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敌袭
第二天清晨,不顾丫鬟的阻拦,沈空和葛乾被安排上了马车,瓜果糕点伺候,让桃花震惊不已。
小姐还是大家闺秀,堂而皇之让异性近距离密闭室内相处,成何体统。
更离奇的是,竟然将她暂时安插到另一马车上,她竟成了外人。
进了马车,宋小姐开口道:
“沈公子,葛公子,大家都明人不说暗话,开诚布公直抒胸臆。”
昨日叙旧是朋友,即便是朋友,久了未见也要先熟络,昨天谈感情今天谈生意,才是更为妥帖合理的做法。
宋千荷递上一杯淡茶,其实这次她上山拜仙门,总共请了三波人作保,两明一暗,两波江湖人互相了解,互知底细。
上宗门事关重大,以防万一,她爷爷还安排了一波体己人作为暗保,这两人既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也是此次行路的护卫。
沈空抱拳作揖,朗声道:
“广盛镖局的人游离于正黑之间,沈家也与他们打过交道,此次最高修为是许昌隆,只是先天前期不足为惧。”
“金刀盟这边,我方才以切磋为名,与为首的奉仁过了两招。修为不错,刀法也老道,估计已经到了先天后期。与我出手时只用了弯刀,而非背上那柄双刃刀,我猜测有所保留,后者才是其惯用武器。”
宋千荷美目流盼,柔夷紧紧扣在膝上,看起来有些紧张,葛乾赶忙安慰道:
“放心千荷,沈空剑法精湛,我也晋入先天,有我从旁协助,他们即便有二心也翻不起风浪来。”
宋千荷点点头,依旧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道:
“沈公子和葛公子都是先天期的高手,只是那金刀盟还有个少年,不知其深浅,总得做好最坏打算,万一镖局和金刀盟同时造反...”
葛乾大口喝下面前的酸梅汁,大大咧咧道:
“只是虾米罢了,那人多半是跟长辈来历练的,我看他不声不响,唯唯诺诺,是对自己能力不自信的表现。”
“退一万步说,事情即便超出掌控,我有两张神行符在手,可带着小姐跑路无须忧心。”
宋千荷又把沿途的地势地形图与二人交代了一遍,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将两人请回后方紧邻的马车上。
又行了五日左右,路程已过去大半。
半日后车队将越过万仞峡,不多时便能抵达鱼跃峰的山脚,各路仙苗齐聚,路上还有接引的仙人师兄师姐,便要安全的多,届时任哪路势力也不敢在落云仙宗门口造次。
宋千荷心中祈祷平安,
’成仙之前,一切都要谨慎,等成就真仙,才是真正拥有自保之力‘
日上三竿,太阳毒辣,一众人等又经历了长时赶路,身体和心灵都疲惫到极致。
沈空揭开帘子,对着前方宋千金的马车吆喝道:
“宋小姐,炎炎烈日,车马劳顿,不如我们就在林子里歇息小会儿?”
等待了几息,桃花为宋千荷拨开帘,宋千荷四下望了望镖师们的状况后回道:
“辛苦各位师傅!就依沈公子所言!”
沈空招呼两位随路镖师传话其余,车马暂停于林。
“过了密林便是万仞峡,行过万仞峡这一趟就算跑完了。”
连胜如释重负般的掰下一根叶子密集的树枝,当蒲扇摇起来,但怎么也不解热,汗水依旧大颗大颗滴落下来,
“富人的钱真好赚呐,下辈子我也要投胎到好人家,再不济也要做个大势力的后辈,跟着骑马溜溜灵石就到手了,多美。”
连胜一边用手背拭去面上的细汗,一遍抱怨着,想到自己挣钱的辛苦总觉得不是滋味。
一旁的陈仲将内甲脱下晾在马背上,连日赶路还要穿着甲胄,实在热的发慌,防备了半天,就是跟空气斗智斗勇,根本都被镖局的名声威慑,没有剪径蟊贼敢拦路。
“我看那奉仁其实也不怎么想带上他,估计也是家中某个亲眷的关系,不得已而为之,可惜我等没这么好命!”
连胜摇“扇子”的手突然停下,看到前方有个深坑,眼睛怔怔发神。
“陈仲,你老家那种抓野猪的捕兽夹还有吗?”
