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骨瓷杯里泡着来自大吉岭的二号红茶，旁边的小陶瓷碟子里对着一些洒了点玫瑰露的松饼。

    这里是校长办公室，此时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个骚气的老头正和S级新生路明非隔着一张宽大办公桌面对面坐着喝下午茶。

    路明非手指穿过骨瓷杯的把手，食指和拇指捏住把手将杯子举起喝了一口茶。

    “这是从维多利亚时代流传下来的英伦好传统。”校长左手拿着银制的小叉子，右手使用同样是银制的小餐刀切了一块松饼下来送入口中。一点蜂蜜沾到了他的嘴角上，于是他又拿起手帕给自己擦了擦。

    这个一百多岁的老头动作行云如流水，好像真的是从那个蒸汽时代活到现在的贵族。而实际上昂热也确实赶上了维多利亚时代的尾巴。

    与之相比路明非的就餐礼仪就明显差了很多。他喝完一口红茶后用叉子叉起一整块松饼，直接一口咬下一大块嚼了嚼吞下，然后对昂热竖起大拇指：“好吃的诶。”

    没办法，谁让路明非算是半个野孩子。就算在蒸汽时代生活了十年，但接触的人要么是粗犷的海盗，要么就是粗犷的渔民，要么就是粗犷的...总之能在这么一个环境中能保持住自己的性格不粗犷化，路明非自认为已经很棒了。

    他唯一接触的贵族只有一个漂亮姐姐，那可是大贵族，正式场合里要遵循的礼仪可以编成一本书。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着温柔亲切彬彬有礼的贵族姐姐，却能在战斗的时候化身一只母暴龙，全速跑起来能比火车还快，一拳下去打死三头大象都不成问题。

    顺带一提，说她是母暴龙，是因为她真的能变成一只字面意义上的母暴龙。

    路明非心里默默吐槽，然后又抬头四周打量起来。校长的办公室很大，是个二层建筑，但一层和二层之间是被打通了的。墙壁不像墙壁，用书架来形容更加准确，除了几幅油画之外就是高度能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上面摆放着精装书籍和古籍的拓印本，贴着书架的楼梯和平台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方便拿书的人能像猫一样在这个屋子里爬上爬下。

    遥远的天花板上是一扇巨大的天窗，镶嵌着磨砂玻璃，上面还落满了去年掉下来的枯黄树叶。午后的金色阳光透过磨砂玻璃洒进来，倒别有一番风味。

    “喜欢我的办公室？”昂热校长喝了口红茶，脸上写满了得意。

    路明非点点头，这间办公室从外面看着很不起眼，是一个被树丛包围着的二层建筑，简陋得就像一个车库。但里面这么高雅豪华，路明非的感觉就像孙悟空进水帘洞一样。

    昂热校长将一张文件放到桌上：“在卡塞尔学院的面试会上，你的回答十分出色，我甚至都想把你的答案设置为参考答案。好了重点不是这个，你在第二个问题中提到，你疑似拥有预知一类的能力...”

    不把话说完，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社交礼仪。

    “是的。”路明非坦然回答，“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曼德拉效应，直到后来越来越灵验了才发觉这是超能力。”

    “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超自然现象的背后都有龙族的影子。”昂热说，“在远古时期他们能呼风唤雨，施展如神迹一般的能力，于是世界各地的人类们便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对龙的崇拜。作为龙族血裔，我们也能通过龙文去使用一种名为‘言灵’的超自然能力。”

    “有关言灵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就在昨晚师姐陈墨瞳来找过我，她告诉我的。”

    “嗯，很好，算是省下我们谈话的时间了。那个成天闹哄哄的小丫头算是做对了一件事。”昂热校长直视路明非的眼睛，“你的言灵具体是怎么表现的呢？你是看到，还是听到，亦或者是知道事件的信息本身？”

    “都有吧。有的时候只是单纯看到定格或播放的画面，有的时候只能听见声音，但画面和声音都有的时候占大部分。”路明非随口胡诌，反正预知这种能力就像神棍一样，外人几乎没有反驳和质疑的空间，“甚至有些时候是以文字的形式到我的脑海里。”

    “所以你也无法保证预知的准确性？”

    “可以这么说。”

    良久之后，昂热才开口：“能说说你能够保证准确率的预言吗？视对学校的帮助程度，我可以给你加学分。”

    学分啊，我现在连课都没上过就要有学分了，这算未婚先孕吗？路明非想着，然后郑重开口道：“夔门计划。”

    “夔门计划？”昂热挑挑眉，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又给自己的茶杯里倒满，然后切了一块松饼下来。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用银制的小餐刀，而是他的折刀，“明非你继续说，我很好奇关于夔门几乎你都知道些什么。”

    “三峡的水面下，有那个什么...青铜什么什么王的宫殿，然后你们会派叶胜学长和酒德亚纪学姐下水去勘探。”路明非装作“青铜与火之王”这几个字对他有些拗口的样子，“但里面有些危险，会死人。”

    “什么危险？”昂热校长听到会死人，好像并没有动摇，他只是优雅地和着他的红茶。

    “当他们进入宫殿之后入口就会消失，然后宫殿被激活成为一座会移动的迷宫。”路明非回忆起书中大致的内容，“而且那个宫殿里面还有活着的龙，在学姐学长找到出路之后会去追杀他们，一路冲出水面，连船上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那你的建议呢？”

    “我的建议是把我也编入行动组。”路明非直视昂热的眼睛，“我会跟着学姐学长一起下水。”

    “你不怕？”

    “我会宰了那条龙。”

    昂热笑了，他的眼睛、嘴角都表明了这个一百多岁的老头子很开心。他用手帕擦去折刀上的食物残渣，然后将它推向路明非：“以中国话来说，我这是祝你武运昌隆。”

    路明非接过折刀，打量起上面的花纹，心想你这骚老头肯定是和路鸣泽有交易的，但也无妨，我路明非就当一下你们的棋子，陪你们演上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