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宝在重庆的最后一天
这次聚餐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总算在赵清跟诗诗的互相刺激中结束了,到走出饭店的时候诗诗都一直挽着胡晓的手臂,而赵清却不可能把蒋怡真的当成自己女朋友,自然也不可能有任何肢体接触,因此算起来他还是输了一局,他借着酒劲出了饭店就大步回家,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地抽着烟,心里纠结着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孩被渣男玩弄,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原来是李维打来的,问他:“赵清,你回家啦……今天见着贺诗诗了吗?”赵清沉默不语,李维心里着急,催问道:“怎么啦?发生啥子事了?”
赵清只能把今天的事情大概跟她讲了,讲到后面再也忍不住,连白雪梅告诉他的内幕都说出来了,李维大是惊讶,问道:“你怎么不跟她说?”
赵清叹口气:“说了有啥子好处?”李维想了想,道:“也是,她只会觉得你是嫉妒。”
她又安慰道:“希望贺诗诗能够早日察觉吧……你累啦,早点休息。”赵清嗯了一声,挂了电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他念着给蒋怡的承诺,一大早就爬起来跑去谢安惠家里,蒋怡跟谢安惠刚刚起床,赵清面对两个女孩子冬日清晨初醒的妩媚样子,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老老实实坐在客厅,谢安惠的妈妈王雅是过来人,知道赵清局促,微笑着坐他对面道:“今天怎么来那么早?”
赵清回答道:“昨天睡了一天,没能陪蒋怡去玩玩,她不高兴了,嘿嘿。”王雅笑道:“那今天好好跟小惠一起陪陪她,人家明天就要走了。”
蒋怡一边梳头一边走到客厅说:“阿姨,其实今天我不太想出门啦……就在家里休息一下算了。”赵清郁闷地啊了一声:“那我起这么早做啥子,早晓得多睡会。”蒋怡白了他一眼:“做啥子?就算不出门,你也得给我们端茶送水。”
她话是这么说,梳洗完毕后还是跟谢安惠一起帮王雅准备好早餐,谢鹏跟王雅吃完饭就去上班了,剩下三个年轻人在家里,赵清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摸出烟来正打算点上,蒋怡皱眉道:“一大早抽啥子烟嘛!臭死了!”
赵清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子管过,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又想到蒋怡的好处,一时竟提不起胆气来为自由而抗争,只能讪讪地收了烟,安慰自己反正她明天就走了,好歹把今天忍过去完事,谢安惠坏笑着说:“怡宝,你看他那个表情,肯定在想‘反正她马上要走了,今天就姑且忍一忍‘。”
赵清被她说中,顿时就不好意思了,蒋怡叹了口气,柔声道:“赵清,你昨天的表现其实很好,我一直还担心你会跟贺诗诗那个男朋友闹起来。”
赵清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个话题来,诧异地看着她,谢安惠一脸毫不意外的样子,显然昨天回家后已经跟蒋怡讨论过这个话题。蒋怡继续道:“我一直以为你会忍不住,把他脚踏两只船的事情告诉贺诗诗……没想到你那么能忍。”
赵清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晓得的?”谢安惠帮蒋怡解释道:“元旦节你在陈泉家里,别人告诉你这件事的时候,怡宝在旁边听到啦。”顿了一顿又叹道:“你这个人呀,这些事情宁可自己憋着,也不给贺诗诗说。”
赵清淡淡地道:“说了有用吗?贺诗诗只会认为我在嫉妒……分手以后就连朋友也不是了,我以啥子身份去说?”
“你们也看到她昨天那个样子了,彼此就连陌生人都不如,她会在乎我是否关心她吗?”
