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参差剑
贺问剑出生在铸剑山庄东面二十里的丁桥镇上,家里开着一间铁匠铺。
他打小生活的地方到处堆满煤渣和矿石,日夜接触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剑。
他五岁时,就能拿着给娃娃玩的短刃,把拦路的恶狗捅死。
在七岁之前,听家里老父念叨的最多的,便是一句“儿砸你以后可要争口气进山庄去!”
也许是家人多年的愿力起了作用。
七岁那年的春天,当他像一个等待买家挑选的年幼牲口一般,站在山庄弟子遴选的人群中时,竟意外地获得了执事的好评,说他有中人之姿。
这可是铸剑山庄,一个乡下孩子能得到中人之姿的评价,可是了不得了!
在顺利加入山庄之后,他日夜勤奋苦练,先六年一气,再九年两仪,终十二年三才,虽算不得天资卓绝,但却也算是顺风顺水。
三十五岁的三才境,已经足够让老父亲在十里八乡挺直腰杆。
再到后来,因为自己出任务勤快又不怕死,被山庄里的叶统领看上,成了玄衣剑侍。
想起统领早前的布置,又看了一眼眼前那小子。贺问剑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这算不算敌袭呢?
算了不管了,先把他宰了再说。
贺问剑摇了摇头,真元灌注在双腿,身形顿时又快了两分,整个人如电般划过数十丈距离,转眼便欺至孟谦身后。
他双手一伸,各自取了一柄剑在手中。
右手三尺长剑主攻,左手一尺七寸短剑作补,兼以御敌。
他练的是参差剑,耗费心血比之寻常铸剑山庄修士岂止倍之。
奈何实在改不掉喜欢匕首的毛病,否则他入三才的时间大约还能再快些。
但同样的,当两剑在手之时,他有信心应对天底下所有的同境修士。
双手向前交叉劈砍,千锤百炼的两道剑光璀璨如匹练。
眼前的青年踉跄起身,向前走了两步,似是想要躲避,可又怎么来得及?
然而想象中剑锋与躯体接触时的迟滞感并未出现,两式剑招竟同时落空。
一道超越了常规意义上“快”的影子自贺问剑身边一闪而过。
身前的青年竟转瞬不见了踪影。
竟到了身后?好快的身法!
贺问剑开始有些认真起来,他刚才可是看的清楚,林胖子临死前的那一剑,虽然差了些气力,但终归是结结实实地扫在了青年胸前。
至少要断十几根肋骨,只怕五脏也要遭受重创。
在这样的伤势下,竟然还能从自己手底下脱身,这两仪境的小子果然有些门道!
灵觉微动,贺问剑一招背剑式斩落飞至近前的剑气,而后顺势转身,长剑横劈。
孟谦正欲近身,便好似主动送上门一般,将脖颈递到了对手剑锋之上。
“糟了。”
他脑中警钟疯狂响起,被迫再次施展焰影疾行,耗费许多真元,却仅仅只向后移动了尺许距离。
孟谦背心惊出一身冷汗。
眼前这身材瘦削的中年人,剑招老辣圆滑,在剑术上竟有着极深的造诣。
他手中长短双剑,较其他人更加难以抵挡。
方才一时大意,露出了破绽,便险些送命。
虽然以身法避开封喉一剑,但这一推必然将迎来疾风骤雨的追击。
孟谦丝毫不敢耽搁,脚下生出火海,向后继续急退。
同时手中剑诀不停,催动碧玉竹剑,以云生御灵剑意予以反击。
“吃吃吃”的声音接连响起,贺问剑双手分别施展两路剑招,将周身护的密不透风,精准击落每一缕近到身前的剑气。
孟谦不免有些吃惊,往日里屡试不爽的招数竟然失了手。
眼前这人双手剑招完全不同,竟有一心二用的能耐!
自己就好像在同时应对两个分别擅使长剑和短剑的高手。
更有甚者,他不但精准劈落剑气,竟还犹有余力向前追击!
孟谦自仪兴除妖以来,也算是对敌经验丰富。
可遇上的对手,无论是当初的涨停,还是到后来的尹之玄等人,大多都是走的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讲究以威力巨大的法术将对手轰杀成渣。
事实上,修仙界这样的人占了绝大多数,但眼前这人却完全不同。
他的剑术以精巧见长,双手快剑的频率给予了他更大的威胁。
孟谦往日里凭借着焰影留痕身法和上清大衍剑诀,其实也是走的这个路子。
但眼前的对手,在身法和剑术上的造诣,均胜过自己。
更离谱的是,这人就好像是个水果忍者似的,能精准的切落自己每一发剑气。
自己眼下唯一能依仗的,只剩下焰影留痕的疾行招式,以此异常狼狈地不断的拉开距离而已……
吗?
孟谦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再度留下一个火焰残影,而后返身向据点外夺路而去。
“哦?想逃?”
贺问剑脚步轻点,以更快的速度追向孟谦,向他毫不设防的背部刺出两剑。
同时做好准备返身进击那个残影。
他倒要看看,像这样远超普通两仪境水准的遁术,眼前这小子还能用几次。
“噗嗤,噗嗤。”
两声轻响先后响起,间隔极短。
嗯?竟然刺中了?
贺问剑虽然有些意外,但手中剑却丝毫没有停歇,再次接连挥出。
噗嗤声中,两剑再度命中。
贺问剑心中没由来的有些生气,还以为是个高手,没想到竟是个没种的软蛋。
他持剑的手又多用了些气力,于是孟谦背上的剑伤愈发狰狞。
这人怎么回事?贺问剑这次是真的有些奇怪了,这两仪境的青年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竟毫无抵抗地想要逃跑。
他不知道这样是跑不掉的吗?光流血就能把他流死。
可追着追着,贺问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百多丈的距离,他一共刺中了对方二十七剑,按理说这青年早该死了。
对方起初的时候,受了伤还会有些影响,动作明显变得不太灵活。
可到了十五剑开外,这小子就一直是一副重伤濒死的模样,但却就是死不掉?
眼看着对方就要跑出据点,贺问剑有些急了,他正准备施展些看家的剑招,却不料对手竟停了下来。
只见那浑身到处咕噜咕噜流着血的青年回过头来,轻轻开口道:
“下面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