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霄看荣羽的时候，满脸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一改刚才的那副漠然的面孔。

    “我听父亲提起您好多次，父亲看得起的人不多，但是你绝对是一个。”

    “啊？”荣羽惊讶，然后就做了个请的手势，“坐，坐！我和你父亲相交，是意气相投，人生难得有知己几个，坐坐，可以动筷了，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也客气的不行。

    雷霄笑了笑，不出声了，坐下来，又对着聂小青说道：“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一起吧！不过这顿还是我以客人的身份来的，所以钱照付！”

    聂小青就放心的坐下来吃饭了。

    给钱就行，给钱，你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绝不能和钱过不去。

    雷霄拿着筷子，然后看着荣羽，并没有动。

    “父亲常说，您做菜，一定会陪着他说话。而且每一次，都能说出一些让人感觉到很有趣，却又很有道理的话出来。他说您是做菜如做人。”

    “你想听？”荣羽笑。

    “想啊！”

    “嗯，那我就拿这道菜来说吧。”荣羽点点头，现在雷霄还是一名出钱的大爷，五万块没有到手之前，可以唠嗑一下，“看出来什么了？”

    聂小青就暗笑，撇嘴。羽哥也真是，人家花了五万块钱包场，辣椒炒肉？嘿嘿，是个过日子的男人，我喜欢。

    “这不是辣椒炒肉吗。”雷霄有些迟疑，这么简单也问？

    “其实你看到的是辣椒炒肉，但是……你仔细看看，和一般的辣椒炒肉有什么不同！”

    雷霄心里挂不住了，我听你说相声的？但是还是笑容满面，点点头：“嗯，我感觉好像是看起来更有食欲一点。就是一看就想去吃。”

    他有点儿编不下去了，我想听你说，不是想你问我。

    “因为道听途说我做菜很厉害的印象，所以就随便说点好听的？”荣羽笑着问。

    “是！”

    雷霄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哈哈，我开始有点儿喜欢你了。”荣羽点点头，“这就是一盘辣椒炒肉，很多人都会这么认知。因为我们第一眼见到的，都以为是真相。其实这不过是辣椒炒面丝。”

    炒面丝？

    雷霄愣住了。

    不只是雷霄，聂小青也瞪大了眼睛。

    “和面的时候，增强面的韧性，然后切成面片，再切成面丝，就像是肉丝一样。趁着面条丝还软，就稍微的扭动一下。然后再把面丝在我独制的酱料里面打个滚，沾染了酱汁的面丝这时候就更像是肉丝了。”

    “出乎意料之外！”雷霄苦笑，没想到一盘小炒就让自己走了眼了。

    “炒年糕？”聂小青一口说出来。

    “差不多，但是又不相同，因为这个面丝是中空的，里面确实有肉酱，不多，但是能够让口感更好。”荣羽笑，“这是我独创的。”

    “这么细的面丝里面还能搞成中空？还能在里面塞肉酱？”

    雷霄愣住了，马上就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让进嘴里。

    面丝的绵劲和弹性和外面裹着的酱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咬断之后，果然从里面挤压出来一点点的肉酱油混合进来，两种酱料再加上面丝的味道，再加上蒜和辣椒丝的辣味和脆，形成的复合口味让雷霄点头。

    “开了眼界了！”

    雷霄感叹。

    “没想到厨艺可以做到这样细致的程度。”

    荣羽笑道：“所以有时候我们第一眼看到的，可能真的只是眼睛在欺骗你。”

    “请！”雷霄对着荣羽郑重的做了个手势。

    雷霄只不过想看看自己未来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用了这个最笨的办法。还通过关系买了一个人的预约，这才能够吃到这顿饭。

    其实不管满意不满意，他都得来这里工作。

    吃完饭，雷霄痛快的付了钱。

    其实他对食物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偏好，荣羽的饭菜确实好吃，但是也仅限于此而已。毕竟吃这种行为，哪怕是食物美味到了骨子里了，但是能够将美食上升到精神层面的人不多。像何哉来这样的就更少了。

    红楼梦里那些精致的菜肴，穷奢极欲的美味，都不过是调节太太小姐们的闲暇生活的一个调味品。

    就像书里面的烤鹿宴一样，烤鹿肉也不过是添个兴头而已。史湘云就找了自己吃鹿肉的理由：“我们这会子腥膻大吃大嚼，回来却是锦心绣口。”所以鹿肉也不过是为了太太小姐们吟诗佐料而已。

    荣羽自然是知道这种典故的，但是他不说。

    雷霄对红楼梦研究的不多，对吃得也研究得不多。他更多的是从小就开始研究张德胜一家的关系。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够让自己活得更加的轻松一些，过得更好一些。

    “雷霄，很高兴认识你！”

    吃完，雷霄又对着聂小青伸出手，笑道。

    聂小青没有和他握手，而是伸出一个二维码收款：“诚惠，一共五万整。需要提供打包服务吗？”

    雷霄一愣，然后就想明白的笑了笑。聂小青这是因为自己采用这种方式试探他们感到了不高兴了。

    也不在意，拿出手机扫了码，付了钱。

    等听到了收款的信息，聂小青这才展颜一笑。到账了就行，于是主动的伸出手，对着雷霄笑道：“刚才是对客户的关系，现在是我们艺厨之间同事之间的关系了。你好，雷霄，我是聂小青，艺厨的经理。”