蒋怡心知他说得有理,轻轻叹口气:“算啦,往前看吧。”赵清盯着她看了片刻,也叹口气:“怡宝,谢谢你昨天陪我喝酒。”
他心里明白得很,昨天要是没有蒋怡在场,自己势必要在诗诗和胡晓面前丢尽面子,只是这事若虚若实的没办法明说,只能含含糊糊地感谢她陪自己喝酒。蒋怡也看不出来听懂没,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微翘:“还算你有点良心…..今晚我妈妈在,可不能陪你再喝啦。”挽着谢安惠的手臂对她笑道:“我感觉我都要被他带成酒鬼了。”
赵清昨晚本来就没睡好,现在想到不用出门了,人一放松睡意便一阵阵地涌上来,眼皮越来越重,不多一会就靠在沙发上鼾声大作,迷迷糊糊感觉到蒋怡跟谢安惠把自己身子放平,又盖了床被子在自己身上,他一边睡一边还在想:“妈的,在维维家,怡宝家,谢安惠家里都睡过,唯独没在诗诗家里……。”
蒋怡无奈地看了熟睡中的赵清一眼,悄悄对谢安惠说:“你看他睡得那个香……弄得我都想打呵欠了。”
赵清梦里光怪陆离,不知道怎么的又跟诗诗坐在了高中的教室里面,诗诗微笑着说:“没事啦,我原谅你了。”赵清大喜,伸手搂住她的纤腰,说道:“诗诗,真的吗?”俯身过去想亲她,恍然间诗诗的脸又变成了蒋怡,赵清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心想我怎么会抱着她?梦里蒋怡冷冷地看着他说了些什么。
赵清听不清楚,问道:“怡宝,你说啥子?”可蒋怡的表情就像没听见一样,他只能努力大声问:“怡宝,你说啥子啊?”
突然蒋怡冷冰冰的脸上笑意绽放,赵清仔细一看,又变成了谢安惠,对着他嘻嘻笑出声来,他一下惊醒,揉揉眼睛,却看到蒋怡跟谢安惠坐在旁边沙发上,谢安惠果然是在捂嘴而笑,蒋怡一脸尴尬。
他还在疑惑,就听见谢安惠说道:“醒了啊?嘻嘻,梦里还在喊怡宝。”她越想越好笑,整个人都笑软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人就在你旁边,你还要在梦里喊她……哈哈!”
赵清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说梦话被二女听见了,饶是他脸皮极厚,此时也忍不住有点羞涩,赶紧解释道:“不是啊……我梦见她一脸不高兴地跟我说啥子东西,我又听不清楚,所以就问她,问她又不理我,我只好大声问……”
谢安惠更乐了,笑道:“怡宝你看看你把人家赵清弄的,梦里面都在教训他。”赵清尬笑道:“对呀,心理阴影面积无穷大。”
蒋怡用尽了全部力气控制住笑意,冷着脸道:“自己肯定梦里面都在调皮,所以才会被我批评。”赵清一下想起自己在梦里搂着她的腰,心想她还没真没说错,又想:“我真他喵的变态,居然会梦里搂着怡宝的腰,这可太对不起小安子了!”
他自然不可能傻到老实交代,只是嘿嘿笑道:“可能是我想抽烟,梦里就梦到你不高兴了。”蒋怡无奈地叹口气:“你抽嘛抽嘛…..想不通你们这些男娃娃,年纪轻轻的就这样子烟酒不断,说起来还都是高材生……哎呀你干啥子,自己去阳台抽!”
赵清本来兴高采烈摸出烟来正想点上,被蒋怡打了一下手制止,委屈地道:“啥子啊……那么冷的天,我去阳台不得冷死。”嘴里虽然嘟嘟抱怨,还是乖乖地起身跑去阳台过了一根烟瘾,冬日的清晨特别冷,他嘴里哈出来的也分不清是烟雾还是水雾,听见屋里蒋怡在问谢安惠:“他们怎么还不到?”
他一时好奇,探头往屋里问道:“谁呀?”蒋怡回答道:“一个重庆的女娃娃……啊我想起来了,你应该见过的,在南川的时候。”赵清愣了一愣:“张……?”他一下想不起名字来,蒋怡点点头,替他补充:“对,张雪。”
赵清记得半年前在南川还跟她聊过几句,微笑道:“她也要来啊?那个妹儿……脑壳有点旷。”
重庆话说人“脑壳有点旷”大略是指脑子有点问题,但并非全是贬义,这里的“旷”乃是空旷的意思,用来形容女孩子的时候就是说她没啥心眼,尤其是说话不过大脑,傻乎乎的显得可爱,蒋怡白了他一眼:“不许这样子说人家!”
