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厅外面，众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路明非身上，他们突然觉得路明非很陌生，这个衰仔貌似整蛊一般的问题却和卡塞尔学院的面试题不谋而合。

    除了苏晓樯，她此时双手抱胸，满脸的不在乎。

    “下一位，苏晓樯。”叶胜呼喊苏晓樯的名字。

    于是小天女便从椅子上一蹦，落地的时候还顺手给路明非的肩膀来一巴掌。她迈开腿走向叶胜，伸出右手给路明非留下一个举着大拇指的背影：“瞧着看。”

    “加油！”路明非也对小天女竖起大拇指，虽然说这改变不了她被拒掉的结局。

    大概五分钟之后，小天女出来了，她神情不是特别失落，更多的是茫然：“真的神经病啊。”

    “赵孟华。”叶胜再次发出呼唤。

    苏晓樯一屁股坐回刚才的椅子上，又拿了个牛角面包开始啃。

    “这么饿，你今天还没吃早饭啊？”

    “我爸说面试的时候最好空腹，免得想去上厕所。”

    “那我来的时候你怎么就吃上了？”

    “我也忍了很久呀，到最后忍不住了，心想这不就一个学校的面试嘛！再苦不能苦自己，事到如今就先吃饭咯。”不愧是小天女，这发言很有她的风格。

    路明非也要了一杯热牛奶喝，其实他也没吃早饭。虽说对于一个天使来说进食这种行为不过只是消遣罢了，但他还是坚持着一日三餐，偶尔还吃个夜宵，毕竟人活着就是为了美食！

    牛奶连一半都还没喝完，赵孟华便出来了。这个在仕兰中学里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如今像只过街老鼠一般灰溜溜地走了，离去的时候还不忘劝陈雯雯一句：“雯雯，咱们走吧，这卡塞尔学院就是个不靠谱的玩意儿，跟路明非说的一样，都是神经病。”

    陈雯雯陷入纠结，她既想进去面试，又怕自己没跟赵孟华一起走导致他生气。

    其实赵孟华的注意力并不在陈雯雯身上，他看看路明非，又看看叶胜，刚才那句“跟路明非说的一样”就是讲给叶胜听的。他离开的时候嘴角还留着一抹阴冷的笑容，想着面试官因为他的这句话把路明非给卡住。

    但路明非只是又嘬了口牛奶。

    笑话！这场面试会就是为了路明非开的，要不是自己的人设现在还只是个傻白甜学生，卡塞尔早就派人开着直升机来接人了。

    在他的设想里，可能那时候还在上课呢，路明非看着窗外的景色打声哈欠，老师一个粉笔头扔过来说路明非你别仗着成绩好就不听课，学习读书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料此时外面突然出现一架直升机嗡嗡嗡地靠近，紧接着一个身材火热的卡塞尔执行部女成员从直升机滑索速降再打破窗户进来。她头上的金色大波浪头发因为直升机的气流在空中飘飞，然后对路明非说世界需要你，明非先生你要是再在学校里玩过家家游戏的话地球就要爆炸啦。最后金发女郎对老师说一句窗户钱我们会赔给你，接着便拽着路明非的手就跳上了飞机。

    这个故事的侧重点不在于飞机不在于金发女郎，甚至也不在于路明非要去做什么。

    而是想说：我路明非其实就是一个牛逼哄哄的人物，平常只是在隐藏自己，如今我走了，你们该拿什么眼光看待我？

    拽上天了！

    路明非还在幻想打发时间的时候，叶胜已经开口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下一个，陈雯雯。”

    陈雯雯左看右看，最终是选择跟在叶胜屁股后面进了会议厅。

    三分钟之后，她出来了。

    下一个，再下一个，会议厅里面像是在练刀，跟路明非在剑道馆里一样，挥刀越来越快，人进去出来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终于，这里只剩下了路明非和苏晓樯。

    “路明非。”叶胜的眼睛盯着路明非，好像这位来自卡塞尔的帅哥面试官在今天之前就认识路明非一样。

    “你小子压轴呀，在里面撑久点，别给我丢脸。”苏晓樯化身宝可梦训练师，此时就要派她最看好的宝可梦路明非出场啦。

    “酒且斟下，某去便回。”路明非把还没喝完的牛奶像托付宝物一样递给苏晓樯，随后起身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面很空，能坐下几十个人的大型会议桌只坐了一个日本女孩。那个女孩笑得很甜美，上身穿着和叶胜一样的校服，不过领口多了一个玫瑰红色的蕾丝领巾，下面则是一条半长的裙子。

    见到路明非进来，女孩起身以典型的日本风格行了一个鞠躬礼：“我的名字是酒德亚纪，本次面试的考官。”

    “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路明非用日语打了句招呼，把ま这个音拉得很长，还像泰国行礼一样双手合十，恶搞般地稍稍屈膝行了一次礼。

