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赵元汲陆陆续续收到消息，都是关于玉芷底细的。

    日理万机的帝王为了弟弟的人生大事，不得不多番打听。

    明亮刺目的御书房九龙灯下，赵元汲亲手拆开一封信件，看了片刻就紧皱眉头。

    “与……各地的商人有过接触？”

    正要细看，却发现什么细节也没有，悬在半空的帝王百思不得其解。

    “冯安怀！”

    冯安怀麻溜儿进来：“奴才在”。

    “年关时京城里的商人多是从哪儿过来的”

    冯安怀想了想斟酌着回答：“临近年关，京城人多混杂，尤其是天南海北的商队，南货北运的，北货南送的，什么人都有”

    赵元汲半眯着眼想了半晌。

    “继续查，把她的底细查得越清楚越好”

    “是”

    冯安怀恭敬退了出去。

    没过几天，他又送来消息，说玉芷原本被九王爷包了场，是玉昭苑的妈妈一直逼着她接客。

    实际上与那些人并没怎么解除过。

    “就算是接触”，冯安怀无所谓笑了笑。

    “玉昭苑不过是个清水雅苑，里头的姑娘卖艺不卖身的，无非就是聊天唱曲儿，皇上不必太过担忧”

    “哦”

    赵元汲疲惫靠在御案上，脑海里一团乱麻。

    谁能想到他听话多年的弟弟突然叛逆起来，一定要娶个风尘女子为妻，这个风尘女子还是罪臣之后，入了贱籍的。

    “罢了”

    “不过一个女子，他愿意娶就娶吧”

    查了半个月只查出这么些鸡零狗碎的，赵元汲也没了耐心，很快就将赦免奴籍的圣旨发了下去。

    圣旨传到玉昭苑，是赵元淳陪玉芷亲自接的。

    娇羞柔软的女人捧着沉甸甸的明黄圣旨，三跪九叩几乎要哭出来。

    “多谢皇上隆恩，民女没齿难忘，多谢皇上天恩”

    “多谢皇兄宽宏大量”，赵元淳笑得爽朗。

    冯安怀恭敬上前：“王爷心愿已了，老奴在这里恭祝王爷和姑娘百年好合”

    “有劳冯公公”

    赵元淳心情大悦，从怀里掏出沉甸甸的荷包塞了过去：“天气严寒，公公喝杯茶暖暖身子”

    冯安怀道了谢带着人离开。

    赵元淳牵着玉芷的手回到后院楼，他连她的闺房都来不及去，直接带着她来到老鸨面前。

    “这是五千两银票，她的奴籍已除，以后再也不是你玉昭苑的人，希望你嘴巴严实些，出了门不要乱说”

    “这是自然”，老鸨贪婪将银票接了过去，细细看了一遍才小心翼翼收进怀里，奉承道。

    “我一早就看出来你是个有福气的，往后跟着王爷要好好服侍”

    她一阵假惺惺的交待，实际并没人搭理，尴尬之余又对着赵元淳谄笑。

    “不瞒王爷说，玉芷在我这里满打满算七八年的功夫，我从未亏待过她，一直拿自己女孩儿般地看待”

    “现在她要从良，我老婆子没什么可送的，只求王爷以后多疼着她些，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老鸨假惺惺掉下几滴眼泪。

    “妈妈不必多说，您的恩情玉芷会记一辈子，玉芷没齿难忘”，玉芷浅浅一笑，眼里露出冷漠。

    老鸨忽然有些不安。

    赵元淳握住玉芷的手：“时候不早，我们不必多逗留，收拾东西离开吧”

    玉芷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重新回到她待了好几年的房间，原本想收拾几件物品带走，可惜看了一圈她什么都不想带。

    谷

    每一样东西都是脏兮兮的，让人闻之作呕。

    “走吧，我什么都不想带，只想干干净净离开”

    “好”，赵元淳牵着她的手，头也没回带她离开。

    ……

    距离大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赵元淳不敢将她安排在宫里，在京城找了间不大不小的院落。

    清静优雅，环境宜人。

    他将玉芷暂时安置下来，顺带着买了些丫鬟仆人服侍。

    临走他轻轻扣住她的肩膀。

    “你安心在这里住下，有什么事派人跟我说，我过段时间出宫看你”

    “知道了，你当差不要太辛苦”，玉芷温柔缱绻，眼泪汪汪。

    “有你在等我，我半点儿都不辛苦”

    心满意足的男人踏着风离开。

    玉芷立在门口看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依依不舍回到房间里。

    精致的院落，恭敬的仆人，茂密的花花草草。

    这里又干净又清爽，洋溢着早春蓬勃的朝气，可她却觉得这里太空了，空的叫人心慌意乱。

    “玉小姐，厨娘做了晚膳，您是现在用还是过会儿再用？”

    新买的丫鬟茉莉小心翼翼上前。

    “现在用，端到我房间吧”

    “是”

    ……

    自打赵元淳得偿所愿，他每天当值都有了力气，早上第一个来，晚上最后一个走。

    惹得手下的御林军怨声载道。

    消息传到赵元汲耳中，他忍不住笑：“这小子浑身是劲儿没地方使了？”

    叶思娴托着腮帮子漫不经心。

    “看来九弟是真喜欢那女子，皇上还是赶紧张罗张罗让他出宫成家吧”

    她忍不住感叹：“果然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啊”

    “不急，让朕再查一查”

    赵元汲并不甘心让自己弟弟轻易娶风尘女子过门。

    如果太顺利，将来皇室宗亲谁都闹着要娶怎么办？今儿一个妓女明儿一个舞姬的，简直乱了套。

    “最好还是别超出年底，难免招人嫌”，叶思娴调侃。

    赵元汲瞪了她一眼：“除了你嫌，还有谁会嫌？”

    “人家两情相悦您却一直拖着，不招人嫌么？”，叶思娴笑得灿烂。

    “自然不会，他们该感谢朕才是，要不是朕，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得得，我是说不过你”

    叶思娴嬉闹着依偎在他怀里。

    “反正你是不能再娶别的女人，这辈子你就栽我手里吧！”

    “娴娴，朕有个惊喜想给你”，赵元汲忽然认真起来。

    “什么惊喜？难不成……”

    “你猜不到，朕也不想提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赵元汲神秘笑着，任凭叶思娴怎么闹都不行。

    “不说就不说，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说”，某人嘟着嘴有些生气。

    “可惜朕向来没什么本事，后宫的女人没有先帝多，衣食住行也不如父皇奢靡，朕这个皇帝当得就是没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