她批评完了赵清,又解释道:“张雪的爸爸跟我家关系很好,我妈妈今天就把他们一起请了。”赵清想了一想,试探着问道:“那今天人够多,我可不可以不去了?”蒋怡跟谢安惠异口同声:“不行!”
二女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对望一眼,都嘻嘻笑了起来。
蒋怡本来约了张雪早点到谢安惠家里来碰头,可是等到谢鹏夫妇下班回家也没见着人,打电话也没人接,她带着疑惑跟大家一起去了王抗美订好的饭店,进了包房却看见张雪跟张万兴,王抗美已经坐在里面了,张雪看到蒋怡开心得不得了,冲过来一把抱住:“蒋怡姐姐!嘻嘻!好想你哦!”
蒋怡跟她拥抱了一下,嗔怪地道:“说好了早点去找我的呢!咋个直接来了?”张雪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啦!都怪我哥哥!一直拖拖拉拉的!我是想早点过来看你的呀!”蒋怡转眸一看,屋里还坐着一个年轻男生,张雪笑嘻嘻地介绍道:“这是我哥哥,张杰。”
张杰站起来跟蒋怡打了个招呼,脸就已经有点红了,蒋怡大是奇怪,张雪笑嘻嘻地主动解释道:“我哥哥害羞得很,尤其是见着漂亮女孩子,就更不好意思啦。”
蒋怡挽着张雪的手臂,微笑着看了张杰一眼,心想这兄妹的性格反过来了,妹妹大方豪爽而哥哥羞涩局促,轻言安慰他道:“没得啥子的,就当我也是你妹妹就好啦!”说完把他们跟谢安惠互相介绍了一下,王抗美也把谢鹏夫妇跟张万兴夫妇互相介绍完毕,这时去上完厕所的赵清才探头探脑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王抗美微笑道:“赵清,来坐。”
赵清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应了,正想找个隔得远的位置坐下,张杰却惊呼了一声:“赵……师兄!是你啊!好巧!”
赵清就是看着张杰眼熟得很,被他这么一喊,立时想起来高二的时候在击剑队跟他打过一场比赛,也是又惊又喜,笑道:“张……杰!哈哈!真的好巧!”
众人这才知道张杰跟赵清原来早就认识,蒋怡疑惑地问道:“你为啥子叫他师兄唻?”张杰回答道:“他是我们击剑队的前辈呀……”赵清假意谦虚道:“哪里哪里,就是比你先进去两年罢了,前辈算不上。”张雪又惊又喜,说道:“啊呀!你居然也是击剑队的!”
原来张雪两兄妹都在击剑队,只不过张杰是佩剑,张雪玩的是花剑,有了这层关系,大家自然是更加熟络,张雪突然想起来了,拍着大腿又是啊呀一声:“我晓得了!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佩刀小王子!我们击剑队历史上第二个大学生!”
赵清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得了个“佩刀小王子”的外号,当着那么多人居然有点羞涩了。谢鹏以前都不知道赵清还会击剑,赞叹一声:“小赵,你还真的是能文能武,文武双全!”谢安惠的妈妈王雅也开他玩笑:“你这种人才要是进了公安系统就好了。”
赵清摇手笑道:“怕是不行……我这性格,一准受不了纪律部队的管束。”王雅抿嘴微笑:“也没那么恼火了。”
蒋怡却似笑非笑轻哼一声:“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王抗美满怀深意地转眸看了女儿一眼,微笑道:“赵清,你以后打算做啥子工作呢?”
她这问题也问到众人心里去了,一时全场的目光都看向赵清等他回答,赵清沉吟片刻,缓缓地道:“阿姨,我是不太喜欢体制里面熬资历的活法,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去做生意或者去外资企业搞计算机。”
90年代初期是新旧思潮交替冲击的年代,“读书无用论”还没开始冒头,赵清他们是93年高校扩招之前最后一代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大学生,含金量相当之高,国家还要分配工作的,一份稳定的工作在那个年代相当值钱,众人听说他选择出去闯荡,俱都大是意外,不过那时候外资企业就是业界金字塔尖,福利待遇令人羡慕,能够进去谋一份工作也是非常有面子的,王抗美微笑点头:“好,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敢闯敢拼。”
王雅却不太同意,迟疑着道:“国家分配的工作稳定,去外资企业工资高是高,可是未来养老怎么办?”
