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离开渔村，周伯畅问道：“你就如此轻易将鱼皮送了出去？”

    “有什么问题吗？”

    贺新凉拿着缰绳，胯下是剪纸法化成的马。

    “何止有问题。那鱼皮连凝光上人的剑意都划不开，高低也是一件宝物。拿来制成软甲护身，岂不是更好？”

    “你都说连凝光上人的剑意都划不开，我用什么炼制？”

    贺新凉淡淡道：“倒不如留在村子中，作为江神已死的象征。”

    “就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周伯畅长叹一声。

    这种事情即便在大恒皇朝，也是屡见不鲜了。

    离了山林，三人回到烟城。

    烟城烟雨蒙蒙，并没有出现什么乱子。三人没有将飞府二姨娘送回去，飞家得罪了凝光上人，又有跟石熊暗中勾结的嫌疑，飞家这一脉算是完了。

    安置好飞府二姨娘，周伯畅在城中逛了一圈，很快便有了消息。

    “石熊没有回来，缉拿司认为他叛变了。”

    贺新凉坐在客栈床榻上，脑海中回忆着凝光上人施展的剑意界域，体悟所得。

    听见周伯畅所说，睁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种事情，说明缉拿司内部有可能被渗透，情报泄露，缉拿司应该压在内部解决才对，根本不可能传出来。你居然能得到消息？”

    周伯畅神秘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祁蘩吃着点心，烟城的点心很好吃，不是很甜，不会腻人。

    “什么办法？”祁蘩很是认真问道。

    周伯畅笑道：“你还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去见的那人？”

    “那不是一个借口吗？”贺新凉问道。

    周伯畅摇摇头：“当然不是，我那位朋友确有其人。恰好，他是缉拿司的人。我入职清江府缉拿司，便是他托的关系。”

    “那你这位朋友可真是神通广大。”

    周伯畅来到祁蘩身边，指着贺新凉说道：“你觉不觉得他有些阴阳怪气？”

    祁蘩看向贺新凉：“不觉得。”

    “那你觉不觉得他脑子有病？”

    “不觉得。”

    “喂，你们不要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坏话好吗？”贺新凉没好气道。

    周伯畅长“嗯”了一声：“他肯定有病。”

    祁蘩默默点头。

    ……

    在烟城中盘桓几天，石熊还是没有出现。

    看来石熊是完全放弃缉拿司掌令这重身份了。

    三人离了烟城，出城没多久，烟雨蒙蒙消失，换成一片晴空。雨霁天青，一弯虹彩浮现在天际。

    依旧是跨马而行，各有心事。

    走了许久，直到天黑。甚至找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竟只能露宿荒野。

    倒不是不能连夜赶路，只是周伯畅撑不住。说是修了文道，体质依旧还是凡人，只是智慧灵光闪耀，乃是文道特质。

    三人点起篝火，不仅仅是为了取暖。

    篝火更多的是提供光亮，驱散黑暗，震慑野兽。当然周伯畅还是需要取暖的。

    当然，着了凉也不怕，毕竟还有祁蘩在呢。

    一个普渡甘霖术，加一个万物回春术下去，什么大病小症都给你治好。

    贺新凉没有入睡，留出一部分精神境界周围。剩余全部精力，都在感悟剑意。

    见识到了剑意界域，贺新凉便有了目标。

    唯有祁蘩和周伯畅入睡。周伯畅需要睡觉，祁蘩单纯是喜欢睡觉。

    轻微铃声传来，贺新凉睁开眼睛。有了前车之鉴，贺新凉再不敢在入定时，不在周边设下防备。木剑握在手中，随即可以动手。

    一队人马从黑暗中现身，为首者人高马大，肌肉虬结，显然修行了武道，以外药熬炼身体，已经入了锻骨境。

    贺新凉抬起木剑，指着他们道：“你们是谁？”

    肌肉大汉粗声道：“小兄弟，我们乃是虞山城长风镖局，在下吴昭。深夜赶路难行，可否借个火？”

    贺新凉向整个队伍看去，确实无人掌火。

    在黑暗山林中，没有火，即便有锻骨境武夫，也难以防备看不见的危险。山林中的夜行性野生妖兽，可不怕锻骨境的武夫。

    有火，有了光亮，就能好办许多。

    贺新凉点点头，从篝火中抽出一根木柴，扔了过去。

    吴昭接住木柴，上面火焰依旧燃烧，没有被风吹灭。

    “好功夫。”吴昭赞了一声。

    贺新凉面无表情，更显高人风范。

    吴昭就在不远处点起篝火，车队就此围绕篝火歇息。

    一夜无事，静坐到天明。

    周伯畅从睡梦中醒来，看向周围，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竟多出一队人马。

    祁蘩先一步醒来，此时招呼着他过去用早饭。

    周伯畅走了过去，接过一碗杂菜糊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贺新凉喝了一口，盐少了，有点淡。菜是干菜，更有嚼劲，也便于存放携带。