    “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酒德亚纪掩嘴轻笑，这个女孩的笑容给人一种邻家大姐姐的温暖。

    叶胜坐到酒德亚纪的旁边，打开笔记本然后看向路明非：“那么我们就开始了。”

    路明非点点头，拉来一张椅子坐下。

    “你相信外星人吗？”酒德亚纪轻轻柔柔地问出口。

    “噗嗤...”路明非嗤笑两声。

    “请问，有什么好笑的？”叶胜发问，同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路明非是唯一一个听到问题后笑出来的人，其他面试者要么一脸茫然要么一脸迷惑。

    “我能先问问两位一个问题吗？”路明非十指交叉，身体前倾。

    “请问。”酒德亚纪说，“这是你的权利，同时我们也欢迎面试者使用这个权利。”

    “两位知道什么叫做：‘人择原理’吗？”

    “人择原理是一种哲学理论，它认为物质宇宙必须与观测到它的存在意识的智慧生命相匹配。”叶胜开口回答，“其中又分为弱人择原理和强人择原理。”

    “没错，我觉得这个理论的核心意义其实和那一句‘我思故我在’很相似。”路明非说，“死亡是什么？当一个人接收不到外界信息，无法再思考，无法行动时，这个人差不多就死了。”

    “而存在呢？一颗石头存在，是因为我去抚摸到了它的坚硬，一朵花存在，是因为我闻到了它的芬芳。”路明非看着叶胜的眼睛，“正因为我观测到了，所以我才能确认它的存在。”

    “所以你的答案是不相信，因为你没观测到外星人？”

    “不。”路明非否决，并吐出了一句无厘头的话，“十秒钟前的南极洲冰原上，一只企鹅因为没有食物而饿死了。”

    “依据你的理论，你没有观测到这只企鹅，所以它不存在？”酒德亚纪瞬间反应过来。

    “不，它存在。”路明非轻轻开口。此时一个秘偶就站在南极的冻土之上，亲眼看着一只企鹅是如何死去的。

    “但你没有观测到它，不是吗？”叶胜反问。

    “那...”路明非的目光投向了两位考官的背后，“二位觉得你们身后的那条龙存在吗？”

    两人几乎是立刻就回过头去，叶胜瞬间开启了他的言灵·蛇，搜集着空气中的一切信息，酒德亚纪的手更是摸到了自己的大腿根部——她在那里绑了一把战术小刀。

    但他们的背后空荡荡的，除了那张很大的会议桌和几十把椅子外什么也没有。

    轻呼出一口气，叶胜这才回过头来：“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恶作剧。”

    “我就是开个玩笑，想引出接下来要举的例子，二位反应这么大干什么？”路明非假装疑惑。

    酒德亚纪轻拍胸口，微微喘着气：“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好吧，我向两位表示歉意。”路明非摊手，“这个例子其实更像是一个童话故事。”

    “一个小男孩对一个小女孩说，他家的车库里有一条龙，小女孩说想去看看，但小男孩说这条龙是隐身的，看不见。小女孩说我们可以去摸龙的身体，但小男孩又说这条龙摸不着。”路明非淡淡讲述着，这是他在一个论坛上看到的小漫画，“最后小女孩说我们可以在车库放一个录音机，龙要是吼叫的话我们就可以听到它的声音。于是两个孩子就这样做了，到了第二天，小男孩拿着录音机到学校和女孩分享龙的叫声，但里面传出来的龙吼却是引擎的轰鸣声。”

    “我大概懂了。这讲述的是小男孩撒谎说自己家里有龙，然后为了不被揭穿一直在找补的故事。但在最后龙的叫声是引擎的声音，所以还是被揭穿了，对吗？”酒德亚纪问道，她感觉这个例子跟一个寓言故事一样，教育小朋友们不要为了虚荣心去说谎。

    “不。”路明非开始讲述这个故事的结尾，其实故事从下半部分开始就是他原创的。这个漫画是根据20世纪的美国天文学家、科幻作家卡尔·爱德华·萨根提出的理论改编而来，目的是说明一个科学理论必须要具有可证伪性，“最后小女孩惊讶地说原来这就是龙的叫声，于是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原漫画的结尾是两个小孩在车库面前四目相对，心照不宣地一句话都没有说。

    “...”酒德亚纪沉默了一小会儿，看来这个故事不是很适合给小孩子看。

    “其实外星人存不存在又怎么样呢？”路明非说，“它们不存在，我每天该吃吃喝喝，它们存在，只要没打到地球这边来我每天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就像车库里的那条龙一样，不过如果我相信龙一样去相信外星人存在，那我就能和那些同样相信外星人存在的人有共同话题，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

    “所以我的答案是：我愿意相信外星人存在。”路明非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就像小女孩愿意相信车库里的龙存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