王抗美还没说话,赵清抢着道:“阿姨,不用太担心,我妈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在大学有个学长,也经常跟我讨论这个问题,我们一致觉得年轻人就是要敢闯,毕竟年轻就是我们拥有的唯一本钱……如果把这份本钱浪费在按部就班的工作上,这大好青春可就浪费了。”
王雅还是不太能接受,轻声道:“你那个学长,教坏后辈。”赵清不愿跟长辈一直争执,只能嘿嘿讪笑,心里却想:“磊哥很有想法的,可不是教坏我。”
张雪兴高采烈地挽着蒋怡的手臂,坏笑着问:“蒋怡姐姐,小安子还好吗?”蒋怡心里暗叹一声,越怕她问她越要问,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赵清一拍大腿:“张雪,这问题应该问我呀!嘿嘿……我跟小安子基本上每个礼拜都聚在一起喝酒来着。”
蒋怡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虽然贱兮兮的老是没个正经,可关键时候总是很善解人意,转念又想:“贺诗诗也不晓得是咋个想的,会选择那个一看就不靠谱的男生,赵清可比他强太多了。”
这时坐在她另一侧的谢安惠却是一脸难过的样子,紧紧挽住了她另一支手臂,她大为惊讶,柔声问道:“安惠,你咋个啦?”谢安惠嘟着嘴道:“怡宝,你明天就要回去啦,好舍不得你哟!”
他们都是70年代计划生育政策的第一批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其实内心非常孤独,蒋怡在谢安惠家里玩了几天,二女就感觉是姐妹一样了,谢安惠自然是非常不舍得她离开。这如果是暑假还好,蒋怡可以多玩一阵,可现在是春节寒假,蒋怡是必须要回成都去过年的,她心里感动,也反手挽住谢安惠,柔声劝慰:“傻姑娘,不就两个礼拜吗……开学就又在一起了。”
蒋怡比谢安惠还小了几个月,可看上去却像姐姐在安慰妹妹一般。谢安惠心里难受,又不知道如何排解,抬眼看到赵清坐在桌子对面神游天外的样子,便冲着他道:“赵清!你就舍得怡宝回去呀!”
她这本来是无心之语,可听在王抗美耳朵里意义就大不同了。王抗美微微挑眼看了谢安惠一下,又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女儿和赵清的表情。蒋怡面色如常,垂睑看着桌面,嘴角微微上翘,赵清却是一脸呆愣地看着谢安惠,嘴张成一个O型:“啊……?”谢安惠不耐烦地道:“啊啥子啊!我们一起留她在这过春节好不好?”
王抗美看到赵清这表情样子,活脱脱就是另一个赵齐安,心里已经铎定女儿肯定喜欢上他了,暗叹一声,想道:“小怡可真是,翻来覆去就只喜欢这一类型的男娃娃。”
王抗美正在胡思乱想,却听见赵清跟张雪异口同声道:“好啊好啊!不要回去了,就在重庆过春节!”赵清又笑嘻嘻地补了一句:“顺便在重庆过生日!”
王抗美闻言不禁眉毛一挑,问道:“赵清你晓得小怡生日?”赵清点头道:“晓得呀!小安子之前跟我说过,1月25号。”谢安惠故作夸张表情,促狭地道:“哇!你还记得清楚呢!”赵清听她话里有话,赶紧澄清:“她生日跟维维是一天呀!当然记得住了。”
在座的家长都是过来人,谁不知道谢安惠是在刻意撮合赵清跟蒋怡?王雅心里怒其不争地暗叹道:“小惠这傻女娃儿,赵清跟贺诗诗分手了,你就抓住机会趁虚而入呀!怎么一门心思去撮合别人。”
她也是情商极高的女性,一眼就知道蒋怡肯定多多少少喜欢赵清,而赵清这浑浑噩噩的样子一看就是还没接招的,这时候要是自己女儿主动一点,没准就把这人材上佳的优秀青年给拢回家来了,等毕业后丈夫再运作一下,把他分配进公安系统当文职,岂不是妙事一件?