    “昨晚遇见的，看着人不错。”

    车队没有离开，而是选择在三人不远处休息，应该是打算相互照应。

    贺新凉又喝了一口，转眼一碗糊糊下肚。

    吴昭端着碗过来，哈哈笑道：“没什么好招待的，仅有这些汤汤水水了。”

    “无妨。”贺新凉道。

    反正他只是尝个味道，本身早就不需要进食了。

    周伯畅倒是喝了一碗，又从吴昭手中接过一碗。

    贺新凉尴尬笑道：“不知吴兄往何处去？”

    吴昭倒是不在乎一碗糊糊，摸着脑袋笑道：“我们往神都去。”

    周伯畅凑过来道：“神都在西北，你们从何处走？”

    “先过玉城，再往西北，过珠州、爕州、夔州，再往神都去。”

    “嗯，路线倒是安稳，一路都是大城。”周伯畅喝完糊糊，继续道：“入玉城之前，我们倒是同路。”

    吴昭哈哈一笑：“既然如此，不如一同前往玉城？”

    周伯畅看向贺新凉，以眼神询问。

    “并无不可。”贺新凉点头道。

    ……

    一行人一同出发，顺顺利利，连一点波澜都没有遇见。

    玉城在望，一扎着辫子的灵动少女跑来，问道：“哥哥让我通知两位先生和姐姐，玉城就要到了。”

    少女皮肤晒得黝黑，显然也是走南闯北的。她是吴昭的亲妹妹，亦是长风镖局的团宠。

    贺新凉撩开马车帘子，能远远望见那座繁华城池。

    没错，三人同镖局一行人同行，直接占了人家一辆车。

    作为报酬，贺新凉答应教导少女剑术。他修的虽是仙家剑诀，基础剑术还是能过关的。

    少女此前修为武道，还在炼血境。剑术天赋倒是不错，几天下来已经有模有样。

    因此少女对贺新凉等人十分尊敬。

    “知道了。”贺新凉放下车帘，听着少女蹦蹦跳跳回到队列中。

    “看来此女对你有些意思。”

    贺新凉转过头，正好对上周伯畅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没那个意思。”贺新凉摇摇头。

    “她有意思，不关你事。你没意思，也不关她事。既没说清楚明白，意思便不是那个意思。”

    “到底是什么意思？”祁蘩只觉得被绕的头晕。

    “你咬文嚼字可真没意思。”贺新凉淡淡道。

    “其实比起我，你更适合教习他们武道。”

    “别。”周伯畅连忙摆手，“我只是区区一个文人罢了。”

    “谁见过呼吸如此绵长，接连几天赶路都不累的文人？”

    周伯畅眨了眨眼：“或许我见多识广，读的书中有几本关于强身健体的？”

    “算了，你怎么说就怎么是吧。”

    贺新凉不去纠结。周伯畅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修炼出文心文气的文道修士，那就当他仅是如此吧。

    祁蘩在车中念念有词，忍不住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

    玉城，因产玉而名。

    玉者，华美之物也。贵重之物除却金银，便是玉了。品质越好，越纯净的玉，价值越高。

    大恒皇朝所订礼制，以天地为最高祭祀。最常用的礼器，便是玉器。

    苍璧礼天，黄琮礼地，青圭礼东方，赤璋礼南方，白琥礼西方，玄璜礼北方。

    文道亦重玉之德，有言：“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修仙界中，玉也是极为流通之物。

    玉深藏大地之中，乃地气凝结之物。灵气汇聚，天地所钟。亦有一门“服玉法”，便是以玉为饵，借玉修行。

    修士所言灵石，从生成条件来看，也是玉之一种。只是所含灵气，浓郁程度不同。

    只是大恒皇朝明令禁止地方宗门私自开采玉石灵石，唯有得了许可，才有开采之权。玉城算是少有的官方开采区之一。

    进入玉城，果然繁华。

    街上人群来来往往，玉行林立。叫卖声，喊价声络绎不绝。

    一车一车的玉石，从此地发往各州各府，一时竟难以算清。

    众人寻了客栈住下，安顿好镖车，吴昭便让众人解散。到了玉城，不去买两件玉饰，岂不白来？

    镖局镖师有已成家的，便是没有成家，也有了心上人的，都盼着用这些去讨人欢心。

    唯独吴玲玲不肯离去，吴昭好说歹说，才将人推了出去。

    他这妹妹，懂事是好，可是太懂事了。反而少了些少女该有天真心性。

    “三位不出门看看吗？”

    贺新凉摇摇头，他决定在将剑意界域的感悟笑话完全之前，不去想任何事情。

    周伯畅想了想，说道：“我倒是想出去逛逛。你呢？”

    祁蘩也道：“我也想去看看。母亲说过，玉城产青玉和白玉，又好看又好用。”

    三人各有各事，都忙自己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