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要妈妈。”

    6岁的白洛明坐在阶梯上无助地哭泣。

    那是一条悬浮的螺旋阶梯。阶梯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通向何处。

    突然，白洛明听到上方传来阶梯“咿咿呀呀”的响声。他抬头望去，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向上走着。

    “爸爸！我在这！”

    白洛明跌跌撞撞起身，向上爬去。

    台阶对他来说很高，也很吃力，使他必须时不时停下来休息。但因为害怕爸爸走远，他总是没休息多久又咬牙前进。

    令人绝望的是，即使白洛明再努力，也避免不了两人间距离的不断拉大。

    “爸爸，求你等等我。”白洛明喘着粗气，心中充满恐惧和焦虑。

    而男人好像是听到白洛明的呼喊一般，停下了脚步。

    白洛明一阵惊喜，加快了脚步，白大褂的背影也在他眼中愈加清晰。

    终于，白洛明追上了爸爸。他拽着爸爸的衣角，大口喘气。

    一只温柔的大手术摸了摸他的脑袋。然而就在他幸福地抬头看向爸爸时，却发现了惊恐的一幕：

    爸爸的五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扭曲的虚无。

    随后，白洛明只感觉自己被用力一推，跌下了阶梯。而阶梯也裂开来，在空中分崩离析。

    强烈的坠落感，让白洛明心中的恐惧到达了极点。

    “啊！！！！”

    白洛明从梦中惊醒。

    环顾四周，此时他正处在卧室内。卧室陈设普通，唯一特别的是床脚的半截红绿灯。它蛮横地穿过卧室的地板，给卧室带来红黄绿交替的照明。白洛明只有用黑布将它罩住才能安稳睡觉。

    这是大都市特有的现象，在大都市，有时房子和道路会出现这种重叠或错位，就好像游戏中的穿模。

    “又做这个梦了。”白洛明摸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跳跳得很快。

    自从他六岁那年从1504号空间逃出来，他就反复做这个梦。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拥有了窥视空间规则的能力。

    然而那段记忆，也如同梦中的父亲的脸一般，在他的脑中消失。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父亲当初要抛下自己，为什么父亲要给自己“窥视之眼”，以及父亲是否还活在异空间的哪个地方。

    而1504号空间，就是他唯一的线索。

    “咚咚咚！”

    门外传来樊云起的声音：“没事吧，又做噩梦了？”

    樊云起是和白洛明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流落到大都市后，白洛明曾被樊云起的母亲收养。

    不过可惜的是，樊云起的母亲多年前也去世了，两人成了这个世界上彼此唯一的亲人。

    现在因为组建探险队的缘故，两人处于合租状态。当然，还有一位合租队友是夏焱。

    “没事，你回去睡吧。”

    白洛明看了看手机，此时是临晨四点。

    异空间内也有手机，只是这些手机一般是从无脸人手中抢来的，只有最基本的通话和短信功能。

    时钟插件下，一条来自总部的未读短信引起白洛明的注意。内容是本次探索的酬劳评定。

    “对了，上次探险完回来也快一个月了，该去总部问问报酬情况了。”

    第二天一早白洛明就出发了。

    总部是都市中心圈的一栋摩天大楼。因为大楼外墙窗户糊在一起，形成方形色块，远看就像打了马赛克，因此被探险者戏称为“马赛克大楼”

    一楼大厅，各队人马熙熙攘攘。白洛明走向柜台末端，那里有个年轻女职员在办理业务。

    “娘的，我说了几遍，要先评定成果，再发放报酬，你是……”

    看到远处走来的白洛明，原本张牙舞爪、唾沫横飞的女子立刻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

    “你是这边先登记一下呢，还是先回家等等通知。我这边有消息一定会及时联系您的。”

    办事的哥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搞懵了，仿佛他的脾气刚被点燃就被一盆水浇灭，只能一边骂着“脑子有病”一边走了。

    看到这一幕的白洛明忍着笑走上前。

    “我来领上次探险的报酬。”

    “哟，白小队长。听说这次收获不小啊，还带回来了空间核心。”

    “碎片罢了。你们不是要先评定成果吗，昨天发消息给我，是评定完毕了？”

    “还差那么一点点，不过也差不多。老尹已经把两个空间的资料整理给我了，再加上94号空间的核心碎片，你估计能从四级B等探险员升到A等。”

    建设部探险者联盟的探险员等级分为五等，五级最小，一级最大，每个等级又分为A到E五个等第。

    “那我的小队呢，这次能不能升到四级？”

    探险者小队的等级也分为五级，不同等级的小队在待遇上有很大不同。

    例如四级小队可以申请一件核心碎片级物品，这将大大提升白洛明小队的战力。

    “虽然履历和贡献度都达标了，但目前恐怕不行。”

    “为什么？”

    “因为四级小队至少要五个人，但是昨天老胡从联盟辞职了，所以你们小队只剩四个人了。”

    “老胡辞职了！？我咋不知道”

    “估计正准备跟你说呢。你快找人，不然赶不上过几天的队伍评级公示，再等要等半年了。喂，我话还没说完，别急着走啊。”

    白洛明飞快赶到老胡家。

    老胡开了门，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好像已经提前预见到他的到来。

    “老胡，你……”

    “进来说话吧。”

    两人围坐在茶几前，老胡叹了口气，先开口到：

    “白队，我这次离开和队伍无关。虽然我来自三级小队，但说真心话，我一点不觉得咱们小队的水平要比三级小队差，小樊、尹博士他们对我也很好……”

    “那为什么……”

    “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

    就在白洛明想继续挽回时，他看到老胡的妻子挺着大肚子从厨房走了出来，端着刚沏好的茶水。

    老胡见状立刻上前接过茶水，一边搀扶着妻子回房间，一边责怪着她怎么不注意自己的安全。

    看到这，白洛明明白了一切。

    安顿好妻子，老胡返回了茶几。一阵沉默后，还是老胡率先发话，白洛明感觉今天是认识老胡以来他最健谈的一次。

    “其实我年轻时的梦想一直是发现零号空间，拯救全人类，从而扬名大都市。

    “但是当我有了家人后，我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有时候我会害怕，如果自己死在哪次探索任务中，我的妻子、我的孩子该怎么办。

    “而直到亲眼目睹朝夕相处的队员在探险中全部牺牲，我感觉我的想法彻底变了。与其继续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现在只想好好珍惜我身边的人。”

    老胡看向白洛明，眼神中带着歉意：“所以白队，对不住了。”

    白洛明沉默了一会，问到：“那你离开探险队后，准备做什么？”

    “这些年我攒了不少积蓄，之后我们准备在大都市开家小饭馆，我老婆特别会做菜。”

    “好的，祝你生意兴隆。我到时候一定来捧场。”

    简单寒暄完，白洛明起身准备离开。这时老胡叫住了他。

    “白队。”老胡轻轻拍了拍白洛明的肩膀，仿佛要劝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犹豫良久，老胡叹了口气，最终只留下一句：

    “保重。”

    白洛明离开老胡家后，心中五味杂陈。

    他何尝没有想过放弃这份危险的工作，在大都市安稳地了却余生。

    但随后，有关父亲的记忆又浮现在脑中，那有白洛明必须解开的谜题，是白洛明必须面对的“幽灵”。

    他攥紧拳头，重振心情。在心中再一次对着自己坚定说道。

    “1504空间，我一定会再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