,我要赶着揭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