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人流方向慢慢往前挪动，走到一家女装店面门口，交通堵塞走不动了，两人暂时停了下来。

    “妹妹，进来看哈嘛，来，来，哎呀，妹妹好漂亮哦”，

    门口一位三十来岁的大姐，眼看王薇薇和柳相文走到门口站定，就像看到了发财机会一样，大声招呼起来。

    听到别人当面夸自己漂亮，王薇薇的小女孩心性自然是按捺不住，不做理会也不好，便朝店里走了几步，四面看看。

    “妹妹，哎呀，你看看这件、这件、还有那件，随便哪件，穿在你身上，绝对巴适得板”，商家大姐很懂女孩家的心思，管他三七二十一，一顿猛夸总是错不了。

    王薇薇有些为难，人家这么热情，不买点什么就走感觉都像在犯罪，可自己买衣服都有固定的品牌，不太愿意在街上胡乱买，

    她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好笑着说：“没关系，我自己看，你忙你的”，

    商家大姐见对方不上路，寻思是自己夸得还不够猛，于是加足了马力，换着角度全方位开夸，

    “妹妹，头发好漂亮，眼睛又大，啧啧，太漂亮了，你是哪里来的嘛？是不是演电影的？你看身上的衣服选得多好，太显气质了，我跟你说，我们这也有很适合你的，你看，你看......”，

    似乎觉得自己的夸奖范围还是不够，大姐顺口把柳相文也带了进来，

    “你们一起的哇？哎呀，小伙子好帅，人又高，长得又漂亮，衣服也好，穿得......穿得......”

    商家大姐突然支吾起来，就像机关枪打完了子弹一样，她本来想趁热打铁，把柳相文的衣品也闭着眼睛夸一夸，

    但仔细一看才发现，确实下不了嘴。

    柳相文穿着一件不知哪年买的麻黄色外套，虽然洗得干干净净，但那一股陈年老货的气质是冲刷不掉的，

    饶是商家大姐巧舌如簧，看到如此场景，哪怕昧着良心，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去夸奖。

    现场的尴尬气氛如同店铺里的灯光一样，全方位无死角的照射着每一个角落，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没说话。

    趁着商家大姐懵逼的瞬间，王薇薇拉着柳相文快步冲了出去，

    走出十余米，王薇薇再也忍耐不住，捂着嘴大笑起来，把柳相文弄得啼笑皆非。

    他知道自己形象不佳，也早就习惯了别人的异样眼光，说来奇怪，此时此刻，他却有些难为情起来。

    “走，走，有啥好笑的？”柳相文戳了戳王薇薇的手肘，

    “往哪走？”王薇薇收拾了笑声，问道，

    柳相文一脸惊诧：“不是你带我来的吗，你问我？”

    “嗯，好像是，那你跟我走”，

    王薇薇转过身，走在前面带路，两人上了二楼。

    “这里都是男装啊”，柳相文四处看了看，

    “是啊，看看男装怎么了？”王薇薇随口道。

    事情进行到这个程度，柳相文终于反应过来，不是王薇薇要买衣服，她是带自己来买衣服了，

    他问：“哎，你不是要给我买衣服吧？”

    王薇薇一笑：“哈，你猜到了？”

    “我......，不用了吧，无缘无故的，买什么衣服？”柳相文嗫嚅道，

    “买什么还要什么理由吗，你上次买衣服是什么时候？”

    王薇薇的这个问题，让柳相文感觉自己好像被针头刺了一下，

    他已经记不太准确，自己上一次买衣服是在什么时候，好像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记得那天爸爸妈妈都健在，柳月还小，没有跟着一起，爸爸留在家里陪着柳月，

    自己和弟弟相远，还有妈妈三个人，一起到县里大商场，给三兄妹一人买了一套新衣服，

    他还记得，回家的路上，自己在笑，弟弟在笑，妈妈也在笑。

    算上重生以前的时间，他已经二十多年没有看见过父母，他几乎忘记了爸爸妈妈的样子，

    很长一段时间里，无论他怎样努力，怎样苦思冥想，也只能在脑中模模糊糊地看见爸爸妈妈的轮廓，却始终看不清他们的脸。

    如今，站在熙熙攘攘的商场里，毫无来由的，妈妈的脸突然清晰起来，

    他能看见妈妈脸上略有些粗糙的皮肤，也能看见妈妈渐渐干涸的眼睛，

    他没想到，已经许久不见的妈妈，此时此刻竟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一阵酸楚猛地涌了上来，他怔怔地站着，任凭记忆在脑中翻江倒海。

    “你怎么了？”见他神色有异，王薇薇小声问道，

    “没，没怎么，走，过去看看”，这一声询问，让柳相文惊醒过来，他赶紧走在前面，让自己的背对着王薇薇。

    男装的场地虽然同样宽广，花色样式的品类数量和女装比起来可就差得太远，

    一眼看过去，好像每家店卖的商品都差不太多，区别可能更多体现在质地和价格上。

    王薇薇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孩，她没有带柳相文往价格比较贵的专柜走，

    而是在无边无际的摊位中寻找价廉物美的商铺。

    “那件怎么样，我觉得你穿起来应该挺好看”，王薇薇兴奋地用手指着一件穿在塑料模特身上的休闲装，

    那是一件浅色调的拼色衣服，样式比较大众，浅绿色的主色调又带着些活泼。

    “我觉得可以吧，我分不太清楚”，选购时装，确实不是柳相文擅长的，

    听他不反对，王薇薇转头冲着老板喊：“老板，那一件，那一件，帮我们拿来试试”。

    从试衣间出来，王薇薇的眼睛放光，双掌快速的拍了几下：“哇，真不错”，

    柳相文的皮肤略微有些偏黑，淡绿色拼浅灰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特别有精神气，

    他穿上新衣服往店里一站，连旁边挑选衣服的顾客，也投来惊艳的眼光。

    “小伙子，真的帅，衣服穿在你身上，比模特还好看”，店主是个五十来岁的戴眼镜的男士，他小声夸赞道，

    “就是这件了，行不行？”王薇薇笑靥如花，征询柳相文的意见。

    “可以”，新衣服穿在身上，让柳相文有些不适应，拉拉袖子，又动手整理领口。

    “老板，就这件，多少钱？”确定了目标，王薇薇开始商务谈判，

    眼镜老板想了想，说：“原价760，不过这衣服太配小伙子，我打个折，560”，

    “哪有这么贵？老板你别把顾客都吓跑了，最低多少？”

    王薇薇是学法律的，口齿伶俐是她的基本功，谈到法律条款、逻辑细节，没几个人能跟得上她，

    不过砍价，完全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柳相文也不擅长砍价，他看不出衣物品质的好坏，更看不出真实价值，

    但他也有自己的优势，就是舍得挥大刀，

    “150”，没等老板再次报价，柳相文直接报了个骨折价，

    眼镜老板的眼镜差点从他鼻梁上飞出去：“小伙子，价不是这么砍的啊，我这不是地摊，没有漫天要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