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溯
门外的张璇卉和张宇清缓步走了进来,二人看到了这画像,也都惊奇起来。
这根本,就和张璇卉一模一样,看这画到相似程度,根本就是看着真人,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张璇卉看到这画,以往冷淡的神情变得震撼。头脑中似乎有着虚假迷幻的漩涡,将自己无情地笼罩,变得凌乱不堪起来。
“你!真的。。。是你吗?”
高长云满面的不敢置信,眼睛已经红润,身体颤抖。
张璇卉看了看画,又看了看面前这白胡老人,眼神抖动,问到:
“你,认识我?”
“你。。。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高长云逐渐泣不成声,那满脸的皱纹随着眼泪,于这喜极而泣的笑容相互交映。
张璇卉此刻犹如深夜中的一缕灯火,为高长云带来了一丝光亮。可她自己,却是忽明忽暗,思维不明,只觉得自己被阴暗逐渐吞没着,无法抗拒。
“你是谁?”
“你。。。你不认识我了吗?”
高长云啜泣着哽咽,这老人的哭泣,让喻归尘等人甚是心疼。
“我也不知,我好像,是已经死了的。。。”
高长云再次回过神来,一边慢慢点着头,一便自言自语道:
“是啊,你本来是死了的,怎么就。。。怎么会呢。。。”
高长云只感觉身体疲惫,蹒跚着走向一旁的椅子,无力地坐了下来。
“可你,已经把我忘了啊。”
这无奈的苦笑,此刻的高长云也早已欲哭无泪,所有的情绪皆困于难言的悲伤中。
“也罢,你还活着,就够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美。。。”
“这位老哥哥,还请振作。贫道想知,你与我师姐,是何关系?”
高长云缓缓抬起头来:“您是?”
“贫道正一派掌门,张宇清。”
接着,张宇清将张璇卉从墓中苏醒,失去记忆一事告知高长云,喻归尘也将武林大会,高长云的反应告知众人。几个人互相交换信息,确认了这二人,在五十年前确实是旧相识。
“呵呵,时也命也。。。”
高长云再次苦笑,神情中尽显疲态。此刻他与张璇卉四目相对,这画像上栩栩如生的女子近在眼前,却是美丽动人的她,对视着双眼空洞的他,只求答案。
“你,真的想记起来吗?”
高长云问向张璇卉,似乎自己也是不愿提及。
“只有记忆,才能让我知道,我是谁。纵使不美好也罢。”
张璇卉严肃的回答到。
“好,你可还记得,那张大明通行宝钞?”
此言一出,张璇卉看向喻归尘,而喻归尘将那银票从怀中拿了出来。他一开始就觉得这几十年前的作废银票有不对劲,于是今天临走前,将这东西也拿了出来。
“这东西,是我以前送给你的。”
高长云说完这话,张璇卉只觉得有些事物划过脑海,可是依然无法得到完整的讯息。
“这个东西,你还记得吗。”
高长云从一旁,拿出了那杆经常带在身边,时常会抚摸的杨木拐杖。这拐杖纹路斑驳,但色泽光亮,可见是有一直被好好保养的。
张璇卉双眼睁大,眼神颤抖。那脑海中的意识如同被荆棘环绕,遍布针刺,愈妄想挣扎,愈疼痛欲裂,一切错综缠结,难以自拔。
“这。。。这。。。”
张璇卉无法言语,只是迷茫,无助,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力。
“这是你送给我的,你,还记得吗?”
高长云眼中充满期盼与奢望,可张璇卉却意识模糊,脑海变得晕眩,仿佛深陷沼泽,记忆逐渐支离破碎,向四周飘散。
高长云只深深一笑,站了起来,慢步走到张璇卉身前,二人对视。这眼神里,有着无法诉说的柔情与情愫。
高长云将双手放于脸庞,竟是将脸上的胡须尽数摘下。
众人都震惊,这胡子居然是假的?
高长云再次将头上盘起的发带一拽,那长长白发滑落下来,竟是一股柔美之姿。
众人皆愣了神,这高长云并不是老头子,而是个一直女扮男装的老妇人?!
“你还,记得我吗?”