“就歇半个时辰,等日头下去就走,这一会功夫哪那么容易抓得到?你当野猪没事都在周围跑趟趟?”
陈仲松了松领口,转了转脑袋,他一热就上脸,面部热得通红。
“你别管,先借我一用......瞧你那样子,蒲扇借你去去火,兄弟又不是有借不还?”
陈仲打趣的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囊袋,
“自己小心点,那玩意儿劲大的很,能把人手给夹断了。嘿,我去给我的小桃花拿口水喝去,我这刚打的泉水该多清甜。”
连胜抿笑了下,骂了句没出息,
“桃花确实不错,就是太小了。”
“你懂什么,小的才好掌握。”
陈仲反驳一声拎起水壶就小跑过去。
身影走远,连胜拉了拉捕兽夹的开口,尖端亮出锃锃的白光,他恨恨道:
“让你一天到晚趾高气昂,高高在上!凭什么你十五六岁就可以进金刀盟,学上乘功法,有前辈指点,有他人铺路,一生坦途光明无限。我就得在水沟里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像个畜生谨慎小心举步维艰,任人宰割当狗使唤,像个农具一样无怨无悔还要感恩戴德,凭什么我就得暗无天日,浑浑噩噩!你才算人?”
他路上试探过这位刀盟少年的脾性,对自己的明嘲暗讽,对方都不敢吭气,这次”不慎“掉进”猎户“的陷阱,回去八成也只能灰头土脸的认倒霉罢。
片刻后。
“王护卫,这边林子里似乎有情况,恐是有敌人设伏!”
“这边有奉护卫看着无碍,你随我过去看看罢!”
连胜全副武装,一脸紧张地冲过来,信誓旦旦对陈启说道。
陈启想了想,认真回道:
“连兄招子不太行,会不会是看走眼?”
连胜脸色微变,强忍着怒气道:
“动静不大,不似鸟雀,我走镖有段时日,依我判断,那极可能是个九龙寨的探子。”
陈启扶膝一拍,压低声音,十分讶异的说道:
“竟有此事!何不通知许镖头?莫非......陈兄认为我比副镖头更可靠?”
连胜暗骂一句猪脑子,有功都不知道抢,思索着又换了个说辞,
“实话说我本想居功,但又担心自己实力不济,让他跑了。先前几天相处,就发现王兄是个不善言辞,行事利落的性子,金刀盟此次两人前来,如何分赏,想必也是依照功绩。”
连胜煞有介事的附耳过来,
“若是抓到斥候,也是大功一件呐,总比一辈子窝在奉护卫手里强吧?”
陈启思忖了片刻,以拳对掌,连连点点头答道:
“是极是极!我怎没想到呢,还是连兄睿智,连兄在前引路!”
连胜见话术奏效,心中得意,按着剑柄大大方方在前带路,脑海中浮现出待会儿陈启在深坑中哭爹叫娘的场景。
“就在前方。”
连胜笑了笑,目送陈启像个傻子一样走过去时,蓦然看见地面阴影中有一抹闪耀光斑。
嗖!
往空中看去,仿佛有一抹白光闪过,掠过长空,划过叶隙时激出几只林鸟。
不止一抹,一抹接着一抹,一道接着一道,前赴后继,连绵不绝!
是暗箭!
连胜转过头来,望着呼啸而过的箭矢,拔腿就跑,没跑几步,突然他死命捂住咽喉,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喉咙,只发出荷荷的喊声和痛苦不已的叫声,听不清到底念着什么。
一个踉跄后只觉脚底一空,自己拴好的马儿明明没有动,但他怎么感觉歪倒过去。
半空中他瞥见坑底自己布下那森然可怕的巨大夹子,仿佛在下方静待着自己的坠落,眼中的悔恨已达到极致。
陈仲提着还剩小半口的水壶回来,就见着连片箭雨袭来,连胜被射成个筛子后跌入坑里。他的马儿嘶鸣一声,跑了几步翻倒在地,血流如注。
背后哀嚎尖叫混杂一片,红白之物溅在锦绣华服的公子小姐身上,脸上惊恐的神色足使他后背发凉。
那是他被副镖头从学徒提拔为镖师以来遇到的首次袭击,他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敌袭!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