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她不配
徐太妃枯坐了许久,想起了很多事。
曾经的那些欢声笑语、和乐融融,那些撒娇拿乔、红脸白脸,那些自以为是的温馨陪伴和为彼此着想。
却原来都是一场戏,一场布局了十几年的戏,戏里的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陪她演,只有她付出了一腔热忱的真心。
她被人教唆哄骗,拱上高台,去做那火中取栗的傻猫。
背后不知被人当成小丑嘲笑了多少回。
想到这里,徐太妃的眼泪不自觉的流淌下来,她万分悔恨自责,甚至觉得生无可恋。
她是燕北高高在上的太妃娘娘,却一心维护奸人,引狼入室,被人耍的团团转。
“我是不是很可笑,很蠢?”她喃喃自语道。
坐在一旁陪着她的萧瓒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身为儿子,说她可笑、说她蠢是为不敬,但有些话他不得不提。
“这对母女不是没有露过馅,是您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选择了轻信。试问当初若是指使冯姑姑监视我多年的是别人,您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吗?”
徐太妃含泪不语。
“您不会,”萧瓒替她回答,“这是不可姑息的重罪,搁谁身上都不会有活路,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可那对母女却全身而退了。
诚然,我们要看舅舅和景林的面子,但从那时起,我和大哥就已经知道这对母女绝非善类,她们的野心昭然若揭,她们的手段阴险而下作。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的人,我根本不可能娶进门。”
徐太妃听了无限悲怆,悔不当初,哽咽的低语道:“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萧瓒没有看她,而是目视着前方,神色是千帆过尽后的毅然与冷静。
“您当然有错,这对母女纵然可恶,可您也错的离谱。
没有您的偏爱与支持,她们如何狐假虎威,又哪来的自信死缠烂打。
徐景秋行事会如此疯狂、不择手段、不计后果,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萧瓒说到这里,语气是严厉而不留情面的。
如果不是她再三的向徐景秋担保,如果不是她锲而不舍的拉郎配,徐景秋怎么会一条道走到黑。
正是因为她拍着胸脯的保证,徐景秋才觉得自己肯定可以进王府,才会毫不犹豫的铲除一切阻挡她的障碍。
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放过。
世间万物,因果循环,纵容与偏爱助长贪婪与罪恶。
徐太妃痛苦的闭上眼睛,萧瓒说的没错,这整件事,她也是罪人。
“是什么遮蔽了您的眼睛,让您一意孤行,枉顾儿子的意愿,仅仅是因为您维护娘家人,想要亲上加亲吗?”萧瓒再次开口,剑眉微蹙,脸色冷凝。
而徐太妃却是抑制不住悲哀,满脸自惭。
萧瓒依旧目视着前方,敞开的大门外,晨雾散尽,阳光普照。
“是您的自以为是和控制欲让您变得偏执己见、不听劝阻。
无论是我还是大哥,您都想掌控,妻子的人选必须您来挑。王府里的大小适宜,必须您点头做主。您娘家的人无论对错,都可以既往不咎。
您自己想想,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更难听的话萧瓒不想总结,算是给自己的母亲留一丝颜面。
徐太妃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没有一句辩解,哪还有脸辩解呢。
萧瓒的问责一针见血,剥开了她高高在上、自以为是、自命清高的外衣,她的心也是狭隘的。
她愧对儿子的尊敬,愧对民众的爱戴,愧对先辈的信任,她不配。
……
徐太妃踉踉跄跄的走出徐夫人的院子,刚上了马车,就吐出一口血来。
董嬷嬷吓的大呼,刚准备下人叫人,却被徐太妃制止了。
萧瓒最后看了一眼徐家母女的尸体,命人将之裹了草席拉去城郊埋葬。
他也想将她们扔出去喂狗,可到底是景林的血亲,只怕他醒来后会于心不忍。
处理完徐家的事情,他又去镇北侯府看徐景林。
柳蓁蓁已经走了,是被魏澜赶走的。
昨晚两人守了徐景林一夜,今天早上柳蓁蓁明显疲惫不堪,走路都差点撞到柱子,魏澜便命人请了柳夫人过来,两人合力劝说,这才将人拉走。
临走时说是回去睡一觉再过来。
“他真的没有危险了吗?”萧瓒坐在床边,看着苍白虚弱的徐景林,向魏澜确认道。
“好好伺候着,应该没有性命之忧。”魏澜站在床前,有些悻悻的说道。
“应该?”萧瓒挑眉看着他。
“我们做大夫的说话必须要严谨,就是华佗在世,他也不敢给你打包票。”魏澜顶着黑眼圈向他解释。
“你知不知道,他伤的有多重,正中胸口啊,也亏得他胸怀宽广,心又长偏了点,不然真是……”
后面的话不用说完萧瓒也明了,徐景林这一次本就是从鬼门关抢回来的。
“我不想他有事。”熬了一夜的萧瓒此时也有些低落。
“我也不想。”魏澜拉了个小杌子过来坐在他面前,安慰道:“我已经把我压箱底的人参、灵芝都拿出来给他续命了,够他小子用上很久了,当然也许他很自觉,舍不得我这么破费,过两天就醒了。”
萧瓒抿唇轻嗤,到底是被他逗笑了。
“你放心,你的那些药材,我会加倍补偿给你。”他说道。
“那我先谢谢您了。”魏澜看着他笑道,他迟疑了片刻,又开口道:“如果还不醒,咱们再想办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看这次不就是靠那两颗护心丸才把他救回来的吗。”
萧瓒闻言心中掀起了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