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演楼是一家只为练炁士服务的酒楼，倒不是对普通人有歧视，而是普通人与练炁士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

    因为天演楼所有的厨师都是涉足厨道的练炁士，而且归属于极味分支，是只追求美味的厨师。他们的饭菜绝对美味，但普通人吃了未必受得住。

    要知道，修行百道的目标远不止斗战。倒不如说除却武道、兵家一类的道途，道脉从未以斗战作为道途的目标。

    农家是为了探索生命的奥秘，巫觋渴望洞穿鬼神的本质，术士是为了抵达术数的终点……

    只不过这几脉的战力都不差，使得一般人往往会忽略他们从来不追逐斗战，一身的战力其实只是修行的副产物罢了。

    厨道正是修行百道中与斗战基本无关的，厨师真要有战力往往也是因为兼修了其它道途。

    而厨道大致分两脉，一脉称作极味，其代表就是天演楼的厨师；另一脉称作万民，旨在让更多人能够享用美食。

    太阳已然完全落山，星与月的光辉正代替它洒向世间。夜空如一层淡薄的黑纱笼罩天穹，星光透过夜幕为人们照亮前进的道路。

    大汉对练炁士没有宵禁的律法，普通人的话大汉官府则不建议他们在晚上离家。所以夜晚一到，练炁士们少了误伤旁人的担忧，大多寻个开阔处切磋起来。

    而从湖上收拢完所有火焰的两人正奔着灯火通明的天演楼而来。

    夏侯惇带着夏侯渊进了包厢，但才刚进来，眼前的景象就让他吃了一惊。

    “我们就七个人，为啥要分两桌？”夏侯惇挠挠狮子般的头发，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天演楼的装饰十分具有古韵，典雅的装饰配以名贵的木料，虽不奢华，却也能让夏侯惇这种粗人看出美观。

    “孟德说要点弱水锅，我跟文侯受不了那辣味，只能分开吃了。”曹洪摊着手解释道。

    一听曹洪这话，夏侯渊立马走向他们那桌。夏侯渊只是脾气暴，不是脑子蠢，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夏侯惇回忆了一下弱水锅的味道，还是走向了华佗坐的那一桌。他还是受得住弱水锅的味道的，不得不说那确实是人间一绝啊。

    别看区区一道菜肴，就把几人逼得分开吃是有所夸张。

    众所周知，辣并非一种味觉，而是一种十分奇妙的痛觉。它的本质是痛苦，却要给人带来一种别样的快感，这才是辣之本味。

    但是练炁士的性命修为远强于普通人，寻常的辣味他们根本感受不到，更不要说还有夏侯惇这样的练体士。

    而弱水锅正是川蜀一地厨师集辣味的大成品，哪怕是夏侯惇这类人都能一品辛辣的菜肴。

    弱水锅的制作方法不难，吃法类似火锅，重要的只是汤底而已。厨师要取水银一锅，以特殊的手法祛除其大半的金气，而这加工后的灵液便被称为弱水。

    传说中弱水便是一片羽毛在其上也不能浮起，而厨师制成的弱水也有类似的功效，这才因此得名。

    弱水虽重，食材初放上去只会漂浮在表面。然而要不了几秒，弱水就会完全地浸入到食材之中，使其沉下水去。

    有了弱水这一主料后，厨师们还要挑出那些味道不错的毒药来，将数十种不同的毒药混合成一起，用炁炮制一番后达成带给舌头痛苦的效果。

    这毒素搭配着极具侵蚀性的弱水，就能给品尝的练炁士带来余味不绝的极辣体验啊。

    更妙的地方是毒素闻起来近乎无色无味，加在外表与清水无异的弱水之中，看起来就像一锅平淡的清汤。

    而且弱水的沸点极高，一般不管怎么加热，表面看起来都波澜不起，内里的味道一品却辛辣惊人。

    如此的反差和其中极味之辣使得其成为蜀菜的代名词，蜀菜以弱水入菜的做法更是多样起来。

    所以蜀菜的特点就是外表如常，内中辛辣。

    夏侯惇坐下后，也是友好地向着华佗打招呼：“元化先生，好久不见了呀。不过您吃弱水锅真的没问题么？”

    “元让放心好了，我好歹是个医道修士，这弱水锅岂能难得住我。当初我离乡数年，回来的时候最想念的还是谯县的弱水锅啊。”

    “谯县虽不是蜀地，但天演楼这里做菜的大师傅却深谙蜀菜根底，就连我当初在蜀地品味过的弱水锅都少有能比得上这里的。”

    华佗身形并不高壮，黑发整齐地梳在身后，一身白衣，看起来平易近人，就像个随处可见的和善青年。

    他一边跟夏侯惇聊着弱水锅的吃法，一边摆弄着食材。

    “别看弱水锅跟火锅相近，但他们对食材的选择可以说是大相径庭。弱水锅最重汤底，不管食材本身的味道如何，几乎都会被弱水完全侵蚀掉。”

    “所以挑选弱水锅食材的时候，要注重的只有口感和肉质。所以一些特别难处理的食材其实都可以涮弱水吃。”

    夏侯惇露出倾佩的神色，他一向就佩服这些知识渊博的人，就连吃东西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而门外，两个人的交谈声也透过门扉传了进来。

    “本初我跟你说，天演楼的菜可是我们谯县一绝，当年我师傅亲自收我为徒时就是在这里开的拜师宴。那会主厨亲自动手，我师傅吃了也是赞不绝口啊。”

    “可惜后来师傅他回了洛阳，化身又吃不得天演楼的好菜，慢慢就不来了。实在是可惜。”

    两人人还未到，声音先至，曹操的声调一听就满是热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是什么好客的类型。

    “孟德啊，你说了那么多，你也没讲天演楼最拿手的是什么菜啊。”门外袁绍又是叹息一声。

    “哦，怪我怪我，一见到本初就心潮澎湃，情难自己啊。天演楼的弱水锅可是一绝，不得不吃。”

    “孟德，你请一个巫觋吃弱水锅？”

    夏侯惇坐在位置上，竟听不出袁绍语气中该有的愤怒，只是声调稍高了几分。

    真厉害啊，不愧是汝南袁氏的人，涵养就是好。哪怕是朋友，夏侯惇也不会否认曹操是个混蛋，而且性格还特别恶劣。

    “哎呀，本初放心，我特意点了两桌，你吃不了弱水锅就去吃另外一桌。中午咱们吃的太素，今晚的接风宴一定要让你撑着回去。”曹操熟悉的恶劣笑声又传了进来，夏侯惇安然就坐，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