谢鹏也是无奈得很,自己女儿看上去跟赵清关系好得不行,可纯然便是兄妹之情,丝毫跟男女之欲扯不上关系,以前赵清跟贺诗诗好,自己女儿没有机会也就算了,可现在赵清都是单身了,眼见这么一个优秀女婿人选成天在面前晃悠,偏偏一点机会也没有,那种郁闷自然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
王抗美却笑眯眯地问:“哦?维维是哪个呢?”赵清微笑道:“是我的好朋友,在重大读书。”蒋怡傻乎乎地在旁边补充:“外号叫仙女,长得可漂亮了!”
王抗美看了女儿一眼:“是吗?你见过?”蒋怡点点头:“前天晚上还一起吃的饭呢。”
这顿饭赵清又陪着谢鹏和张万兴喝了个痛快,结束以后蒋怡就要跟王抗美去宾馆住一夜,第二天一早回成都。谢安惠跟张雪依依不舍地拉着她,尤其是谢安惠,嘟着嘴眼睛红红的,舍不得她走,蒋怡心里极为感动,柔声道:“傻姑娘…..放完假就见面了嘛。”
她又转头看着赵清,吩咐道:“赵清,我走了你可要多陪陪小惠!”赵清虽然喝得有点醉醺醺的,心里其实也有点舍不得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晓得了,唉。”
蒋怡白了他一眼:“你又做啥子叹气唻?”赵清闷闷地道:“跟谢安惠一样呀……这几天习惯天天看到你了,突然离开,肯定不是很得劲了。”
蒋怡眼里带笑,语气却依旧冷冰冰地:“哦……我还以为我在这三天,你浑身不自在呢,巴不得我走。”赵清讪笑道:“哪里哪里,没有的事。”
蒋怡跟他们依依惜别以后,坐在王抗美的车里回宾馆去,一路上两眼看着窗外,安安静静地半句话不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王抗美悄悄观察了她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怡,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蒋怡回过神来,轻轻地道:“嗯。”王抗美微微叹了口气,追问道:“这几天都跟谢安惠和……赵清在一起玩吗?”蒋怡又轻轻嗯了一声。
蒋怡越是这样,王抗美心里就越是好奇,伸手握住女儿的手,柔声问:“小怡,你跟妈妈说老实话,你……是不是有点喜欢那个赵清了?”
蒋怡秀眉微蹙,转头看着母亲:“妈妈,你咋个又问这个问题唻……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王抗美叹道:“其实你就算真的喜欢他,妈妈也能理解。”
蒋怡沉默片刻,这次却未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道:“我们现在还小,读书学习才是本分……感情的事情……以后再说。”
饶是王抗美素来知道自己这女儿有多端着,这下也被抵得胸闷,一路思来想去,等到了宾馆,母女二人梳洗完毕,关灯躺在床上了,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在黑暗中刻意长长地叹了口气。
蒋怡果然引起了注意,关心地问道:“妈妈,你咋个了,做啥子叹气唻?”
王抗美组织了一下语言,推心置腹地道:“小怡,你马上就要成年了….女娃子家家的,学习固然重要,感情的事情也不能一味地拖……”
蒋怡刚说了声:“妈妈!”王抗美就立刻打断了她,继续道:“小怡你听妈妈说。妈妈是过来人,你经历过的,或者将要经历的,妈妈都经历过,哪怕我们之间呢,肯定会有代沟,但妈妈的人生经验对你来说,多多少少都会有参考价值,你说是不是?”
