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军再次敲响了那扇门，男孩的母亲正在午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马警官，出什么事了吗。”

    就算女人再迟钝，也知道警察同一天之内两次找上门，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没事，我就是想来看看孩子。”

    此刻地男孩正躺在床上熟睡，平静地表情看不出任何痛苦。与方才出现在眼前的那个恶魔，判若两人。

    但马军知道那就是他。

    女人识相的关上房门，站在门外偷听。

    马军也不在意这件事，因为他今天来是要下定决心。拔出腰后手枪，来到床前看着眼前的男孩。

    对于男孩被火烧伤的事实，马军其实心里有愧疚，因为早在那年他们聚餐之时，饭店老板看到这群初中生点了酒，就私下报了警，但是接警的他并没有当成一回事。

    如果当初接到电话地时候认真对待，或许就不会酿成今天的惨剧。

    马军打开保险，拉动枪栓将枪口对准了他，女人站在门前捂着耳朵，却迟迟没有听到枪声。

    马军下不了手。

    “马叔叔，我不想杀你。”

    男孩睁开了眼睛。

    “今天在医院里的果然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们都是该死的人，我只是替天行道。”

    “这并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

    “可你现在就想杀我。”

    “我只是想要阻止你。”

    “阻止我什么？我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你也清楚我在说什么。只要杀掉九十九个恶人，我就能成为这个世界上的神，到时候就不会在受到约束，我可以帮你消灭坏人。”

    “你只是在滥杀无辜，那个死掉的消防员又有什么错。”

    “他背叛了他的妻子，在外面养小老婆。得到这个能力的同时，我能够看到每个人身上曾经所做过一切，包括你曾经做过的。”

    马军哽咽了，至始至终他都是个胆小鬼，并不适合做警察。他天生怕事，却又想维持住心里那点脆弱的正义。

    “我对不起你.....”

    “那不是你的错，即便有你的原因在里面，你也选择了弥补，你是个好人，但他们不是，他们该死。”

    “想想你的母亲，她不会想让你变成这个样子。”

    男孩笑了。

    “她早就知道了，她只是在自欺欺人，她的爱盲目又愚蠢，自从爸爸离开的那天起，她就只剩下我了。”

    “咦，好肮脏的世界啊。”

    进入梦境的一瞬间，黄大仙便有些嫌弃。

    我低下头，看到一个齐腰高的黄鼠狼如同小孩般抓着我的手指。

    “肮脏？我怎么看不出来。”

    “黄老爷忘了，你看不见情绪，黄老爷把眼睛借给你。”

    我眨眨眼，忽然间眼前的画面蒙盖上了一层滤镜，周围的环境一片漆黑，就连太阳都暗淡无光。

    “看到黑暗了吗，那就是他心中的恨意。旁边的房间有一点点白色，那是他心中仅存的良知。而那边的通天红光，就是他能力的来源....受害的死者已经有十几人了。”

    “这么多？”

    “还在增多，他正在杀人。”

    “那快动手啊，快阻止他。”

    黄鼠狼点点头。

    “黄老爷要大显神威了，把你的法力借给我。”

    “法力？我没有法力啊，就算有为什么要用我的？”

    “欸？你这个小鬼，怎么不懂规矩，请黄老爷帮忙竟然不给法力，还要黄老爷用自己的法力。”

    “你有法力凭啥用我的。”

    我可还没有忘记那白大师苍老十岁的惨状。

    “黄老爷有五百条鱼，你有十条鱼，你请黄老爷来帮忙，黄老爷肚子饿了，要吃鱼。但是你不给黄老爷鱼，让黄老爷吃自己的鱼，岂有这种道理。”

    这黄皮子所说的鱼，应该指的是道行。

    “如果你吃完了十条鱼还没解决问题，接下来要吃的是什么，我的命？！”

    “不可能，就凭这小子，还用不了十条鱼。他的能力是借来的，并不是他自身的能力，他想要以此完成蜕变。”

    我对黄皮子的话将信将疑，它却是有些不耐烦了。

    “你到底给不给，不给黄老爷可走了。”

    “行行行，真倒霉，花着钱请你帮忙，还得用我自己的工具。”

    “你小子真是不懂规矩，自古以来都是这样，黄老爷只负责帮忙，不负责给鱼。黄老爷吃斋行善攒了整整五百年容易吗，到最后还没等着享受，就先给你们用光了，凭啥子。”

    黄大仙说的头头是道。

    “少废话，你就说怎么给你。”

    “你只要同意了就行，要说出来。”

    “我同意。”

    “你这是光说了心里没同意，你要心里同意再说出来。”

    “啧......我同意。”

    黄皮子忽然间变得很兴奋。

    “哇！好爽！黄老爷看错了，你不是有十条鱼，你是有鱼池，你有吃不完的鱼！”

    “什么意思？”

    “你的法力取之不尽，你上辈子是天人转世吧，黄老爷捡到宝了哈哈哈！”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你当然不知道，这份法力你用不了，你这辈子下来是来渡劫受难的。但是黄老爷能用！这太爽了！！！”

    我看它还是没有动手的意思。

    “别啰嗦了，赶紧干活。”

    “让黄老爷再爽一会嘛。”

    “我们是来救人的，时间不等人。”

    “好吧，看黄老爷大显神威，杀破他千军万马！”

