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墙壁上的时钟声音传入耳畔。

    一声尖叫，徐乐从办公桌上猛然醒来。

    他看着空荡的办公室，又看了看墙壁上指向十二点十分的时钟。

    想到了那只怪物向自己扑来的场景，他猛地向自己的脸摸去，又赶忙掏出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没事…没事…我没事……”

    在确认了自己的脸还是完整的之后，徐乐心里扬起了一种死里逃生的快感。

    “神经病啊你……”

    一旁的声音传来，徐乐扭头看去，只见董天整以一种看沙雕的眼神看着自己。

    “妈呀！天哥！”

    激动的徐乐一把握住董天的手，仔仔细细捏了半天又尖叫道：

    “活生生的天哥！”

    “有病就去看。”

    董天满脸嫌弃地用力将手抽了出来。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对徐乐来说，甚至正常得有些温馨了。

    “哇！”

    徐乐哭了出来，一把瘫倒在自己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天哥，你之前吓唬我，搞得我做了个超级大噩梦……”

    “啊？”

    “就你说的那什么公司三大规则……给我吓麻了。”

    看到徐乐皱成一团的脸，董天拍腿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还真信了啊，那都是编出来逗你的啊，我是让你少加班别熬坏了身体。”

    “去你丫的……”

    徐乐愤愤地踹了一脚董天的椅子，站起身道：

    “下班下班……赶紧回家……你锁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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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天将办公室的门锁从休息室取出锁在了门把手上，回头却看到徐乐满脸恐慌地看着自己。

    “里面……没东西？”

    徐乐指了指休息室，又指了指门锁。

    “能有啥啊……”

    董天摇头，白了徐乐一眼，便走到写字楼电梯门口准备伸手去按电梯。

    “哎哎哎哎哎！别！”

    徐乐急忙大喊着阻止了董天。

    “要不……咱们走楼梯吧……我今天还没锻炼呢……”

    扭扭捏捏的徐乐让董天不禁感到一丝头疼，他厌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徐乐要走赶紧走。

    徐乐安心一笑，只是刚走到逃生通道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

    “又干嘛啊大哥？”

    董天无奈道。

    “你走前面……”

    “事儿多……”

    董天摇了摇头，一把推开徐乐缓步走入了逃生通道。

    楼梯上，董天和徐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二人都默契地没有回头。

    徐乐心里默默掐算着已经走过的楼层，生怕自己看错数字。

    5，4，3，2，1……

    徐乐确信自己没有数错，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走到了一楼。

    “啊……”

    徐乐松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却差点撞到前方蓦地停住了脚步的董天。

    “抱歉啊……我不能放你离开……”

    董天略显歉意的声音传来。

    徐乐心中大惊，慌乱地握着楼梯扶手后退了两步，却又听到董天问他：

    “今天几号？”

    背对着徐乐的董天从口袋里摸出小盒子，火光将四周墙壁映上了温暖的黄色。

    “十……十六号咯……”

    徐乐略显颤抖的声音从董天身后传来。

    “呼……”

    徐乐抬头吐出一口气，语气中有些哀愁道：

    “今天已经十八号了，一刻钟前是十七号……”

    没等徐乐有所回应，董天继续道：

    “对不起啊阿乐，我昨晚实在叫不醒你，你就像入魔了一样一直在屏幕前打着字。”

    “而我昨晚还没有十足把握……”

    “放心吧，我会替你报仇的。”

    说完，董天转身过来正面看向了身后的徐乐。

    而原本在董天身后的徐乐，却变成了一个顶着徐乐脸皮，身上却没有皮肤的血肉怪物。

    徐乐的眼中满是悲伤，泪水止不住向下淌着，可他的嘴却咧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什么时候发现的啊？”

    怪物歪着头，用那呕哑刺耳的声音问道。

    “今早就有怀疑了，毕竟昨晚阿乐十二点前一直是那种诡异的状态，今天还能正常上班，换谁都会觉得不对劲。”

    怪物双臂交叉，紧抱着自己的肩膀，挂满泪痕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陶醉的表情。

    “刚才你又不让我坐电梯，应该是怕我看到那嘴里还没消化完的阿乐尸体吧。”

    “嗯~嗯~”怪物扭了扭身子，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

    它踏步向前，却被董天伸手制止道：

    “等等，你记不记得我写过好几篇赞扬地狱七魔王的文章给你。”

