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有什么好哭，应该是被黑烟呛到了”，柳相文又急又臊，脸上一阵发烧，

    “哦，我还以为你哭了”，王薇薇继续在他脸上擦拭，

    “好了，好了，我自己来”，柳相文一把抢过纸巾，把脸背到一边，自己擦了起来，

    人家好意帮着擦脸，自己脑中却没来由地胡思乱想，他实在有些羞愧。

    见他坚持自己擦，王薇薇不再跟他抢，两手握在一起，举在胸前静静的看着柳相文，

    “呀，你手上流了好多血”，王薇薇大叫起来，一把抓住柳相文的手：“衣服上也有，怎么回事？伤到哪里了？”

    这一声大叫引起周围人群的注意，好些人围了过来，

    “哟，流了这么多血”，

    “小伙子别走，跟着老太太一起上救护车”，

    “这个伤得处理，可别搞成破伤风”。

    下楼的时候，柳相文已经把手上锈渣清理了大部分，除了几块已经扎进肉里，无法弄掉，

    他本想回到宿舍，找根针慢慢挑出来就是。

    现在被王薇薇发现，搞得他措手不及，急忙把手揣进衣兜里。

    去医院，是要花钱的，还有救护车的费用，加起来不知道要花多少。

    大伯家的钱还没还，妹妹的衣服还得买，这些都是钱，相比手里的锈渣，医药费更要他的命，

    他那点可怜巴巴的积蓄，可解决不了这么多的问题。

    “不用了，不用了，蹭破了一点皮”，柳相文赶紧往人群外挤，生怕救护车一到，自己被人强行送上车。

    王薇薇哪里知道他心里的挣扎，见他执意要走，不禁有些生气，

    “喂，你怎么这么犟？你的手要处理的，破伤风很严重的”，她跟上去，拉住柳相文的手腕，

    “哪有这么严重，就一点小伤”，柳相文笑笑说，

    “流这么多血，还小伤？你得去医院”，王薇薇拉着他的胳膊不放，

    “真不用，你看，就划破点皮”，柳相文抬起手掌晃了一晃。

    “那这样，前面转个弯，有个小诊所，你去包扎一下，消消毒”，王薇薇见他坚持，便退了一步。

    可她毕竟不知道柳相文的心思，他是怕花钱，医院也好，诊所也好，都不是免费的。

    “没有，不......不是，我回去，公司在等我”，柳相文抹开王薇薇的手，紧走几步，嘴里嗫嚅着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王薇薇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包扎下伤口怎么了？能耽误多少时间？

    她气冲冲地追上去，再次拉住柳相文的手腕，提高了嗓门：“不行，今天我非得拉你去包扎下不可，走，跟我去”。

    柳相文被控制住，众目睽睽之下，他感觉自己好像一只被猫踩在脚下的老鼠，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

    再说人家一片好心，总不能强行甩开吧？

    可他兜里没钱，即便有钱，他也不愿意花在这点伤口上，

    他抬眼四顾，不知道该怎么办。

    “哎，怎么不走了？”王薇薇感觉拉不动他，回头问道，

    “我......我身上......身上没钱”，柳相文看了王薇薇一眼，又赶紧把头转开，低声说道。

    王薇薇一下就愣住，她没想到柳相文一直挣扎不愿意包扎的原因竟是这个，

    她看到柳相文说这句话时看了自己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和无助，这个眼神让她莫名地心痛。

    她生长在一个物质优渥的家庭，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为钱操过心，

    眼前的情况，她一点都没有考虑到“钱”这个问题，她很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内疚。

    “没事啊，我带了，简单包扎一下，花不了几个钱”，王薇薇笑着说，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

    柳相文没有回答，眼睛停在街上的人群中，既不说话，也不迈腿。

    “快，再晚一会伤口就要愈合了，你别剥夺我做好事的机会”，王薇薇开起了玩笑，想用这种方式去维护柳相文心里那点自尊，

    “我不能用你的钱，这点伤真没事”，柳相文转回头低声说，

    “你在说什么啊？你看着我，看着我”，王薇薇有些生气，她好像已经施展了浑身解数，却没能起到作用。

    柳相文依然低着头，

    王薇薇略微弯了弯腰，把头凑到柳相文面前直盯着他，

    盯得柳相文有些不好意思，慢慢把头抬起来，她才开口说道：

    “你听我说，刚才的情况，我也想冲上去，可我不行，我力气不够，我要是上去了，多半也会受伤，这个时候你站出来了，代替我救了人，你帮了她们，也帮了我，知道吗？现在，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帮你”。

    柳相文不是傻瓜，准确地说，他其实是一个39岁的中年大叔，

    他知道王薇薇这么说，是为了他的面子，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孩确确实实想帮自己，他感觉一丝暖意从心里溢出，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

    突然之间，柳相文想到前几天第一次见到王薇薇的情景，那时他觉得这个女孩简直莫名其妙、不近人情，说话也夹枪带棍，经过今天的接触，才知道王薇薇是个多么美好的女孩，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牵了牵嘴角，脸上带了笑意。

    “哈，你也觉得我说的对是不是？”王薇薇高兴得一拍手掌，转到柳相文身后，推着他往前走。

    ......

    诊所确实不远，转过街角，二百米不到的距离。

    两人进了门，王薇薇大声喊着：“医生，医生，救命啦，救命”，

    柳相文哭笑不得，低声埋怨：“你在乱喊啥？别吓人了”，

    王薇薇朝他摆摆手，吃吃地偷笑。

    随着“嗒嗒”的一阵急促的皮鞋声，

    一个五十多岁，带着黑框眼镜的男性医生走了过来，一看两人，便放慢了脚步说道：“瞎胡闹！乱开玩笑”，

    王薇薇冲着柳相文吐了吐舌头，模样俏皮可爱之极。

    医生问了谁需要看病，随即把柳相文带到桌前坐下，拉过他的手低头看了一阵，又抬起眼皮，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从眼镜缝了看了看他，

    把柳相文看得莫名其妙，心想我这是有性命之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