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时来运转
与镇狱司打了多年交道,可这还是韩荆第一次踏进镇狱司的内院。
跟寻常大户人家的宅院,没多大区别。
三进三出,院落天井,打扫得干干净净,更不见一片落叶。
院中栽种着一棵年岁不小的老银杏,以及一株叫不上名的歪脖子树。
东南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大水缸,里面漂浮着一朵红色并蒂睡莲,散发着丝缕清香。
韩荆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陈兄弟,白姑娘的闺房是哪间?”
喂喂喂,一上来就问闺房,还想踩点采花不成?啊tui,你个老色批…陈金随手一指:“那间便是。”
“这么大一个宅子,都是白姑娘一人操持么?”
韩荆赞不绝口,“真是个贤惠的好姑娘啊。”
说话间。
两人来到客厅。
陈金给韩荆倒了杯凉茶,韩荆伸手接过:“陈兄弟,白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句句不离白姑娘,你这是中邪入魔了吗…陈金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想了想道:“好像是……虚岁三十二。”
“三十二?看着不像啊,跟十八差不多,白姑娘是懂保养的。”
韩荆扳着指头,略微算计,“白姑娘比我还小三岁。”
“韩大哥,你都三十五了?”
陈金吃惊地看着韩荆,“还没成家?”
在古代,男子二十四五岁成亲,便已经算晚的了。
二十七八还没对象,是要被人戳脊背骨的。
像韩荆这种,本身条件不差,三十五岁还没成亲,都足够判刑了。
“惭愧惭愧。”
韩荆老脸一红,“年轻时心无旁骛,只想练功,出人头地,进入禁武司以后,一心想要立功升职,不知不觉,就三十五了…岁月不饶人啊。”
“陈兄弟,你别看我三十五了,我现在每天早晨醒来,都能在被子里搭这么高的帐篷。”
说着,韩荆用手比划了一下。
你的剑或许更长,但我的匕首,比你更锋利…陈金清眉微蹙,假咳两声:“韩大哥,我对你早上搭帐篷这件事没啥兴趣。”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韩荆赶忙道歉,“那、那啥……白姑娘可曾许了婆家?”
“许了。”
白婕跟陈浪是童养媳娃娃亲,因此陈金这话,也算不得扯谎。
“哦。”
闻言,韩荆眼中的光芒,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脸上难掩失落之色。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昂扬的斗志。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只要锄头舞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韩荆,不要轻易放弃,一定行的…明白!
正当韩荆暗自大气,听得陈金突然话锋一转:“……但人家不要。”
“啊?”
韩荆又惊又喜,砰的一声,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像白姑娘这么温柔贤惠、成熟高贵的姑娘,到底是哪个乌龟王八蛋瞎了他的狗眼?”
那个乌龟王八蛋就是我爹…陈金不想在这件事上,跟韩荆继续下去,决定谈回正事:“韩大哥,你有所不知,白姨平日里把杨庚壮视作兄弟……”
“杨司丞也便是我韩荆的兄弟!”
不等陈金把话说完,韩荆拍得胸脯如山响,豪气干云,“陈外甥……啊不,陈兄弟,你就直说吧,要我做什么?”
“我白韩荆,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我勒个擦,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连自己的祖宗姓氏都要改了吗…陈金身子前倾,凑近了些,低声道:“沈府灭门一案,倘若真是妖魔所为,巡夜人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必定不会承认。”
“而京兆尹慕天恩,也怀疑此案凶手是妖魔,因此请了咱们钦天监的人协助勘察凶杀现场。”
或许是因为兴奋充血,聪明的智商以每秒百米的速度,一下子就占领了脑子高地。
听了陈金的话,韩荆瞬间明白:“你是担心巡夜人勾结咱们钦天监的人,陷害杨兄弟?”
“不错。”
陈金点头。
“应该不至于吧。”
韩荆皱着眉,沉吟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前世的职场经历,让陈金习惯了先以恶看人。
这种习惯,虽有弊端,但很多时候,确实也能避免自己陷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更何况,朝堂之事,勾心斗角,错综复杂,比职场的水更深。
陈金不得不以最坏的打算,做最充分的准备。
“嗯,仔细想想,陈兄弟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韩荆捏着下巴,颔首道,“谁也不敢保证,钦天监就没有坏人。”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这就去一趟观星楼。”
说着。
韩荆霍然站起身来,眼神炯炯,折射出一缕坚毅的光芒:“谁要是胆敢与巡夜人勾结,陷害我家杨兄弟,老子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不急不急。”
陈金欠身而起,佯作挽留,“吃完饭再去也不迟。”
“等我回来再吃。”
韩荆风风火火的,如飞毛腿般,冲出了镇狱司。
这时候。
正巧白婕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目睹韩荆狂奔而去的背影:“我菜都快炒好了,姓韩的怎么溜了?”
“帮我们去钦天监打听消息。”
陈金微微一笑,从白婕手里接过了一碟烧豆腐,深深吸了一口,“好香,早饭没吃,忙到现在,都快饿死我了。”
“那你先吃,我给你盛饭。”
白婕便欲转身。
“不了。”
陈金摆摆手,“还是先等等韩荆。”
“尽欢……”
白婕迟疑了一下,“杨庚壮那混小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为何会卷入什么灭门案?谁被灭门了?”
情知无论如何也瞒不下去,陈金沉默少许,终究还是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全部说出。
白婕听完,面色惨白:“沈府被人灭门了?这、这……”
更重要的是,沈府灭门案,正巧发生在与他们冲突之后不久。
如此一来,杨庚壮的嫌疑就更大了。
甚至,在最后,连巡夜人也被牵扯了进来。
以杨庚壮现在的处境,似乎已是在劫难逃必死无疑了。
“都怪我……”
白婕泪眼婆娑,满脸自责,“我昨天若是忍气吞声,就不会跟沈府的人发生冲突,说不定、说不定……”
说到这,她再也撑不住,“哇”的一声,掩面而泣。
陈金轻轻将白婕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白姨,你昨天的做法,没有一丝不妥,所以不必自责。”
“这件事是有人故意跟我们镇狱司使绊子,就算没有昨天的冲突,他们照样会另想法子,对付我们。”
“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自责,而是想办法把杨大哥救出来。”
白婕抬起头来,梨花带雨,哽咽道:“可、可是,到底是谁要跟我们过意不去呢?”
“不知道。”
陈金目光一沉,神情严肃,“但我迟早都会把它揪出来!”
深呼吸,白婕稳住情绪,擦拭着眼角的泪痕,担忧地望着陈金:“尽欢,万事小心些……可惜我力弱,不能帮你,只好祈愿你和杨庚壮,时来运转,否极泰来……”
时来运转?时运如此缥缈的东西,又岂是仅靠祈愿就能操控改变的,事在人为…想到这,陈金突然一呆:“嗯?”
在那一瞬间,好像想到了些什么,眼前蓦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