    黄鼠狼一脚跺向地面，传来镜子碎掉的声音，眼前的梦境破碎了。

    失去了外象的遮掩，被囚禁的亡魂与火灵真身出现在眼前，暴露在一览无余的空白天地。

    “何方妖孽竟敢班门弄斧！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黄大仙一声冷哼，身形逐渐变得高大身高百丈，一脚便向着火灵踩去。

    男孩本还不屑一顾，想用火焰将其焚烧殆尽，却发现只是吹来的劲风便将其驱散。于是赶忙收回分散在外的灵体分身，共同抵御敌人。

    可即便如此，依旧不敌黄皮子的大显神威，男孩被一脚重重踏飞坠入谷底。撞在不知什么地方，喷出一口鲜血。

    现实里躺在床上的男孩，同样喷出一口血，马军一瞬间慌了神。

    “潘雄，你怎么了？！”

    “有人在梦里攻击我，是你们的人，滚开！”

    男孩身周瞬间燃起熊熊火焰，撞破窗户逃向了外面，对看到的每一个人大开杀戒。

    他不需要虚假的关心，只想要尽早完成蜕变，成为那所谓的神，逃离这个世界。

    十五.....二十！

    伴随着死亡人数的增多，黄皮子脚下冰冷的火焰逐渐灼热起来。

    “让那马军赶紧动手！再杀下去黄老爷也阻止不了他！快一点！”

    躺在宾馆床上的身体忽然说道。

    马军口袋内的手机响了。

    “嗯....我知道，交给我吧。他现在已经是当街行凶，我有击毙他的权力。”

    站在门外的女人听到了这一切。

    马军走出门外，与潘雄母亲擦肩而过，她并没有挽留。

    没走多远，马军便看到了潘雄，他疯狂的目光像是在搜寻猎物，眼角渗出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地面。

    马军抬起手，对准了他。

    潘雄并没有向身后看来，也没有将他作为敌人。

    马军迟迟没有开枪，直到一旁的转角出现了一个路人。路人看到潘雄身上燃烧的火焰，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跑，而是拿出手机拍照。

    潘雄抬起手对准路人的同时，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胸膛。

    砰！

    马军最终还是没能自己做出抉择，让不可动摇的职业信仰支配了身躯，本能的选择保护人民。

    潘雄捂着胸前的伤口，缓缓跪在地上，身旁蒸腾的火焰逐渐引燃了整个身躯，发出痛苦挣扎的哀嚎。

    他被火焰反噬了。

    黄大仙忽然感觉压力轻松了不少，一鼓作气一脚踏下，震散了火灵身上的火焰，将其镇压在脚下。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原来火灵的身上，一直都插着一把刀。那是一把残刀，有着黑色骷髅头的纹样，看起来十分邪恶，令人感到不详。

    囚禁灵魂的火焰牢笼破碎，无数被迫害的怨灵朝着潘雄扑来，却是被黄大仙震慑回去。

    “冤冤相报何时了，因果自有天定，他会有他的报应，但不是在今天。”

    怨灵依旧不肯离去，忽然空白的空间内出现了一只手，一把抓住那个骷髅刀柄，将其拔了出来。

    马军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那是他恐惧的根源。

    当初在测试的时候，这个人杀害了他的同事，还有同行队友，唯独放过了崩溃逃跑的自己。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潘雄。我警告过你事成之前，不要引人注意。”

    “救我.....”

    男孩被烈火焚烧着有气无力的挣扎。

    “你已经没用了。”

    男人一脚踹向下巴，踢断了他的脖子。

    马军如临大敌，浑身颤抖，冷汗浸透了衣衫。即便如此，手中的枪却也指着男人，因为这是他唯一拥有的武器。

    “没想到你还活着啊，马军，本以为你逃走之后会选择自杀呢，比我想象的要有骨气一点。”

    戴着眼镜的男人笑了笑，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他的样貌依旧没有改变。

    “你这个恶魔。”

    “恶魔？那种东西可比不上我，我比他们高级多了。”

    男人弯下身，抓住了男孩死去的尸体。只是眨眼睛便幻化成一束玫瑰，握在手心。

    感到一阵心悸跑出房门的女人，忽然呆楞在原地，看着眼前的马军和男人，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

    “把他给我还回来！”

    马军知道女人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自己孩子曾经存在的事实。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他。

    “难道说留着这份痛苦的记忆，对她来说更有用吗，我可不这么觉得，还是让这群死人为我所用吧。”

    男人转身走向远处。

    “站住！”

    马军手指扣住扳机，想要开枪。

    “你知道那东西对我没用。”

    男人头也没回离开了那里，留下马军痛苦的跪在原地。曾经的仇人就在眼前，十几年过去了，他曾幻想过成功报仇的场景，可现实却还是像曾经一样无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眨眼间，眼前的天地消失了，连同存在于那里的怨灵，世界回归于一片黑暗当中，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男孩死了......”

    黄大仙的语气并不轻松，甚至收起了那副玩笑嘴脸，因为它感受到了极度邪恶的气息。自有生以来，历经整整五百年，它还从没见过这种人。

    “不过事情算是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黄大仙心中疑惑，但也不敢仔细思寻，因为那不是它能够对付的敌人。

    夜幕降临。男人手捧玫瑰的身影出现在一扇门前。他轻轻敲门，凉秋的母亲打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场烛光晚餐。

    “送给你。”

    男人将手中的玫瑰放在女人手里，博取她的欢心。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