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歌女奇冤录

第28章 真相大白(二)

    第二天,杨恭德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语气焦虑地对心娘说:“坏了,这几天忙昏了头了,怎么忘了到官府告假了,还有些事也需要请示,我必须马上回东京几天。”

    心娘毫无疑心,关心地说道:“你去吧,公事要紧,刚当上官别坏了朝廷规矩,我就在这儿等你。”

    “那就委屈你了,少则三天,多则五日,我必回来。你要耐心点儿,千万注意安全,尽量少出门。”

    据杨恭德的交代,他的谋杀计划从他对外宣称已和心娘结婚时就开始了,那是他为以后害死心娘做的铺垫。他把心娘稳在了城南小客栈,自己急匆匆回到开封心娘的家,稳定稳定心神后,他就慌慌张张地跑去积翠楼,告知心娘失踪,他本打算给大家造成心娘是离家出走或意图自杀的假像,那样,心娘的失踪就没人怀疑和追查了,他也就没了干系。

    之后在开封城上演的认尸、葬埋的活剧,和杨恭德归案后的口供差不多。他一看大功告成,不敢在汴京久留,一怕露了馅,更怕心娘沉不住气跑回来。

    果真,开封府还真就草草地结了案。

    到他离开汴京时,世上已没有了心娘这个人,没人再去找,没人再怀疑。连师师、香香等几个始终对杨某人品持怀疑态度的人,也接受了心娘殉情而死的现实。

    杨恭德一计得逞,便着手在路途中施行第二个更恶毒的方案。

    头半个月,兴许住的是客栈,怕人听到动静,杨恭德晚上对心娘格外的温存,感动得心娘不停地淌着眼泪。

    但是好日子不长,心娘离开了开封,杨恭德没有了后顾之忧,离开京城越远,他对心娘的态度就越坏,说翻脸就翻脸。一路上对心娘不是打就是骂,心娘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到后来,他一靠近,心娘就吓得缩成一团。但是,杨恭德还会恩威并施,哄得心娘认为自己就是这个命吧。

    到了湖北境内,傍晚,杨恭德居然有闲心带上心娘到商铺闲逛。他看看这件想买,看看那件也想买,最后看到两幅大红大绿的花布绸缎,让店家各扯了两丈。

    心娘笑着说:“我可穿不了这个,这种花色不适合我。”杨恭德也笑着说道:“这是给我老娘买的。”心娘心想,乡下人的眼光就是与大城市不一样。

    见杨恭徳这么孝道,心娘心里更加踏实了,真有孝心的人是不会做出禽兽之事的。她戏谑地说:“你还真有孝心,行,你随便买,只要咱俩拿得动。”

    但她死也不知,这个老娘是何许人也。

    到了离襄阳还有一两站地的时候,晚上在驿站里,杨恭德说要出去办点事。回来后,心娘见他鞋上沾着泥土,后背衣服上沾着几根草刺,便给他摘下来,还开着玩笑说:“就这么会儿功夫,就勾搭上人家大姑娘啦,一起钻了树趟子?”

    杨恭德略显慌乱,“看你说得跟真地似的,我刚才到那边小树林散步,不小心碰到的。”

    “咯咯,我可不是小肚鸡肠,等咱们安定下来,我允许你收两房小妾。”

    杨恭德笑着说:“谢谢你大人有大量,到底是京城来的,眼界高心胸阔。说句真格的,我这儿还犯愁呢,明天就到家了,你可别笑话我家穷,你得学着适应。”

    一路上她都惴惴不安的,到了这时,听着这样暖心的话,心娘一点儿戒心都没有了,她说:“我还真有点担心,什么家务都不会干,公婆会看不上眼的,我得快点学着做点活,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得随时提醒着我点儿。”听心娘这样说,杨恭德心里忽然有些酸楚,要是没有家里那个,带着这么一个漂亮媳妇回乡,得多风光呀,谁会知道她是歌女呀。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无毒不丈夫,婆婆妈妈的干不成大事,他假作温存,伸开双臂搂抱着心娘安慰。

    原来,杨恭德早已在家乡娶妻,他的媳妇是个悍妇,他可没胆量把心娘带回家。现在是到了最后关头了,没有退路了。

    杨恭德弄了两坛子酒和一桌丰盛的菜肴,两人喝得半醉,相携着上了炕。子时一过,昏睡中的心娘被杨恭德推醒,心娘睡眼朦胧地嘟囔着:“你还不累,刚折腾了半夜,又来了,我困极了。”

    “我忽然想到一事,必须今夜向你诉说,你就辛苦一下吧,明天上午让你睡个够。趁着还有不少酒菜,咱们就再喝上几杯,你陪陪我,我今晚兴奋得睡不着觉。”碍不过杨恭德的苦苦哀求,心娘只得披件衣服坐了起来,困劲儿也被打消掉了。

    杨恭德温柔地对心娘说:“来,我帮你把衣服穿好,别冻着了。你听我说啊,也许明天最迟后天,你就要见到公婆了,你把你那条最漂亮珍贵的项链戴上让我看看,我那家乡穷乡僻壤,人都没见过世面,见了你,还不惊为仙女下凡啊,你可为我增光添彩喽。这几天在路途上也没见你戴,你说太扎眼、不安全。这会儿戴上,让我再好好欣赏欣赏。”他帮着心娘穿好衣裳,又为她缕缕头发。

    看着仍是有些醉眼迷离的心娘,杨恭德脸上挂着的依然是原先那样灿烂迷人的笑容,嘴上吐着温情脉脉的言语,一似初相逢时那样的温存体贴。

    他的说辞和举动令心娘心花怒放,赶紧去炕上取包袱翻找那条项链,一边找还一边说着:“都大半夜了,也就只有你们这样的文人,才有这等闲心。”

    见到心娘转过身去,杨恭德抖手将一小包粉末倒入心娘的酒杯中。

    杨恭德一边打量着穿戴整齐的心娘一边说:“我今天有一肚子话要说,关系着咱俩今后的生活,也让你明白我为什么突然想到让你戴上这条项链。”心娘见他突然变得很正经的样子,不像刚才那样温柔体贴了,她不知是喜是忧,只得认真地听他说下去。

    杨恭德举起面前的酒杯,笑吟吟地说:“这杯酒敬我美丽的新娘子,祝我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干!”说罢一饮而尽。

    心娘听他说得热情,也端起面前的酒杯,一仰脖灌到肚里。心娘顿时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说道:“这酒怎么这么难喝呀,睡觉之前喝时,感觉挺好喝的。”

    杨恭德解释说:“可能放的时间长了,有点儿变味,我也觉得不是滋味。”他又从另一个坛子里往两人杯子里倒满酒,“再尝尝这个,应该是好的。”说罢抿了一口,“嗯,这酒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