    雷霄一笑，挺有意思的。

    两人握手，这算是认识了，然后荣羽干脆带雷霄下楼，去大堂和其他员工都认识了一下，并且介绍了他的职位。

    “艺厨来了新人，副经理，协助聂经理的，都认识一下。以后的采买由雷副经理负责。”

    这是给雷霄明确了职责。

    采买是艺厨的很重要的工作。以前是一名杂工负责，由荣羽掌控把关，现在干脆讲这个事交给雷霄了。

    “有什么要求吗？”雷霄问。

    “待会儿给你一个章程，里面有要求，具体你就和聂经理商量一下。”荣羽准备去厨房，指点一下范然，今天他做艺厨的员工晚餐。

    但是走了两步，站住了，回头对雷霄说道：“艺厨会在近期重新选址，在开富区，所以我们的重新建设方面会更加的完善，既能娱悦大众，又能有艺厨独特的审美。所以菜品上从中高档上靠拢。每天员工晚餐之后，以后我会给你一个第二天的采购名单。有量和质的要求。”

    “好！”雷霄点头。

    事情就这样分排下去了，没有什么仪式感。

    艺厨太小，人也太少，荣羽不想说太多。反正都有章程，这是聂小青的事情，不是自己的事，他只要说下自己想法就行了。

    员工餐就是在大堂里摆了一大桌。

    所有人都上来。

    雷霄也坐在其中，尽管他和荣羽还有聂小青都吃过了，但是依旧坐在大圆桌上。

    不只有员工，还有员工家属宁萌。

    宁萌很喜欢看这个长得很帅的大哥哥。所以吃饭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甚至还想将兜里装的一个桔子递给他。但是想了一下，就放弃了。

    因为她觉得这个桔子递过去的话，很可能会血本无归。并不是每一个很帅的哥哥都会从身上变戏法的摸出自己很喜欢吃的零食的。

    她试过好几次了，就只在荣羽哥哥这里灵得很。

    荣羽没吃多少，但是每一样菜他都尝了一下，打算等都走的时候，和范然说一下。厨艺的进步，一个人瞎捉摸是不行的，因为技进入到艺，才可能会有随心所欲的创新的可能。

    吃完饭，周卉等几个服务员就收拾大堂，把大圆桌收起来，杂工就洗碗拖地收拾厨房。

    范然就在厨房里摆放厨房用具。

    刀、砧板、调味料、灶台等他都喜欢自己亲手收拾。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小心的擦刀的时候，那种满心满眼都是刀一样。有种武侠小说里面的共鸣，就是心生欢喜，擦拭得小心翼翼的。

    如果换成黄甲的说法，就像是那种触摸上柔嫩的肌肤一样的，让人欢喜的无法割舍，挪不开眼睛的那种。

    仙侠小说里说，刀客和刀长久相伴，就会心灵相通，刀生灵智。

    但是小说就是小说，如果成真了，岂不是真的有了器灵之类修仙的东西了？荣羽进厨房，看范然，准备和他说说今天做菜的事情。

    但是他站在了门口了，都没有看到范然回头，这有点不寻常，他不只是没听到自己进来，反而很有耐心的在擦拭刀具。

    荣羽微微一笑，他没有打断他的这种情绪。这就是一种意境的提升。他经历过，也知道，这时候如果让这种情绪断了，再产生这种情绪就可能会是很长一段时间后了。

    人只有对做菜的这些用具产生了情绪，才能将这种情绪融合到厨艺当中去。并不是这些刀具有了生命，而是你的意境和想法得到了升华而已。

    所以他今天也不打算和范然说什么了。

    范然的刀工以后会得到提升，从千万次的用刀的经验中，终于领悟到了自己需要的那种意境。所以以后用刀，荣羽可以不再说什么了。

    并不是达到了荣羽的水平，而是范然在用刀的时候，会有了自己的想法，这种想法不一定就和荣羽说的相同，但是殊途同归。

    出来的时候周卉正拉着宁萌回家。

    现在周卉挺能存钱的，在这里工作，工资高不说，还能免费管两顿饭，所以她现在的负担就是不多的房租和幼儿园的费用。

    好在郊区的幼儿园并不很贵，所以她能够存一些钱，为以后打算。

    “荣老板，再见！”

    周卉现在都能大大方方的和荣羽含笑挥手了，和刚见到的那种颓丧的情绪已经大变样了。

    “哥哥再见！”宁萌也挥了挥手，然后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桔子，举得高高的，朝着荣羽递过去。

    她终于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将这个桔子给荣羽，而不是那个帅哥哥。

    “好勒，这个给你！”荣羽也神奇的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柿饼，用纸包着的。

    宁萌开心的接过来，果然，荣羽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周卉也都习以为常了，以前是臊的要死，恨不得把宁萌的爪子打两下，现在既然两个人都高兴，懒得管了。

    出了艺厨的门，宁萌决定拿出两个柿饼中的一个，举高高的递给周卉。

    “麻麻，我想要个弟弟。”

    这是在贿赂麻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