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陷阱与火光
弗尔彻远远的缀在马歇尔的身后,因为晚上的居民并不乐意出门,此时街道上亮起的燃气灯已经不多,这无形中给弗尔彻的追踪降低了一些难度。
走出了长长的一段路,弗尔彻意识到马歇尔的目的地并不是他的住所,这与那个方向有很大的偏差。
“果然,这个马歇尔有很大问题!店长他们的调查真实性很高。”弗尔彻心里想着,同时脚下的步伐不停。
“如果店长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马歇尔的确具有危险性,只是不知具体的危险程度是怎样的,大概率不低。”
随后他沉吟了一下,想起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拥有正面对抗整个守望者小队包括其盟友的力量”,他嘴角抽动几下,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想法驱逐出去。
“毕竟只是我不着边际的一个想法,可能性不大!”他不着痕迹的在心底安慰了自己一句,似乎驱散了内心的一些负面情绪,但脚下的步伐却不自觉的慢了一些。
然后他想到了店长的嘱咐,要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开展任务,此时自己转身回到红枫书店也是合理的。
“不行,这是给自己找退缩的理由!”弗尔彻咬了咬牙,坚定了神色,右手伸入上衣口袋摸到了那把塞缪尔转轮手枪,这把手枪冰冷的枪身传来的触感给了他一些安全感。
他迈开脚步,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随着马歇尔的脚步不停,道路两旁的燃气灯已经越来越少,这里已经快要远离居民区,而不远处的旷野则出现另一处建筑,零散的灯光点缀在其中,那是一处工厂。
这里已经是迈尔区的边缘,再往前走就是空旷的郊区,那座工厂就屹立在前方不远处,再往远处看也有一些灯光,也是相似的建筑,这一整片区域都属于工厂区。
片刻之后,走近了那处建筑,弗尔彻看到马歇尔从前方工厂一处隐蔽的入口钻了进去,走入了前方的工厂。
他稍微等了片刻,确认马歇尔已经走远,随后走上前也钻了过去,只是在那之前他将手提箱藏在了附近,以免影响行动。
弗尔彻钻过去后猫着身子快步走向前方的建筑,在大门旁边站定,然后稍微侧过身子探出半个脑袋向里面看去。
里面空间很大,有昏黄的灯光照耀,但视线并不好,工厂内复杂的管道和机械盘根错节,但机械并没有启动,这座工厂此时应该是闲置的。
弗尔彻想了想,将上衣口袋中的手枪掏了出来,调整到击发状态拿在手中,深吸了一口气,低下身子贴着墙壁快步走进去,然后躲在一台机械后面。
视线中并没有看到马歇尔,他似乎走向了建筑更深处。
弗尔彻拿着手枪一步步走向建筑的更深处,始终贴着机械,随着他步伐的迈进,他的内心渐渐有一丝不安升起,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协调、不合理,但仔细一想,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工厂建筑不高,但四周分为上下两层,中间区域则是一层直接和天花板相连,作为机械和管道的摆放区。
弗尔彻又走出了一段路,尽量放缓脚步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随着他的探索逐渐深入,他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弗尔彻停下脚步,先是一动不动的潜藏在机械笼罩的阴影下,然后目光缓慢的扫视着前方。
在距离他不远处,马歇尔就在那里,跟他站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人,根据身形判断,并不是之前酒吧里和马歇尔一起喝酒的那两人,马歇尔似乎沟通了很多人。
马歇尔和他们正在交谈着什么,离得太远听的并不真切,但弗尔彻并没有进一步靠近的打算,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知道马歇尔来这里做什么就已经算是完成了任务。
弗尔彻说到底只是完成了信标的构建,尚未获得任何超凡力量,客观来讲他现在只是一个拿着一把手枪的普通人。
而面前的马歇尔明显有问题,结合之前有两起莫名死亡的事件与他有关,在这里停下脚步或者悄悄离去不失为明智之举。
昏黄的灯光下,马歇尔和两人依旧交谈着什么,伴随着一些肢体动作,而机械后方的阴影处,弗尔彻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
片刻后,三人交谈的声音逐渐停下,马歇尔走到身旁不远处从一口箱子里不知拿出了什么,看造型像是一盏老式提灯,只是不知是什么材质的。
紧接着马歇尔挥挥手让两人离远一些,也不见他有点燃提灯的动作,只是左手提着老式提灯,右手在空中做出一些毫无规律的手势。
然后便见那老式提灯渐渐亮了起来,灯光从提灯的灯罩里散发出来,颜色惨白,给人一种冷寂的感觉。
随着马歇尔提着灯的手左右无规则晃动,那惨白的灯光将周围事物投下的阴影照耀的明灭不定,似乎有未知的怪物潜藏其中一般。
弗尔彻看到这惨白灯光的一瞬间,心底的灵觉疯狂示警,他的后背平白无故渗出一颗颗冷汗,接着从心底迸发出一个词。
“快跑!”
