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宣战
在一个诸多船舶来返的渡口上要严格盘查所有船只着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不仅要耗费大量的人力,更重要的是消耗了时间。
神枪门从中午盘查到了天黑,才终于将所有船只人员盘查完毕。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不能令人满意。
天色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神枪门的人点燃了烛火,将这一片渡口照亮。
昏暗的灯光遥遥射向水面,一个白色的人影从漆黑的水面上泛着小舟而来。
伫立在两边的神枪门帮众看见那人影立即来到岸边相迎。
等到帮众们举着火把来到岸边,那白色人影也纵身一跃,来到岸上。
“副门主!”
神枪门的人齐齐半跪。
董双看着众人道:“我刚从余杭赶来,事情已在飞书中知晓。”
“副门主!风雷帮这是宣战!”
“我知道,先带我去船上看看。”
一个帮众即刻领着董双去往那艘飘扬着神枪门旗帜的货船走去。
货船停在岸边,里面的恶臭味已扩散至整个渡口,连带着那船上飘扬的旗帜也仿佛有一股不能言说的味道。
董双微皱眉头,一个纵身跳上货船,随后伸手接住底下人抛来火把,道:
“我一个看就行。”
说罢,他转身走上货船的甲板。
脚落在甲板上的瞬间,董双已感受到脚下传来的粘稠感,凭借手中火把的光亮,甲板上那暗红色也越发鲜艳起来。
董双低头看了眼,抬起脚,脚底下带起如藕丝般的鲜红朝着货船里面走去。
随着火光的逐渐逼近,货船上恶臭味的源头也渐渐显出原形。
货仓外倒着两具被乱刀砍死的尸体。
董双还依稀记得这两个人和自己打过招呼,在憋了一口气后,他抬腿绕过这两具尸体,朝着货仓内走去。
货仓里面的货物一个不少,皆整齐堆放着。
然而却多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火光将整个货船点亮,被堆放整齐的货物上,一具具横陈的尸体已干涸了血液。
鲜血将货物全数侵染,变为暗红色。
董双举着火把照过一具具尸体,最终来到了那唯一一具被高挂起来的尸体前。
这具尸体已没了手脚,仅用了一根绳索吊住脖颈,垂在货仓的正上方。
董双与这具尸体的主人相熟,甚至这具尸体的主人还是神枪门内的老一辈,与董双相交匪浅,说得上是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
所以,他才被派至去风雷帮的地盘运河。
十年来,神枪门与风雷帮的明争暗斗不计其数,唯有他的船从来是风雨无阻。
可如今,他却已经.......
董双暗淡着目光,将他放下来。
就在这具尸体落地的瞬间,他因被绳索勒住而紧闭着的嘴巴也跟着张开。
在尸体的嘴巴里面,董双看见了一点光亮。
那是倒映的火光。
董双伸手将尸体嘴巴里的物件取出。
那是一枚令牌,正面写着一个‘风’字,翻转过来却是一个‘雷’字!
“风雷帮!”
第二日,东扬城内所有靠着水路为生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得到了一个消息。
“即日起,东扬城水运封禁!”
下达这个命令的不是官府,而是一个江湖帮派。
然而就是一个江湖帮派,就竟敢将整座城的水运强行封禁!
“这简直是荒唐!”一个渔夫愤怒地将碗砸在地上,那土碗被摔得粉碎。
“这还有天理吗!他们居然敢派人把守所有港口渡口,我们去看一眼就挨了一顿打!”
封禁水运的消息立即闹得沸沸扬扬,尤其是在百姓中间。
一个汉子怒道:“走!我们一起去报官!”
“好!我就不信了!他们神枪门还敢和官府作对!”
“对!报官!”
群情激愤之下,不少人相约到去官府。
直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消了众人的意图。
“我劝你们不要冲动,因为报官没用的!”
众人即将目光转向发声者,只见路边的面摊上,一个背着箱笼,但看上去又不像是个读书人的人正在吃着碗中阳春面。
“你是何人?”有人怒气冲冲抓着那人领口便问:“为何说报官无用!”
倦随云无奈着从那人的手里挣脱开,然后继续吃着面,一边吃一边道:“我是谁不重要,反正你们也不认识,但神枪门你们一定很熟悉了,我问你们,那神枪门可堪称东扬一霸?”
立即有人道:“何止是一霸,东扬城大大小小的水运码头都被他们握在手里,我们这些散户想要做点水运生意,还要看他们脸色呢!”
倦随云又道:“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一个人想了想,道:“快有十年了吧。”
倦随云举起筷子道:“那这十年来官府管过?”
众人皆沉默了。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官府这十年都不管,现在为何要管?”
一个老儒生回道:“但水运乃是东扬城大部分百姓赖以为生的,即便是平日里不好管,现在也不得不管了,毕竟这运河还是我大虞的,岂容他一个江湖门派充当土皇帝霸占了?这岂不是损害我大虞之利,官府岂会不管!”
倦随云摇了摇头,对着那老儒生道:“老先生,你说的不错,运河的确是一大利,自然属于大虞,但问题是,官府又不从商,是如何从中取利呢?”
老儒生想当然道:“自然是赋税啊。”
“对咯,那这交赋税的大头又是谁呢?”
“自然是......”
老儒生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于是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可是........”
“没有可是,人家既然交得起大头,那诸位的小头自然也不在话下,甚至还能双倍交,如此一来,神枪门即便封禁了水运,于大虞有何利之损?”
“即便是官府的船只要过,那官府自然也会和神枪门相商,而且很好商量,所以于公于私,官府又何必搅混水呢?”
倦随云的话说得浅显易懂,将众人燃起来的怒火浇灭。
众人是思索了半天,最后一个个只能将恶气换做怨气嚼烂了吞进肚子里。
“可是!这事要弄到什么时候去?”一个汉子垂头丧气地坐下,用力砸了砸桌子。
此时倦随云已将碗中面吃尽,正大口大口喝汤,等到碗中空无一物后,他才将碗放下,发出舒缓的一声。
“嗝儿——”
倦随云擦了擦嘴,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笑了笑道:“诸位也不必担心,我想这事应该闹不了多久,诸位最近就权当在家中休息,相信不久后码头渡口又重开了。”
说完这一句,倦随云背起箱笼离去。
只留下众人在原地长吁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