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行走后，陆卷耳忽然问道：“新凉，那个‘庄晓’不是简单的魔修吧。”

    贺新凉反问：“你怎么知晓？”

    “我陆卷耳虽幼年便拜入九酝宗，但身为陆家人，不至于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陆卷耳从袖子中取出一根羽毛。

    羽毛放出耀眼光芒，洁净非常。

    “这是我从陆家带出来的，据说是凤凰脱落的羽毛。凤凰高洁，最是厌恶污秽。便有高人将此物祭炼成侦查魔气的东西。”

    话不用多说，凤羽放出光芒，说明此处便有魔气。

    唯有贺新凉刚从魔修手中逃出，身上有残留魔气的可能。

    “能让凤羽发出如此光芒，少说也是一位真灵境的大魔头。渡海峰主前去救你，也没听你说将那老魔斩杀。若是可以，渡海峰主绝不会放过。除非那尊魔头和莫师叔的境界相差无几，也是天寿境。”

    一尊天寿境的魔头，陆卷耳即便只是说说，身上都冒了一层冷汗。

    贺新凉叹了一声，将双手伸了出来。在凤羽光芒照耀下，莫玄的障眼法直接无效，露出斑驳的伤痕。

    “你说的没错，确实是一尊大魔头。他并不想杀我，只是想从我身上找到某些东西。他找不到，便在我身上种下咒术，叫我逃脱不了。”

    “所幸莫师伯救援，我才能平安回来。”

    陆卷耳深思熟虑后，将凤羽往贺新凉手腕间贴去。凤羽光芒止不住流向贺新凉手腕间，直到将咒术完全抹去。

    “你这……”

    凤羽何其珍贵，贺新凉也没想到陆卷耳就这么给自己用了。

    失去了光芒的凤羽很快枯朽，变成一根普普通通的羽毛。

    陆卷耳扬起头，笑了笑：“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正好物尽其用了。”

    ……

    翌日。

    贺新凉早早起身，为了准备门内大比，已经好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来到山顶，便见着申屠令、莫玄同荀白秋三人。

    “来了！”申屠令慈眉善目，倒不像最初见面时那么威严了。

    也或许是心情好，另外两个擂台暂且不说，青石擂台的第一第二，皆是万象峰弟子，自然多多高兴。

    贺新凉一一见礼，正是最乖巧的模样。

    “长老师伯们唤弟子前来，请问何事？”

    申屠令摸着花白的胡子，说道：“主要是掌律找你。”

    申屠令朝那边眨了眨眼，示意贺新凉向那边行礼。

    贺新凉照做。

    荀白秋便道：“听莫玄说，你是被真魔掳去了，因此想找你来，问问具体情况。”

    “弟子被掳走后，便陷入昏迷，所知不多。之后莫师伯赶来，发生的一切莫师伯都知晓。”

    “只是，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荀白秋说道：“你若不愿意可以不讲。”

    “我曾虚与委蛇，从他口中探听情报。却只得知，他是冲着象帝剑来的。”

    “是吗？”荀白秋喃喃，随即道：“你做的很好，知道他的目的，便好防范了。”

    他转头对莫玄和申屠令道：“我这就去让人加强巡逻，那人不知道究竟，必然还不会死心。”

    随后荀白秋急匆匆走了，留下三人。

    申屠令说道：“贺新凉，你这次为万象峰争光，可有什么想要的？”

    贺新凉垂眉顺眼道：“白师姐才是，奖第一赏什么，留给她便是。”

    “她自然有她的，你也有你的。难道第一有奖，第二就不奖了？”

    莫玄呵呵笑道：“你就别装了，想要什么就说罢。”

    贺新凉这才抬起头，脸上都是雀跃。

    “功法，神通，法宝，甚至灵币都可以，我都不挑。”