这声音来自弗尔彻自己的灵觉,是他的潜意识在提醒他,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想起店长的那句话。
“遵循你内心深处的声音!”
他悄无声息的调整身姿,变换方位,以来时一样的速度缓慢的朝工厂大门挪去,这期间他还要注意不被马歇尔他们发现。
马歇尔身边的两人被惨白灯光照耀了之后,目光有些迷离,不自觉的露出呆愣的笑容,伸出双手想要触碰那盏老式提灯。
马歇尔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将手中的提灯递上前去,任由二人各自触碰了一下,接着快步退了回来。
紧接着右手又在空中做了些毫无规律的动作,只见那惨白的灯光像潮水般退回老式提灯内,然后灯罩盖下,一切恢复平静。
触碰到老式提灯的二人神色呆滞,目光中最后一丝清醒也消散了,突然之间,其中一人脸色迅速褪去血色,变得灰白,身躯僵硬的倒在地上,快速死去。
而另外一个接触到老式提灯的人,已经看不到一丝清醒的眼眶内,一抹血色快速充斥满整个眼睛,他抬起头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像是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
紧接着他的四肢变得扭曲,面容像是融化一般变成难以分辨的一滩血肉,然后从腰间、肩膀、大腿外侧等许多地方爆出一滩滩血迹。
一个又一个或长或短并且沾染着某种粘液的血肉肢体从身体各处钻了出来,伴随着肢体的还有一些腐烂的触手。
此时这团肢体和腐烂触手组成的血肉已称不上是人类,而是意识崩溃被扭曲成了某种怪物。
正在缓慢退去的弗尔彻看到这一幕,眼角狠狠抽动了几下,他恍然大悟似的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自从开始跟踪这位马歇尔之后,多次有不安的感觉,但他依然选择继续跟踪,这是很不合理的!而这正是他感觉到不协调的地方。
他被某种诡异力量影响了!但他自己却毫无察觉,只是有一丝不协调的感觉。
店长曾提醒他遵循内心深处的声音,那应该指的是第一次内心出现不安时就应该结束行动,返回书店,而不是现在,现在已经太晚了。
弗尔彻拿着手枪的手不觉又紧了紧,然后退去的脚步稍微快了那么一点。
接着他就看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一幕,马歇尔转头看向了他所在的方位,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马歇尔露出残忍的笑容,接着伸出左手向他一指。
“这是一个陷阱!我暴露了!”
弗尔彻迅速意识到了这一点,然后马上站起身飞快向外奔跑,他已经暴露了,只是不知道是刚才暴露还是早已暴露,再想下去毫无意义,此时最重要是逃命。
那团肢体和触手组成的血肉怪物嘶吼一声,飞快的向弗尔彻追来,速度要比弗尔彻更快,二者之间的距离在快速拉近。
而站在一旁的马歇尔则提着老式提灯慢慢走入了黑暗中,消失不见。
一道像是挥动鞭子产生的风声从背后传来,弗尔彻迅速向前翻滚了一下躲过了这一击。
腐烂的触手抽在一根管道上,管道被抽中的地方塌陷下去。
“不能被击中!”这是弗尔彻此时的想法,他快速举起手中的手枪,扣动扳机,子弹射出击中怪物脸部的一团扭曲血肉,打出一团血浆。
而那怪物像是感觉不到一般,身上诸多肢体用力挥舞着,再次嘶吼一声扑了上来。
弗尔彻向左侧一扑,躲过扑过来的怪物,随即快速起身向前方奔跑,此时奔跑的方向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远离这个怪物,被碰到的话非死即伤。
怪物的身躯狠狠的撞入一台机械中,机械里各种零部件将怪物早已面目全非身体刮的鲜血淋漓,此时的怪物更显恐怖。
