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儿看了眼神色激动的老妪，以及状态不对劲的咬虎，随后又望向激战中的余生，心思百转：“这里离皇城不远，现在走，或许是最好时机。”

    “不对，以我现在的状况，此战，不管两人中谁胜，我都会被追上。”

    顾凌儿银牙紧咬，强行压下体内伤势，抬手间，挥出一道匹炼，玄光如炬，直直撞向老妪。

    老妪胸口闷响，整个人倒飞出四五丈外，整个人被摔的七荤八素，身子佝偻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血沫顺着嘴角不断泛出。

    小黑猛地惊醒，发出震天嘶吼，庞大的妖躯迸射而出，直扑老妪，想它堂堂残血妖兽竟被一个老妪蛊惑，是可忍孰不可忍。

    “留她一命。”

    余生喊道，一剑逼退金锏男子，老妪仅仅辟脉境的修为，却只用几句法咒便成功蛊惑蕴灵境界的妖兽，这本身就很不简单，况且小黑还身具凶兽血脉，远强于同境界妖兽。

    小黑疑惑不解，但并未反抗余生的命令，只是虎掌压在老妪身上，令其无法反抗。

    金锏男子冷声道：“区区辟脉境便将我逼到这份上，你足矣自傲，不过你终究体会不到有灵与无灵的区别。”

    “给我镇压！”

    金锏男子迈出一步，身后浮现一座虚幻山脉，山脉下方流淌着一条条河流，河流交错蜿蜒，最终与山脉连接在一体。

    余生后撤，双眼死死地盯着山海之灵的虚影，观摩着每一条河流的走向。这山河虚影，对余生而言并不陌生，早在离焰城时，便让胡钊等人将自己的山海之灵释放出来，供自己研究。

    山海界内修士修行皆需吐纳灵气，将灵气转化为灵力，便可供修士驱使，施展法术。所谓蕴灵境，便需要在巧穴之基紫府，或阴跷，或阳维，之上构建起一座镇脉灵山，灵力交汇，自灵山而出，便为法力，同样的，妖族则为妖力。

    灵山与所辟经脉巧穴共同组成修行根基，称作山海。

    突然，余生脚步一顿，不退反进，提剑斜挑，山海凝成的河流虚影运转停滞，似乎被截断一般，随后整个虚影剧烈震颤，直至溃散。

    金锏男子吐血跪地，惊恐地看着余生。

    余生淡淡道：“紫府为基，功法还算上乘，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拿山海来压我，这山河之灵镇压别人或许好使，但对我来说，不过是自揭其短罢了。”

    余生不禁有些感慨，他这一年多时间里基本都花在研究巧穴经脉，周天三百六十脉熟的不能再熟了，只是苦于经脉运转顺序的问题，否则早就将周身经脉连通。他甚至还曾想过，辟脉达到周天圆满之数，会不会突破此境的极限，引来天地异象。

    经脉运转成功的办法他是没找到，但如何让灵力流转不畅，如何炸脉的办法对他而言简直如喝水一样简单。

    “妖孽，你是妖孽…”

    金锏男子怨毒地看着余生，山海之灵破碎，想要再次凝聚岂是易事，况且他今日能不能活还是未知数，此刻他心中唯有无限悔恨。

    法剑穿颅而过，炸起一地白色碎块，混着蒸腾出热气的血浆，场面格外血腥。

    见余生走开，小黑退开，老妪不断咳嗽着，喉咙里喘着粗气，求饶道：“老身也是受人之托，道友绕我一命。”

    不等余生开口，顾凌儿虚弱地问道：“你受谁之托，那人又开出什么代价。”

    老妪看了眼余生，见其并未反驳，忐忑道：“老身也不知那人姓名，那人来找我时，裹着一身黑袍。”

    “嗯？”

    余生语气阴冷，老妪身子更加佝偻，连忙补充道：“我确实不知道姓名样貌，只是那人手腕上有个圆环图案，图案黑白分明，黑色部分足足占了圆环七成。”

    “国师…”

    顾凌儿轻呼，有些怅然若失。

    “说说你方才用来蛊惑小黑的法咒。”余生问。

    “小黑？”