    申屠令摸了摸胡子，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装什么老成。

    不过他还是道：“灵币给你那么多，你用不着。功法我门中就只有《玉泉经》，足以修至飞升，还不够你修的？九峰剑诀，更胜万般神通，你可都参透了？”

    “至于法宝，你拿了灵均剑和清心铃，还不够？”

    贺新凉一愣:“您都知道？”

    灵均剑和清心铃，是莫玄私下给他的，也不曾显露在外人面前。便只能是莫玄说的了。

    这么说来，申屠令和莫玄是同一边的。

    申屠令笑道:“秦昊那小子，虽是掌门师弟的真传弟子，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贺新凉有些不解，暗中瞥向莫玄。

    莫玄微微摇头。

    贺新凉明白意思，有些话不能细说。便只问道:“长老相信秦昊？”

    申屠令说道:“秦昊为人如何，我比师弟更清楚。他断然做不出欺师灭祖这样的事来。当年的事，必然另有隐情。只可惜掌门师弟死的太突然了，不曾留下什么信息。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门中居然还藏着一尊真魔。”

    “长老认为真魔是那时候潜入进来的？”

    “不然是什么时候？门中阵法运行从无错漏，数十年如一日。便是一缕魔气，也潜入不进。可偏偏是那日，护山大阵运转停滞了一瞬间，之后便出了大事。”

    “能做到这些的，除了真魔，还能有谁？”申屠令的语气陡然降低温度，目光中浮现杀机。

    “不仅如此，恐怕飞来峰窦无患走火入魔，也是他的手笔。他应该是想利用走火入魔的窦无患，来逼迫我展露所有底牌，看看象帝剑究竟是否在我身上。”

    只是真魔低估了贺新凉的潜力，在他走火入魔之前便已决出胜负。

    说到窦无患，九酝宗上下都要说一句，“可惜了”。

    天之骄子，却败于修为远低于自己的贺新凉。加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走火入魔，就算道基保住，也颜面尽失。

    如今窦无患深锁洞府，无颜见人了。

    申屠长老眼中冒出杀气：“不论是谁，想要对我九酝宗不利，我九酝宗之剑也未曾不利。”

    莫玄叹了口气，劝道:“师叔不要动怒。真魔善于隐藏，这次露了马脚，必然不会再度轻易现身。我们也不能打草惊蛇了。”

    随即他对贺新凉道:“对付真魔，并非我家特长。因此我们修书一封，你帮着送去镜悬山。”

    莫玄将一封信交至贺新凉手中。信封上写着“希夷真人亲启”。

    字中剑韵流转，强行拆封者必受剑意所伤。

    贺新凉接了信封，问道:“何时启程？”

    “即刻动身。”

    申屠令冷静下来，说道:“你此行名义为历练，是以不能快去快回。但也不要过分张扬。”

    贺新凉乐得如此，最好是拖够一个月，将白行露的约战给拖过去。

    “还有，灵均剑和清心铃虽在你身上，以你如今修为，却难以驱使。此物给你，用来护身正好。”

    申屠令将一个紫金葫芦取出，说道:“此物取首山铜，混合五金之精铸造。名为剑葫，有养剑之效。你现在已入通玄，可以将本命飞剑收入体内，以身养剑，以意炼剑，以神合剑。其他的，便可收入剑葫当中，以五金之精淬炼。”

    申屠令将葫芦嘴揭开，当中吐出的，尽是五金之精凝聚而成的剑气。

    剑葫是养剑之器，亦是剑器。

    青未峰多用剑丸，也常用剑葫装纳剑丸。甚至也将剑葫当做剑丸祭炼。

    剑器不拘于形，才符合万象剑诀的，万象皆可为剑。

    “你将身上剑器放出，收入此葫中。”

    贺新凉想了想，将灵均剑和清心铃请出。灵均剑本是秦昊佩剑，品质不俗。清心铃虽然不是剑，却也可以祭炼，施展翠黛峰的音剑之术。

    申屠令虽然有些诧异，竟不是将灵均剑炼成本命飞剑，但还是将一剑一铃收入剑葫中。

    “剑葫中还有一道剑符，是我以剑意若成。此符可以发挥我一剑之威，便是你这次的奖励了。”