    怪物停下脚步，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咧嘴应声道：

    “那些文章不足以换取你活命的机会~”

    “不是……”

    董天反手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就像猫用后腿挠自己下巴的姿势一样。

    “哎，算了，本想解释给你听的，拉倒吧。”

    董天摆了摆手，随即便毫不喘气地以一种奇怪语调唱起了不知道什么语言的歌谣：

    “咩哎…古一咯…咩哎……”

    他的发音介于“喵”和“吗”之间，其声调好似在哭诉，又好似呼唤着什么。

    听着董天口中奇特的语调，那血肉怪物只感觉身体一阵虚弱，刹那间，脸上禁锢着的徐乐灵魂仿佛要脱离自己而去。

    它一手按住脸，一手狠狠地向着董天指了过去。

    只听大楼一阵摇晃，仿佛是一条巨鲸正在楼内不停扭动着身体。

    但那种摇晃持续了十几秒后，便消失无踪了。

    怪物有些惊愕地看向自己头顶的楼梯拐角处，那本应跨越空间从逃生通道出口飞掠而出一口吞下董天的巨口，此时却被困在了电梯井里动弹不得。

    指望不上自己的嘴，怪物愤恨地将徐乐的脸皮从连着的肉芽上撕扯而下，露出了那恶心的血肉凹洞。

    它双腿猛蹬，直直地向董天扑去。

    而就在那血肉凹洞即将触碰到董天的一刹那，董天停下了口中的歌谣。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没有标签的矿泉水，高声吟诵了一个奇怪的词之后便将瓶中的水向着怪物猛然泼去。

    “LeGreeVoice.”

    嗤……

    巨大的灼烧声伴随着怪物的惨叫声传出。

    董天侧身闪过扑向自己的怪物，身上冒出的浓浓白烟的怪物瞬间在他身后痛苦地挣扎了起来。

    没有继续理会在地上的怪物，董天顺着台阶而上，弯腰捡起了徐乐的半张脸。

    徐乐的半张脸此时居然还是活着的状态，他看向董天，脸上露出了虚弱和痛苦的表情。

    “天哥…我疼……”

    听到徐乐的话，董天转过身来坐在台阶上，用手里剩下的半瓶水细细清洗起了徐乐的脸。

    待到徐乐半张脸后面黏连的肉芽完全消失之后，他将徐乐的脸放在了自己膝上，丝毫没有在意徐乐脸后方的血染红了自己的裤子。

    “天哥……你刚刚唱的啥啊……好特么难听……呵呵……”

    徐乐的脸看着视野上方那望着怪物的董天，露出了一个嫌弃的笑容。

    “唤猫谣，我从彝族丧调里混了些本土萨满教法术，又加上我家猫的叫声弄出来的。”

    董天声音十分平淡，并未低头看徐乐的脸，也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

    “那……你家猫可真够牛的…一下就让我摆脱那怪物控制了……”

    “嗯……”

    董天点了点头，眼神依旧盯着楼下逐渐变得僵硬的怪物尸体。

    “说点什么吧天哥…你是谁？那怪物是啥…你咋打赢的…我都没看到…”

    “那是恶魔，我刚刚念了他的真名之后用水泼了他。”

    “是…那种教堂里的圣水吗……”

    “不是，是黄泉水。放心，蒸馏过的，拿来洗伤口不会感染。”

    “哦……对了，你刚刚说要跟那怪物解释什么来着？……”

    “我想跟它解释一下我咋推断出它真名，让它吃惊一下顺便装个逼的，不过无所谓了……”

    董天摆了摆手，拿起徐乐的半张脸走到了已经停止活动并且冒着火星由内而外缓慢燃烧的怪物尸体身前。

    他将徐乐的脸举起，让徐乐看着地上的怪物尸体道：

    “仇我给你报了啊。还有什么愿望没。”

    徐乐的脸没有说话，董天也就这么沉默地举着双手。

    一时间，楼道里安静得能清楚听到地上怪物的燃烧声。

    过了好久，徐乐的脸突然猛地哭嚎了起来：

    “我不想死啊天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呜啊啊啊……”