    老妪一愣，没想到如此威武的妖兽，会被取一个这样的名字。

    “那段法咒是老身祖辈传下来的，名为封妖咒，我父亲只说念动咒语就能够控制妖兽，彻底为封妖者所用。”

    余生心道：“封妖咒？念动法咒便能控制妖兽么，据自己所知，收服妖兽的途径只有两种，要么强力镇压，设下魂魄禁制，要么签订契约，以法咒控制妖兽，听起来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将封妖咒全部写下来。”

    老妪道：“这咒语发音晦涩，都是口口相传并无文字流传下来。”

    余生拔剑横扫，划过老妪脖颈皮肤，带出一道血线，灰白头发被散落一地。

    老妪神色惊恐，不停地磕头，嗓音尖锐而忐忑，道：“老身以性命发誓，确实无文字流传下来。”

    余生眼眸微凝，看老妪的模样不像撒谎，便道：“那你就一个字一个字的背于我听，若我试着不灵，你就不用活了。”

    “我背，我背！”

    “牱～刹～瘼～黎～亓～牁…”

    “魇语！”薪火的声音在余生脑海中响起，带着些惊讶。

    “薪火，你知道？”

    薪火得意道：“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事，神魔突破帝境时，需以自身之道叩问大道天门，门开则道成。成道之时，大道来贺，有魇语自虚空传来，讲诉大道法则，非天资卓绝者不能听，非悟性非凡者不能懂，大道之音靡靡如梦魇呓语，便称作魇语。”

    余生眼前一亮，心中惊喜，问道：“这么说，这封妖咒便是以魇语施展的大道之术？”

    薪火摇头，道：“魇语虽承载道术，却也承载此道因果，非大毅力大机缘者不可以修，况且这老妇修为浅薄如凡夫，也只学得三分形似，发音更是别扭，离神韵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能学就好，能学就好…”余生傻傻笑着，这次出门竟捡到两个大机缘，先是井中封印白影送来一道神通，再就是这魇语，薪火都说了，是帝术，道术，如今被自己撞上了，岂有放过的道理。

    “看我干嘛，继续背！那么快干嘛，等着投胎么，对，就是这样，一个字一个字的背。”

    老妪跪地背诵，艰难地重复着魇语，而薪火则在神庭中纠正着一个个字音，随着薪火将整篇魇语吟诵完成，突然浮现出一道道奇异符文，符文虚幻，泛着幽青色光芒。

    ‘嚳鼗，牱刹瘼黎亓牁…’

    “句芒，执封妖之道，山海重明罹此殇，宿命苦无量…”

    魇语如梦似幻，但这一刻余生却好像都听懂了，但随着幽青光芒隐没在神庭深处，一切又是那么陌生。

    “薪火，你听过句芒么？我好像听到些什么，但又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这两个字。”余生挠头，疑惑地问。

    “妖祖，句芒妖祖！”

    小火苗在神庭中疯狂跳跃，神情激动：“句芒为妖，臣于伏羲，掌木之大道，敕封为春神，又称‘木帝妖祖’句芒的的道术都能传下来，肯定还有伏羲的消息在，肯定有，肯定有…”

    余生摇头浅笑，不知怎么滴，看着薪火手舞足蹈，自己也发自内心的兴奋。

    又询问了许多关于封妖魇语的事，老妪茫然不知，只说自己家族传承至今，只剩她一人。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余生只得作罢。

    “就这么放了她？”

    两人一虎奔向皇城，顾凌儿不解地问。

    “你在叫我做事？”

    余生侧目，撇了顾凌儿一眼，神色不悦。此女以为曾帮助小黑摆脱蛊惑，便有些话语权，显然没柃清楚自己的处境。

    老妪本就与自己无仇，自己平白得了如此大的机缘，放其一条生路，又有何妨。况且余生还以精神力将老妪这一段记忆抹除，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再理会顾凌儿，余生自顾自翻看这那古旧的皮卷，自己虽看过溶血术，但却从未动手操作过，若是到时失败了，坏了原定计划不说，再惹人笑话就没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