    贺新凉接过紫金剑葫：“弟子谢长老。”

    申屠令长老满意地摸了摸胡子，说道：“从即刻开始，你可以动身了。”

    贺新凉领了命，便回去准备出发。

    正收拾着东西，便见着陆卷耳推门进来。

    看见贺新凉正在收拾东西，陆卷耳好奇问道：“你要去哪？”

    贺新凉说道：“名义上，是下山历练。”

    陆卷耳咀嚼着“名义上”三字，唯问道：“实际上呢？”

    “送点东西。”

    陆卷耳在袖子里掏了掏，随即干脆扯下一对双鱼佩，说道：“喏！”

    贺新凉一头雾水。

    “你干嘛呢？”

    “不是你要我送你点东西，才跟我说实话吗？”

    贺新凉失笑，说道：“是申屠长老要我去给别人送些东西。此事你不要同外人说，名义上是我下山历练。”

    陆卷耳顿时两耳发红，怒道：“我当然知道。这东西是你帮我摆平公羊行的谢礼。”

    “先前那支凤羽便足够了，怎么好再收你东西？”

    “给你拿着便是。”陆卷耳将双鱼佩塞到他手里。

    见他还在偷笑，陆卷耳又气又怒，赶紧转移话题。

    “我想起来一件事，思来想去，这个赌盘其实并不是我想开的。”陆卷耳异常认真道。

    陈夲和李润之死，于阗逃回家中，九酝宗自查牵连了一干人等，追究起源，其实都是源于陆卷耳开设的赌盘。

    所幸陆卷耳和他们没有联系，公羊行才会选择相信贺新凉的证词。

    可是，陆卷耳却说当中另有隐情？

    “怎么回事？”

    陆卷耳想了想，说道：“我只记得是有人先来找我，提议我开设赌盘，我便答应了。”

    贺新凉皱眉道：“你没怀疑，也没拒绝？”

    “奇怪的是，事后我却不记得了。”陆卷耳满脸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

    昨夜那凤羽光芒，也有部分流向了他，这才令他想了起来。

    “对方确确实实说服了我，所以我才会让陆重行寻找区元这样的人才，借他的手开了赌盘。”

    贺新凉眉眼间疑惑更深，追问到：“可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

    陆卷耳摇头：“完全不记得了，甚至其它关于他的事，也不记得了。”

    贺新凉想了想，说到：“这些你先别说出去，被公羊行知道了，询问之下，只会漏洞百出，加重你的嫌疑。”

    陆卷耳点头：“我知晓。”

    贺新凉收拾好东西，统统收入乾坤宝袋中。

    “这段时间，你少出门，淡化这件事的影响。”贺新凉收了乾坤袋，将木剑招出。

    突破通玄境后，空青木剑也发生了变化。黝黑的剑体闪烁的奇异的光泽，木剑无锋，更似一根木棍。

    木剑实则是当初在外门时，陆卷耳交给他用来敲响山顶小院铜锣的木棍。后被贺新凉留着削成木剑，取名为“空青”。在湖畔练剑时，用的便是这个。后来用的趁手，便一直留着。

    贺新凉抓着木剑来到屋外，施展剑遁。

    “对了。”贺新凉转头说道：“如果白师姐来找我，你帮我应付应付，就拜托你了！”

    剑若流星，和贺新凉一起消失不见。

    只留下陆卷耳在地上大叫：“去你丫的，我怎么应付那个疯子？”

    然而已经无人可以回答他。

    一阵风吹过，陆卷耳浑身一震，似乎有人在暗中看着自己。难道是白行露？

    陆卷耳没找见人，仍是不放心。

    “还是听他的，这段时间就不要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