蒋怡沉默片刻,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赞同,王抗美柔声道:“小怡,你总说你还小……可是事实是,你已经不小了。”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妈妈直到后来才明白一个残酷的事实……人这一生,虽然很多人可以活到七八十岁,可青春哪,却只有短短的十几年……”
蒋怡毕竟还年轻,纵然相比同龄男生要早熟一些,可这如花初绽的岁数,青春在手、韶华正浓,那些岁月沉淀的人生感悟对她来说自然是虚幻得很,根本无法共情,忍不住打断母亲的絮叨,问道:“妈妈,你到底想说啥子唻?”王抗美迟疑着说道:“小怡,我还是觉得……你应该跟小安子好好谈谈才对。”
蒋怡在黑暗中皱了皱眉头,王抗美却看不到她表情,继续道:“妈妈晓得你多少对那个赵清有好感,可他毕竟是个重庆男娃娃…..”
蒋怡本能地顶了一句:“重庆男娃娃咋的啦?”
王抗美细细地品了一下女儿这句话的语气态度,柔声道:“妈妈不是说重庆男娃娃哪里不好……只是他将来毕业了多半要分配回重庆,异地总是没有同一个城市的方便,到时候对两个人都是煎熬。”
蒋怡这次没有反驳,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王抗美又道:“赵齐安这娃娃虽然幼稚了些,但他一家人总算是门当户对的,对你又是一片真心,妈妈都能看得出来。再说……他家又在成都,以后也能免去了两地相思奔波的苦处。”
她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嘴唇都有点干了,蒋怡却轻轻地翻了个身,小声道:“妈妈,我困了,睡了吧。”
王抗美对自己这女儿太了解了,只要是话不投机,或者她没谈性,就会这样给你一颗软钉子。别人家的父母担心的都是女儿面对感情的时候脑子不清醒,自己这女儿偏偏是太过冷静。她一阵郁闷,长长叹口气道:“小怡,听妈妈的话,千万不要荒废青春……十几年时间说起来长,过起来可就是一瞬间。”
她却不知道自己再怎么劝都只是白费功夫,因为蒋怡一个礼拜前就已经得知赵齐安跟陈菲菲的事情了。
元旦那日在陈泉家里聚会,不管邵青阳是无心之失,又或者说故意而为,总之是把赵齐安生日那天的情况,以及陈菲菲的存在,都透露给了方道洋,而方道洋一知道,那就意味着所有人都知道了,也包括马欣在内。
马欣知道这事以后的第一感受,就是自己遭受了极大的背叛和欺骗。她一直为小安子在操心,在努力,眼里也看到闺蜜为情所伤的样子,可万没想到闺蜜那天为他小安子流泪的时候,这人居然早已另有新欢,共庆18岁生日!
蒋怡和自己,都错付了!
她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蒋怡,气愤愤地把事情跟她全盘托出,可蒋怡听到后的反应却是一种彻彻底底的解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最开始认识赵清的时候,一方面是天生亲和这种类型的男孩子,另一方面则是暗地里把他当小安子的替身,以慰籍几分失恋的痛苦,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慢慢发现有些不对劲,经常在独处的时候,脑子里就会不自觉地冒出一个吊儿郎当的身影,一个贼笑嘻嘻的面容来。
她一开始以为那是小安子,可后来那个身影和笑容却越来越清晰,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那个人居然是赵清!
她惊讶,意外,羞愧,什么样的情绪都交杂在一起了,那个时候她还一直认为自己应该喜欢的是小安子,自责喜欢上赵清属于一种精神背叛。
可是感情是不受理智控制的,不管她蒋大小姐多么冷静,多么自持,对赵清的好感就如水库溃堤,一开始只是涓涓细流,越到后面越是汹涌澎湃,最后终于势不可挡。
可她心知肚明,赵清跟赵齐安是好朋友,自己跟小安子虽说闹了严重矛盾,毕竟大家还觉得他倆是恋人,也许还会复合,这种情况下她不用猜都知道,赵清绝对不会可能对自己产生任何其他想法。
所以当她听说小安子已经交了新女友,还跟新女友共度了18岁生日,第一反应不是悲伤,不是怨怼,而是心里蓦然一松。
赵齐安率先做出选择,彻底终结了这份短暂的感情。
很好。
那么从现在起,我蒋怡就不用再背负任何道德枷锁了。
赵清,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