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证
北风吹地,雁过无痕,秋意不减心凉。
然而在九酝宗外,却有人热火朝天奔走着。
“找到了吗?”
陆卷耳摇摇头:“没找到,你们呢?”
崔宜归和何松也是如此,三人苦恼。那个魔道贼人究竟是藏到哪里去了,出动了这么多人,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不过也对,若是这么容易,缉拿司早就将人拿去了。
只是剩余的时间没有多少了,须得尽快才是。
松溪镇西山,白行露拈起一点泥土,放在两根手指间搓了搓。
这里是事发地,泥土中仍旧残留着魔气。
想要依靠这点魔气找到魔人,却是痴人说梦。
白行露仔细观察,还是从周围的找出了一点脚印痕迹。顺着脚印向西边走去,不过里地,就看见一个洞窟。
洞窟旁杂草丛生,看起来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白行露拨开杂草,进入山洞。洞中很深,更有一股阴冷感直冲后脑。
洞中深处,散落着数不清的尸骨。从盆骨的形状来看,大多是女子。
最深处,有一座牢笼,木头已经腐朽了,显然已经弃用了很久。牢笼外,是一座试验台,上面还放着一具白骨,依旧是女子。
试验台旁的石桌上,残留着一些瓶瓶罐罐,空荡荡的,部分还标着时间。其他一切留有记录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整个遗迹,至少是十多年前的了。
唯一突兀的,便只有残留在试验台上,女子尸骨身上的魔气。
魔气很微弱,却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白行露面露异色:“魔道贼人怎么会来这里?难道当中有什么联系?”
……
幽狱中,梁怀瑾来到贺新凉所在的牢房。
“恭喜,听说那人已经找到了。就等着他们同陆华、陆追两兄弟对质了。”
贺新凉抬头看向他,淡淡回道:“哦。”
梁怀瑾好奇道:“你似乎不意外?”
贺新凉摇摇头:“很意外,但我理解他们的选择。”
梁怀瑾却听出不一样的意味:“看起来你很放心。”
“对于陆卷耳他们,我自然是放心的。”
“相比之下,我更好奇的是,陆华陆追两兄弟对此有什么反应。”
梁怀瑾沉默,聪明如他,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你就不怕我泄露出去?”
“这对你没有好处。”
贺新凉微笑看着梁怀瑾,非常镇定。
梁怀瑾哈哈一笑,良久,轻声道:“多谢。”
贺新凉歪着头:“谢我什么?”
梁怀瑾继续道:“他虽然不成器,毕竟是我族弟。你能收留他,我自然要替他谢你。”
梁怀仁被废了气海,一朝沦为废人。如果回到梁家族中,必然要受到诸多刁难。倒不如离开梁家,找一个地方安稳生活。
梁怀瑾能理解,也期望如此。
贺新凉道:“你说他不成器,却不知,他对自己有多狠。”
“你什么意思?”梁怀瑾皱了皱眉,似乎在这件事上,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不过他很快将其抛之脑后:“算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你这边也要准备好了。”
梁怀瑾没有多说,事以密成。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不会懂。
……
“兄长,怎么办?那些人已经将人找到了。”陆追焦急踱步,不时看向陆华。
陆华脸色阴沉,说道:“怕什么,他们就算找到了人又能怎么样?我们一口咬定,区区一个魔人,门中是会信她还是信我们?”
不过,还是要找人去打探一下。
天行峰,一处木屋中。
白衣少女头戴兜帽,静静坐在床上,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少女等了许久,轻声问道:“你确定这样有用?”
陆卷耳的声音,从衣柜中传来:“现在唯一的人证出现,只要陆追陆华不想被推翻指认,就一定坐不住。”
白行露摘下兜帽,说道:“可是我是假的,万一被他们知道了,不是更加麻烦。”
陆卷耳诶呀一声,说道:“你把兜帽摘下来干嘛,快快戴上去。”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卜长老,您怎么会来此处?”
守在门外的何松诧异道,故意提高了声音。
何松满脸紧张,看着面前的卜长老,以及他身边的王左使。
“我听闻你们抓到了魔道贼人,故而来看看。”卜奥摸着胡子,说道:“我记得,你是青未峰的弟子吧。怎么会守在此处?”
此处是天行峰,要守夜应该是天行峰的弟子,怎么会让青未峰的人来。
何松心中早有准备,回道:“我同陆卷耳陆师弟搜寻魔贼,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关在此处。未免贼人逃脱,故而在此守着。”
“原来如此,那陆卷耳呢?”
