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奇才
未曾料想,世间竟存如此奇才。陈宫身着青灰长袍步入屋内,对着郭威恭敬施礼,他原本是为了找张辽商讨要务,却未想到张辽已至高顺处,故紧随而来,无意间听见郭威正剖析四人共创天下的可能,便未入内,仅在外静听。郭威的意图,他一听即知乃是招徕之意,然而招徕亦需具备相应资格,他在聆听的同时,也在揣摩其中的可能性。当听到占据四郡、休养生息、伺机而动之策时,他尚不清楚张辽是否动心,但他自己已然心动。吕布终究难成大器,他背叛曹操,实因曹操过于狡猾多疑,且杀害了他的几位好友,令人愤慨;他追随吕布,则因其待人尚可,只可惜因沉溺美色,错过诸多良机。如今下邳城危在旦夕,破城只是早晚之事。
他本欲与吕布共生死,但此刻,这个年轻人的话语令他萌生了另寻出路的想法。
“在下陈宫,字公台,愿随主公安定天下,竭尽微薄之力。”
真是挖到宝了。
犹如明珠暗投,陈宫这位曹操梦寐以求却未能得到的人物,竟然今日愿意归附于己。
原以为能挖走两个武将就算成功,没想到却得了位谋士。
这狗洞,真没白钻。
“文远,主公所言极是,乱世之中,夺得一方土地,可谓易如反掌,那四郡对刘表而言,目前不过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孙氏势力尚未触及此地,交州士家,不足挂齿。主公提及的这四郡虽贫瘠,却恰是我们立足天下的最佳选择。”
张辽毫不犹豫地起身抱拳道:“张辽愿从此追随主公,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他转向仍在座位上的高顺,走过去道:“这些年,我们拼死征战,早报答了温侯的大恩,你又何必对他过分忠诚。”
高顺低头默不作声,身边的宋宪看不下去,一记拳头就砸向高顺头顶。
砰的一声,高顺瞬间头晕目眩,倒在地上。
张辽看着倒地的高顺,一脸困惑地问道:“宋宪,你这是干什么?”
“主公在路上让我这么干的。”宋宪坦率回应,将责任推给了郭威。
郭威嘿嘿一笑:“非常时期,须用非常手段,他虽有大才,却不明天下大局,我只好让宋宪将他打晕带走,还望公台和文远勿怪。”
“主公哪里的话。”张辽拱手走向前,将高顺背在背上向外走去。
宋宪转身欲取高顺的兵器。
郭威及时阻止:“宋宪,铠甲兵器暂时不可取,我们是要离开下邳,若穿戴铠甲携带兵器,太过显眼,不利于逃脱。你可暂寻安全之处将其掩埋,待下邳城破、局势安定后,再来取也不迟。眼下并无战事。”
陈宫在一旁拱手赞道:“主公睿智。”
一次得三杰,郭威几乎想为自己鼓掌,本想只带走高顺,没想到今日竟将吕布麾下一谋士二猛将悉数收归帐下。
也罢,与其在此陪葬,不如随我南下开创一番伟业。
出城之路,仍是那个狗洞。
大丈夫能屈能伸,郭威作为主公,亲自示范率先爬出洞口,接着将陈宫拉出,随后是高顺。待众人出洞后,他命宋宪和张辽找来衣物,换上了刘备军的服饰,伪装成伤兵返回。
一路上虽有波折,但在通过刘备军营寨后,几人终于在黎明时分抵达了四百陷阵营所在的驻地。
喝了一口冷水,郭威望着仍然昏迷的高顺便关切询问:“没事吧?”
可别给一拳头打傻了啊?
宋宪摇摇头:“主公放心,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陈宫看到郭威真切的担忧神情,心中对其更加看重,他见郭威将饼子分成四份,分别递给众人,这时陈宫才开口询问:“主公接下来有何打算?”
郭威瞧了陈宫一眼,明白他是在试探自己如何带领众人前往四郡。
他眯起眼睛:“公台是在考验我吗?”
陈宫微笑不语。
郭威也不客气,迅速吃完手中的冷饼,然后说道:“若是我们几人,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离开,但现下我手中还有数百部众,我必须带着他们一起走。乱世中落草为寇者众多,我们可以分批次离开,在匪患频发之地集结,一是清剿山贼匪类,获取物资,二是观察是否有愿随我等之人。如此,当我们抵达四郡之时,或许已有一支不小的队伍。”
郭威思索了一下,眯着眼睛补充道:“简单来说,就是以战养战,逐步转移。”
边走边打,边补充力量,虽然耗时,但不扰民。陈宫思考片刻,认为此法可行,于是拱手道:“主公所言极是,虽耗费时间,却也是为我们招募将士的一个途径。”
张辽坐在一旁,对于这些运筹帷幄并不擅长,此刻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他看向郭威,还未开口,陈宫已经缓缓发问:“主公,我们进入南部四郡之后,是否立即发动进攻?”
又来了。这样的考验何时是个头。
不过既然你提出了问题,我也不能回避,想要成为你们的主公,要是空手套白狼就算了,如果脑子里还没点货,谁还肯跟着走呢。
“公台学识渊博,可知一句古话?”
“敬请主公赐教。”陈宫微微拱手,倾听郭威的见解。
郭威挺直身躯,尽量展现出威严,但想想现在确实没什么威严可言,便无奈地耸耸肩,回答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陈宫和张辽对视一眼,再次看向郭威。
郭威从容地放下手中的大碗:“南部四郡虽在刘表掌控之下,虽有一定的自治性,但并非完全独立。如果我们贸然进攻,刘表必定调集兵力消灭我们,他手下那十几万荆州军可不是摆设。因此,初期的我们,也需要潜伏待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寻求依附。”
“主公的意思是,我们南下之后,在取得立足之地后,要依附于刘表吗?”
“大树底下好乘凉,我们现在就像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总要找个依靠,等到适当的时候,孩子长大后的叛逆,或者家庭遭遇变故,分家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稍作停顿,敲了敲案几:“当然也不绝对,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但我们的基本原则不变,那就是奔赴四郡,深深扎根。”
“主公高瞻远瞩。”陈宫这次拱手致意时,态度极为谦卑,他心中已经认定,日后定全心全意辅佐郭威。
高顺从铺着简易毛毯的地上坐起,头脑昏沉的他看到这行军帐篷内的景象,以及周围的人,直觉告诉他,自己已被这三人设计带离。
他满怀怨恨地瞪了宋宪一眼,宋宪低下头不敢吱声,郭威站起身:“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你若有怨恨或不满,尽管冲我来,此事与宋宪无关。”
高顺紧紧盯着郭威,一言不发,最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起身走了出去。
郭威轻轻叹气,也跟了出去。
张辽见两人出去,也想起身,他与高顺关系甚好,若此时能过去劝慰一番,也许能让高顺回心转意。
“你要去哪里?安心坐着吧。”陈宫一把拉住张辽。
张辽指向门外:“我想去劝劝他。”
“劝什么呢?主公不是已经出去了吗?这件事就让我们先不要插手。”
得了,主公都使出这样的招数把人带走,高顺心中恐怕只有恨意,怎会听他一句话?
“若主公连高顺都不能收服,又怎能图谋天下霸业,又怎能成为我们甘心臣服的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