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帝

第53章 缉拿司

    进入于府,贺新凉便觉得有些不同。

    府内打扫的得干干净净,却偏偏有一种破败感横空生出,令人感觉于家快要不行了。

    明明外头是大好春光,府内却尽是枯枝败叶,不见阳春三月该有的勃勃生机。涌泉不汩,池塘成了死水,颜色变得异常之绿,水中丝藻疯狂生长。

    连着水体也散发一股奇怪的酸臭味,眼下于家的人正在打捞清理。

    草木不生,水死不动,气便不通。假若于府是一介人体,便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于家在清江府,也是千年的世家,再怎么衰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于家父子还是九酝宗的长老、弟子,也不至于让于家沦落至此。

    门房将贺新凉带到正厅,于阗便在此处等候。

    几日不见,于阗比起内门大比时,要沧桑了许多。

    他本来也就和贺新凉差不多大,二十左右。此刻眼中的混浊,却不是一个二十岁年轻人应该有的。

    于阗命人上了茶水,问道:“贺师弟不是在历练中?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贺新凉虽然是万象峰弟子,却和陆卷耳关系密切。于阗在大比上同陆卷耳交手,虽胜犹败。又靠着贺新凉小赚一笔,因此于阗面对贺新凉,难免心中有些发虚。

    贺新凉揭开杯盖,闻了一闻,没有喝。

    将茶杯放下,开门见山道:“我此行只是为了问师兄一个问题。陈夲和李润二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于阗面色一僵,说道:“我怎么知晓。我和他们不熟。”

    贺新凉敲了敲桌子:“我们就不要兜圈子了。你我心知肚明,你们在内门大比上捣鼓的那些事,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于阗怒道:“那件事我又不是主谋,他们两个才是。找我做什么?”

    贺新凉不为所动,只盯着他看。

    于阗终究心虚地坐下,低声道:“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可是你知道他们背后究竟是谁在推动。如若不然,你不会在他们死后,着急忙慌下山,躲在这里。”

    “你告诉我,我们会帮你挡下这个麻烦。”

    “你们?”于阗惨然笑道:“你们是谁?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怎么挡?”

    贺新凉淡淡道:“如果再加上九酝宗呢?”

    贺新凉叹了口气:“你身为九酝宗弟子,能不能稍稍信任自己的宗门。”

    于阗仍旧不说话。

    贺新凉也不多说,偌大正厅一时寂静。

    “贺师侄不用如此逼迫,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厅后传来。

    于阗连忙起身道:“父亲。你怎么来了?”

    一个中年男子被人搀扶着,走入正厅。贺新凉看去,只见此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脚步虚浮。

    若不是于阗唤他父亲,怎么也想不到此人竟是渡海峰的于长老。

    贺新凉起身道:“见过于师叔。”

    于度摆了摆手,让他坐下。随即坐上主位,对贺新凉道:“你的来意,我知晓了。阗儿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他在门内大比所为,都是为了我。其余的,都跟他没关系。”

    贺新凉慢条斯理道:“这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撇清关系的。现下出了两条人命,宗门自查,怎么都会查到于阗身上。毕竟于阗是那两人死前,唯一亲密接触的人。”

    于度比于阗更加冷静,想了想便道:“即便是查,也该是停云峰律堂来查。他们既然未曾扣押我儿,想必已经有了决断。师侄又不是律堂执律弟子,孤身前来,不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贺新凉心中暗道,果然是只老狐狸。

    “师叔放心,我也只是受人所托,希望了解更多内情。若是于阗不愿说,我也不好强迫。”

    贺新凉往四周扫了一眼,转移话题道:“师叔什么时候受的伤?”

    于度微微笑道:“前些日子,同魔道交手,不慎被他伤了。如今将养着,也见好了。”

    “既然受伤,何必不回宗门医治?”

    于度摇摇头:“我一人受伤只是小事,然而族中亦有不少人受伤,同样需要医治。阗儿在门内大比上做出那等蠢事,便是为了他们。”

    九酝宗青未峰只会医治门内弟子,不可能费心费力也为他们家族中人医治。不过可以为他们提供丹药,只是需要大量灵币购买。

    于阗跟陈夲及李润打假赛赚取灵币,也是为了这个。

    贺新凉惊讶道:“不知是谁下的手?居然连普通凡人都不放过。”

    “是天魔宫的人。”于度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也唯有魔道众人,才会如此毫无底线。

    “师叔可曾上报宗门?”