“陆师弟另有要事,暂时离开。”
卜奥便道:“你且让开,让我们进去看看。”
何松犹豫万分:“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难道你还怀疑我不成?”卜长老训斥道。
旁边的王左使意识到什么,笑笑道:“若不是怀疑师门长辈,想必小兄弟是在怀疑我了。”
王若柏朝何松背后看了一眼,隔着门户,看不见门里的人。
“罢了,我便不进去了。”王若柏摆了摆手,神情忽然严肃:“只是你们要记住,这个魔道贼人,神都缉拿司也在追捕。若是贵派真的抓住此獠,定要告知我一声。”
说罢,不等卜长老挽留,转身离开。
卜长老神色莫名,对着何松道:“你可知他是何人?”
何松摸不着头脑。他对皇朝不熟,他怎么知道?
卜长老叹了一声气:“你应当知道,神都缉拿司司主之下,有左使缉魔,右使缉妖,另有搜山、巡海二使。你猜猜方才那人是谁?”
何松茫然摇头。
卜长老又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有些呆。
“算了算了,你就在这守着吧。”
卜长老从小屋离开,追上王若柏。王若柏并没有走远,聊有闲心欣赏天行峰景色。
“小儿玩笑,还请王左使见谅。”
王若柏却道:“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只是他们扮了这么一出戏,是要演给谁看呢?”
卜长老笑道:“演戏的是九酝宗,看戏的自然也是九酝宗。”
言下之意,一切都是九酝宗内部的事,轮不着外人来管。
王若柏自然是管不着,若不是有人向他传信,说九酝宗已经抓到了人,他也不想来。
现在想想,传信的那人,多半就是出自九酝宗内部了。
王若柏若有所思,抬眸对上卜长老的眼睛。两人相视一笑,看来他对此也不是不知情。
……
小屋中,陆卷耳和崔宜归同时松了口气。
他们也没想到,竟然是神都缉拿司的官员来了。
随后两人等了一夜,都没再等来一个人。陆卷耳无奈从衣柜中出来,崔宜归也摘下了兜帽,这次陆卷耳也没说什么了。
想了很久,陆卷耳猛地拍手,想起王若柏的话。
“我们已经暴露了,再装下去也没用。”
“暴露了?”崔宜归还不明白,她都还没有露面,连一个人都没看见,怎么就暴露了。
陆卷耳解释道:“还记得今天来的那个缉拿司左使?大恒皇朝缉拿司捉拿妖魔,就算是仙门弟子,在神朝犯了罪,他们也敢缉拿。如今他知道了魔道贼人就在九酝宗,却没有将其押回神朝,只能说明这个人是假的。”
崔宜归问道:“那还有没有方法补救?”
陆卷耳小脸阴沉,他们扮这么一出,就是宣扬他们已经找到了人证,引诱陆华和陆追出手。
对方也确实出手了,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缉拿司请过来验证,自己却摘了出去。
这样一来,既可以知道证人的真实情况,又可以避免自身暴露。
“难道真的就没办法了?”陆卷耳喃喃道。
魔人是唯一的人证,没有人证,根本无法推翻陆家兄弟的指认。
等等,唯一的人证?
魔人怎么会是唯一的人证,不是还有一个人,知晓全部事情吗?
陆卷耳想到这里,先让崔宜归按兵不动,继续扮演魔人。顺便让陆重行和何松放出话去,缉拿司王左使已经确认魔道贼人就在九酝宗内,待九酝宗审问过后,就押解回神都问审。
陆卷耳离开小屋,来到天行峰客所,当中住的都是九酝宗的客人。
现今客所中居住的,只有一位,神都缉拿司王左使。
陆卷耳整理衣服,走了进去。
“陆家晚辈陆卷耳,见过王家伯伯。”
吱呀——
房门打开,王若柏笑道:“原来是卷耳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卷耳做足了晚辈的仪态,面对此人,他可不敢打什么坏主意。王左使看似温和,但神都中人人都知,缉拿司中绝对不能惹的,不是掌握最高权力的司主大人,而是缉拿司四使。
四使中最不能惹的,便是缉魔左使王若柏。
陆家和王家在神都中有私交,因此陆卷耳更是清楚,王若柏对待妖魔的手段是如何残忍。
“侄儿想知道,究竟是谁请动了伯伯,前来一探真假。”
王若柏摇头:“不知道。我只是收到消息,过来看看。至于是谁放出来的消息,还没查出来。”
陆卷耳却不相信,缉拿司个个人精,他岂会不知道。
想都不用想,就是陆华、陆追两兄弟暗中报信。
想了想,陆卷耳继续道:“侄儿想请伯伯帮一个忙。”
王若柏笑道:“你们小儿玩闹,却还想将我也拉下水?”
陆卷耳说了请求,王若柏虽然不解,却也答应下来。
“可。”
离开客所后,陆卷耳便赶往青未峰,乐无思养病处。很快陆卷耳离开,与之一同离开的,还有一个消息。
乐无思已经醒来,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请求停云峰从轻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