高长云语气舒缓,眼神中光芒闪烁,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反射出前所未见的深情。这湖水的光反射着张璇卉,反射出那记忆中的,曾模糊不清的画面。
张璇卉双眼鲜红,面色慌乱,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你。。。”
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此刻逐渐融为一体,向着正确的图案拼凑着,那完整的思绪,慢慢展现。
“不。。。为什么。。。不!”
张璇卉再也止不住,竟是几滴泪水流下,语气中尽是绝望与痛苦。喻归尘也十分震惊,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张居士有这样的神情。
张璇卉只觉得脑海中有丝声音,越来越大,呼唤着自己。那声音越来越大,无法制止,似乎吞噬了自己全部的意识与知觉。
而那些记忆的碎片,终究拼凑成了完整的图案,却像一把锋利的剑刃,不断刮扯着张璇卉。脑海中似有无形的恐惧,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一切。
这无情的声音,嗡嗡作响,震碎心灵,头痛欲裂。
“不!”
张璇卉面容痛苦,泪流满面。转身白影飞过,逃了出去。
“居士!”
“师姐!”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张璇卉本就轻功不俗,已经远飞出去。
“张道长,麻烦您去寻一下居士,这边我先照应。”
张宇清点了点头,同意了喻归尘所说,便也飞了出去。
高长云再次无助地回到座位,只觉浑身无力,甚是疲乏,渐渐闭上了眼睛,意识逐渐模糊,倒了下去。
“大爷!”
喻归尘和南宫星将高长云扶到了卧室的床上,喻归尘还在想,刚才顺嘴又叫了大爷,现在是不是该叫大娘了?
“额。。。高大娘,您先好好休息,那位道长已经去寻居士了。是我不好,不该把她带来。。。”
“没有关系。”高长云慈祥地笑了笑,这神情就如同喻归尘的奶奶或姥姥一般,充满着疼爱。
“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们,是我年岁大了,有些事情,承受不住。你们都是好孩子。。。”
话还没说完,高长云突然咳嗽了起来,南宫星赶忙从一旁拿了杯水,高长云慢慢饮下,又躺了回去。
“高大爷,额不对,高大娘。。。”
“呵呵。”高长云轻笑:“还是叫大爷吧,我以男儿之身,已经活了快五十年了。。。”
五十年?那岂不是,在张璇卉死之后就开始女扮男装了?难道。。。
喻归尘突然目瞪口呆,似乎想到了什么完全不敢去想的因果关系。此刻纵是八面玲珑,口齿伶俐的喻归尘,竟也呆滞着,说不出话来。
“好孩子,你本就聪明,应该,也猜到了个大概了吧?”
高长云半睁着眼睛,苦笑着,看向喻归尘。
时间追溯,五十年前。
河南禹州,富商高家。
高长云身为高家唯一的大小姐,对于世道而言,应是红妆淡抹,婵鬓梳妆,深于房中的大家闺秀。只等来日到了年岁,找一如意郎君,相夫教子。
但高长云生来,便不愿穿那绣裙,不愿涂那胭脂水粉,更是不愿戴那金钗玉簪,甚至连长发都不愿多留。
可当时的世道,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高长云便学习男子,将头发绑了上去,活像一个正处少年的小书童。
加上高长云生来便声音粗厚,比一般的女子声线要厚重许多,又长得女生男相,这么一打扮,简直就和男人相差无几。
高父自是不允许高长云这么打扮,一个女儿家,天天像个男子一样,成何体统?
高家也为高长云筹办亲事,可高长云从来都不满意来提亲的各种男子,甚至远而避之。高父只当是女儿不喜欢,便没有多问。
后来的高长云才知道,原来自己生来,便无法对男子产生情愫。但这事情,定是不能让家人知晓。
某一天,高家新店铺开张,请来正一派的道士,开坛做法,保佑生意兴隆。正一教本就有驱邪祈福的学问,自是没有拒绝。当时的掌门人张正常,便派了几个弟子下山来。这其中,有他的大儿子,张宇清的大哥,也是张宇清上一代的掌门,张宇初。
也有他收养的义女,也是他唯一的女弟子,张璇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