    于度摇头道:“九酝宗离此地太远,远水难救近火。但是已经同府城缉拿司的人说了,想必应该有回馈了。”

    贺新凉起身:“既然如此,我也就没什么好问了。”

    于度也站起身,他体力虚浮,吓得于阗连忙将他扶住。于度不以为意,手掌在于阗搀扶的手臂上拍了拍,对贺新凉道:“师侄初来此地。不如在此住下,也好有个照应。”

    贺新凉想了想,顺势答应下来。

    于府虽然是于度所有,但他毕竟还是九酝宗长老,长时间在九酝宗内,大部分时间都将于府交由族亲打理。

    于府从正门进入,看上去不大,实则分为两部分。前面一小部分,是于度父子居住的正宅。往后延伸越发宽广,竟将一座孤山囊括进入。剩余的于氏族人,便居住在山脚下,聚成村落。

    贺新凉是贵客,自然不能住去那边,便在正宅主院不远处的客房住下。

    稍微看了看客房,贺新凉便借故离开了于府。

    说实话,若不是为了问出一些东西,他也不愿住入于府。

    离开于府,他最先去了缉拿司。缉拿司缉人、缉仙、缉妖、缉魔,若真如于度所说,有天魔宫的魔头袭击于家,缉拿司必然有所记录。

    缉拿司在清江府城角落,占地只有几间平房加个院子,甚至没有一般府衙大小。寻常人甚至不知道这间屋子是做什么的,只觉得比其他地方更热些。

    贺新凉也不知道缉拿司的具体位子,但有一个只有修士才能看见的方法,那便是望气。

    此望气不是“望炁”,不能观人之气数。缉拿司多是武夫,血气强盛,往往不知收敛,便如火焰冲天,透顶而上,更如狼烟般醒目。

    贺新凉只随意望去,只见一处血气冲天,便知那是缉拿司所在了。

    穿过街巷,更往深处,路边行人越来越少,周遭房屋多有老旧破败。唯有这里,藏着一座不起眼的大门,门口写着:“缉拿司办公处”。

    毫不遮掩,更不在乎。

    上前敲门,只有一个老头将门推开。

    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小伙子,你找谁?”

    贺新凉打了个躬,说道:“我找王掌令。”

    老头目光先是落在他腰间的葫芦,最后落在另一边的双鱼佩上。

    “先进来吧。”老头让开位置,带着贺新凉进入大恒皇朝最为神秘的三大机构之一——只是分部。

    老头一边带路,一边问道:“是陆家的人?”

    贺新凉明白,他是和周伯畅一般认错了。恐怕正是因为认错,才会如此轻松放他进来。

    贺新凉自然不能直说,只笑而不语,权当没听见。

    老头见他没有回应,也就不再问。

    将人带到后院中,老头便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佝偻着身躯走了。

    直到他走后,贺新凉才感觉呼吸顺畅。不论是谁身边跟着一位踏空境的武道强者,都会如此。

    即便是九酝宗内远游境的剑修,被他们抓住机会近身攻击,轻则也要受伤,重则毙命。

    也就是缉拿司,才能让一位踏空境武夫守门吧。

    “贺兄。你怎么来了?”

    贺新凉听见声音,认出是谁。

    “周兄,别来无恙啊。”

    周伯畅走来,两人一阵寒暄。听了贺新凉的来意,周伯畅却皱起眉头。

    “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贺新凉问道。

    周伯畅解释道:“调取记录是不难,只是周某将要离职,手令已经交回掌令。没有手令,我也难以调取。”

    “无妨,我去求王掌令便是。”

    “王掌令他……现在不方便见人。”

    周伯畅思索片刻,将一面金牌交到贺新凉手中:“幸好我还留了一手。这是我的私令,你拿这个去库房,他们自会给你调取记录。”

    将牌子交给他后,周伯畅大步流星离开。

    贺新凉摸不着头脑。但既然手令已经到手,还是去试一试。

    一路问路直接到了库房,有不理人的直接亮出牌子,态度直接大转变,从盛气凌人,转眼成了舔狗,直接将贺新凉带到了保存记录的库房。

    到了库房,贺新凉依旧也是亮了牌子,果然没有什么阻力。

    如此轻松,贺新凉便拿到了记录。

    记录只有一条。

    二月初三,九酝宗于度确实和天魔宫的阴蚀老怪大战了一场。起因是阴蚀老怪不知为何,抓了许多于氏族人前去修炼魔功。后被于度查出,两人大战,两败俱伤。

    内容并不详尽,但时间地点还是准确的。缉拿司有自己的情报系统,内容绝对可靠。

    “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贺新凉心中有了成算,正要离开,忽然眼前被一片红色笼罩。

    天是红色,地是红色,房屋是红色,草木也都成了红色。

    巨大的威压平等覆盖在每一个人身上,贺新凉只觉得胸口法门,难以喘气,连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四周传来熙熙攘攘的声响,杂乱无章。好像记忆中深夜电视频道失去信号的声音。好像有人从身边走过,却一个也看不清。

    贺新凉努力调动修为,抵抗这股威压,这才逐渐恢复视觉和听觉。

    那一个个奔走的缉拿卫,脸色惊恐焦急,不停呼喊着。

    “掌令发火了!大家快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