    徐乐的声音回荡在逃生通道里，夹杂着浓烈的不甘和绝望。

    等徐乐哭累了，董天将他的脸转了个面对着自己，戏谑地问道：

    “谁说你要死了？”

    “啊？”

    董天这句话属实是给徐乐整不会了。

    按理说他都已经只剩个脸了，早该死了，可自己又偏偏还活着，那意思不就是自己和怪物合为一体等等就应该随着怪物尸体变成飞灰消散了吗？

    最起码，动漫里都是这么演的啊……

    徐乐显得有些委屈道：

    “你不是说什么给我报仇了，还问我有没有什么遗愿……”

    “啧……”

    董天翻了个白眼道：“我是说它害了你，问你想不想鞭尸什么的发泄发泄……”

    “我不想啊，我就想活着。”

    徐乐高声道，现在的他哪有时间去想报仇什么的，能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

    “哦，好。”

    “哦你个头啊！那你赶快把我复活啊你还等什么！”

    突如其来的希望让徐乐双眼恢复了神采，连刚才那虚弱的语调都瞬间消失无踪。

    董天看着手里面色焦急的徐乐，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心虚，解释道：

    “复活你需要你的身体，你的身体在那个嘴巴里，电梯又被那嘴巴堵着下不来。”

    “爬楼梯啊！”

    “我比较懒……反正那嘴巴烧干净了你尸体就自己掉下来了，一样的……”

    “一样个屁啊！”

    徐乐大力吐槽。

    而就在徐乐吐槽完的瞬间，安全通道的门被人打开了。

    徐乐奋力地朝一旁努着嘴，董天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将他的脸转了过去。

    只看到一个穿着整套洛丽塔裙子的精致少女收起了手里的阳伞踏步走进了逃生通道。

    “哎哟！”

    少女刚走进来，便十分嫌弃地看这地上的怪物尸体和血水后退了一步。

    “东西呢？”

    董天问道。

    少女抬头看向董天，双眼立刻冒出了星星，反问道：

    “人家今天好看吗？~”

    董天尴尬地咧了咧嘴角，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

    还没等他回答，他手里的徐乐就率先发出了由衷的赞美。

    “太好看了！”

    毕竟马上要复活了，别说眼前这是个可可爱爱的姑娘，就算是个五十岁啤酒肚女装胡子大叔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夸对方好看。

    “呃……”

    董天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他小声对着徐乐道：

    “你要是知道他本体是个五十岁啤酒肚女装胡子大叔就不会说他好看了……”

    “？！？”

    “呵。”

    听到董天揭穿自己，少女不屑一笑，从随身的小挎包内掏出了一个可乐瓶盖大小的金属匣子抛给了董天。

    董天伸手接住了匣子，少女用俏皮的语调说道：

    “17号模因物品玉净瓶水一滴已送达~”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撑起了自己的小阳伞转身从出口方向离开了。

    “玉净瓶？模因物品？观音菩萨？！”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没等徐乐开口抛出更多疑问，他便听到旁边写字楼大厅内传出一声闷响。

    不用说，自己的身体刚刚应该是从12楼掉下来了。

    “也不知道碎成什么样了……”

    想到这，他不禁翻了个白眼。

    “瞧，一切都刚刚好。”

    董天轻快地走入写字楼大厅，熟练地撬开了电梯门，又费了点劲将徐乐那已经摔得如破布袋子的身体从电梯井底下拖了出来。

    找了半天脑袋的位置，最终将徐乐半张脸安回身体后，董天掏出了那个小金属匣子印到了徐乐额头上。

    随着一阵温润感，徐乐开始逐渐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

    “听着，阿乐，这东西会修补你的身体，祛除你身上侵染的模因杂质，所以等你醒来过后，你会不记得这个恶魔和被它吃下后的一切。”

    董天看着徐乐说到。

    “但你还是会觉得这几天发生过什么恐怖的事情，之后心理创伤什么的你就自己慢慢想办法吧，毕竟世间没有两全法，我也做不到更多了。”

    “没事的，能活着我已经很知足了，谢了天哥……”

    徐乐惨然一笑，对着董天问道：

    “对了天哥，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话一出口，徐乐感觉一股极致的困意从四周向他袭来。

    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但身体确感觉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就在他的精神即将陷入黑暗之时，他最终听到了董天那宛如从远方传来的模糊声音。

    “模因生物对策局，102号干员找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