弗尔彻一边奔跑一边想着脱身的方法,思考之余又向怪物开了一枪,打断了怪物身上一根蠕动的腐烂触手,让其稍微退后了一步,然后又是一声听了让人很不舒服的嘶吼。
“还剩下四发子弹!”弗尔彻在这环境复杂的工厂内闪转腾挪,躲避着怪物的攻击,怪物的速度比他快,力量比他强,每次攻击都能将管道砸断,将墙壁撞裂,而怪物那扭曲的身躯对弗尔彻的精神也是一种攻击。
这让他多次险象环生,多亏这里的环境比较复杂,而怪物的智商似乎也并不高。
一次次躲避消耗了弗尔彻很多的体力,更别说他已经近乎一天未进食了。
突然间,躲过一次怪物攻击的弗尔彻目光注意到不远处堆积着一些油桶,而其中的一个或几个已经破裂,其中的油流到了地上。
弗尔彻咬咬牙,趁着又向怪物开了一枪稍微逼退它的时机,向前翻滚然后手脚并用快步跑到那处地面,然后尽量快的将其他油桶也推翻,让油撒在地上。
怪物挥舞着腐烂的触手嘶吼着冲上来,中途又撞断一根根管道,引起了很大动静。
弗尔彻快速向后退去,直退到一根柱子后,然后等怪物冲到洒满油的地面的中间的时候,快速对着地面开了一枪,然后迅速调整到击发模式,又开了一枪。
子弹打到地面激起的火花掉落在油面上,一蓬火光轰然冲起,大火接着迅速向四周蔓延,烧到血肉怪物的身上。
怪物似乎感觉不到疼,仍自挥舞着腐烂触手和肢体向前冲去,这时火焰烧到堆积油桶的地方,还有些油桶里的油未完全倾倒出来,也有的油桶未被推翻。
“轰隆!”
有些油桶猛的爆炸开来,一大片火光带着惊人的温度向四周蔓延,一股股气浪也向四面八方冲去。
血肉怪物全身洒满了燃烧着的油,被爆炸的火焰和气浪以比向前冲去更快的速度轰然击退,砸入一片钢铁机械中。
躲在柱子后的弗尔彻也未能幸免,即便有柱子的缓冲,爆炸开来的气浪依旧将他砸在了墙壁上,有些流火落在了他的身上。
“咳……”
弗尔彻起身,半蹲着身子,咳了口血,将身上的外套连同流火一起脱下,用手拍打灭剩下的火焰,这短短的片刻,他身上已有了不轻的烧伤,并伴随着内伤。
大火还在燃烧,弗尔彻踉跄着走到远处,坐了下来,离火焰远了些使他的状态好了一些,但每次呼吸还是能感受到胸腔传来剧烈的疼痛。
弗尔彻四处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发现马歇尔的身影,他应该已经离去,如果他还在这,估计自己此时凶多吉少。
弗尔彻静静坐了一会,没有说话,剧烈的疼痛充斥他的全身,他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直到呼吸所产生的疼痛已在可承受的范围内,然后艰难起身,向远离大火的方向走去。
“嗬……嗬……”
大火中一阵动静传来,弗尔彻猛然呼吸一滞,转过身来,那个怪物还没死!
只见前方大火中,一个扭曲怪异的血肉怪物一瘸一拐的的缓慢移动着。它整个身躯都覆盖着火光,火焰将它的躯体烧的焦黑一片,有些部位已然碳化,但它仍然活着,血肉怪物的生命力简直难以想象。
看到现在怪物的状态,弗尔彻狠狠咬了咬牙,面色低沉的站起身来,然后四周看了看,从旁边不远处抽出一根尖利的钢条。
“不能让它活下来!如果它侥幸活下来,说不定会有人因此遇害!”
弗尔彻内心这样想,接着他面对着眼前的大片火海,以及火海中走出的怪物,用力握了握手中的武器。
突然之间,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嘈杂的环境骤然变得无比安静,然后弗尔彻看到火海中走出的怪物行动出现了一定的迟缓,时间似乎放缓了,甚至升腾而起的火焰本身都像是一幕慢放的镜头。
弗尔彻内心深处此时无比平静,遍布身躯上的伤痕也已感知不到疼痛,意识深处的信标散发出微微的光芒,这光芒在他的眼瞳中显现出来,构建成一只由灰白线条组成的闭合眼眸。
他的意识沉向脑海中更深处,穿过一层似水般波动的屏障。
屏障后的意识起初感知不到任何东西,随后一点光芒刺破黑暗,出现在感知中。
那是一缕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