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襄樊,挽蜀汉之狂澜

第十七章:交换俘虏,敌军入城

    晚风渐欲迷人眼,孤寂的寒夜逐渐流过,黎明地骄阳初生,为江陵增添了些许生气。

    一日之计在于晨,段鸿一大早就站在了城墙处,不过并不是为了呼吸新鲜空气,而是因为城下正有一人,呼喊着让自己来回话。

    “吾便是段鸿,别叫喊了,有话快说!”被人强行叫起来的段鸿有些愤懑,眼神如刀般锁定在城下之人的身上,让这人隔着老远便感觉一阵后背发凉。

    “吾受命前来,商议交换俘虏之事!我家大都督欲拿两百战俘换先前被你方留下的都尉吕霸,不知你方可愿意?”

    这人喊的极为大声,城头那些早就被吵醒的将士们大多都听到了这话,有些没听到的也在旁人的传递下知道了江东想要换俘虏这消息。

    拿一个人换两百人,怎么看这都是不亏的买卖。但将士们都知道对方要换的是其大都督之子,那么…段都尉是否会放弃这等大功劳来换两百士卒呢?

    “自然愿意,回去告诉你家大都督,午时于城外交换!”

    段鸿没有任何犹豫地开口答应,实际上就算没有利用吕霸去传话这事,他也会选择交换。一个人暂时无用之人换两百战兵来这种好事,还用想么?

    “一言为定!”城下那人抱拳回应,随即打马而去。

    等他走远些后,段鸿回过头才注意到身旁不知何时坐着的老校尉。

    “午时老夫陪你去换人,如何?”他咧开嘴,牙床上那黑洞洞的缺口旁黏着一丝菜叶,让段鸿有些小抓狂。

    “为何要去?”

    老人沉默的灌了口酒,脸上浮现一抹追忆的神色。待他大口吞下烈酒时,略带沙哑的嗓音缓缓而起。

    “吾家那崽子,被吕蒙一箭射没的…老夫想去看看那吕蒙如今地样子,怕忘了仇人的模样,活的没了盼头…”

    段鸿神色一僵,他盯着这个此刻全身上下散发着落寞气息的老人,重重地点头。随后的转身间,他轻声道:“此后若有机会,吾带他的头来给你存着,这样…便不会忘了。”

    还在灌酒的老人突然笑出了声,酒水都被他小喷出了些许,“老夫要那人头作甚,又不缺夜壶…只要能在死前去崽子坟前告诉他那吕某人的死讯,吾便无憾也。”

    年轻的都尉再次望向了年老的校尉,一老一少于风中一坐一立,一人好似朝阳初升,而另一人却若夕阳迟暮。

    午时在两边各自的准备下悄然而至,段鸿只带了李常与老校尉及五十名骑军,而那吕霸则被李常推在身前,用刀牢牢的架着脖子。

    江东军这边因为押送的人多,带的将士也多了些。他们差不多是两百人带了两百俘虏而来,最当先那人白袍灰甲,整个人不怒自威,正是江东大都督吕蒙。

    他的两侧各有一将,一人是先前被段鸿一刀砍破胆的潘璋,另一人则是位脸上带有狰狞伤疤的雄壮将领。

    双方行至二十米距离处同时停步,微风渐起,吕蒙率先开口道:“段鸿段修然,又见面了,前日你只顾奔逃,吾便未看清你的模样。今日再见,吕某记下了。”

    “见过吕大都督,那日也许是大都督一直在身后才未曾看清,今日确实要瞧仔细些,毕竟您的马慢,战场上怕是没什么机会看仔细。”段鸿亦是不退让的反嘲讽出声,甚至有意无意的鄙视了一下吕蒙胯下的战马。

    吕蒙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抽,声音亦变的冰冷起来道:“休逞口舌之利也,你我同时放人,各自回去,再沙场见分晓!”

    “呵,大都督还真是好算计,你方就接一人,我方接两百人,同时放人…你觉得吾段鸿是傻子么?”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段鸿忍住想冲过去给这厮一刀的冲动,挥手道:“你先放我方百人,然后再用剩余百人一起换你这儿子!”

    人多的一方确实是占便宜的,吕蒙想了想便也点头道:“可!”随后他看向一旁继续道:“周泰,先放百人。”

    听到他的话,段鸿眯眼看向了那个默然打马去放人的雄壮将领,握刀之手微微一紧。

    周泰,字幼平,九江下蔡人。说起征战的功绩,此人并不多,但若论孙权最信任的将领是谁,那绝对是这位为保他安全身受数十处刀伤的强悍保镖!

    周泰之勇力也许比不上已故的太史慈和锦帆贼甘宁,但他却是除这两人外江东军中最能打的将领。孙权派其来,应该是为了抵挡自己那位最擅长斩将夺旗的舅舅。

    百名荆州军被俘将士被人放开了绑着身体的绳子。他们很快朝这边跑来,待经过段鸿时尽皆向他鞠躬行礼,以拜谢其救命之恩。

    段鸿一一回礼,待百人先后跑到身后城门前时才向李常使了个眼色。

    李常会意地伸手,将吕霸推前几步,随后依旧用刀架着其脖子道:“俺喊一二三,同时放人!”

    江东军众人在吕蒙的授意下解开了绳子,随后后退几步,齐唰唰举起了手中长弓。

    这举动并不是出尔反尔,而是怕双方俘虏对调时对方会动什么手脚的一种预防。

    荆州军这边亦有人拿起了弓箭,那泛着寒芒的箭矢直指吕霸的后背,而微微颤动的手指更是表明了此人的紧张。

    “老哥…”段鸿侧头望着因紧咬牙关而嘴唇泛白的老校尉,他不知如何劝,但这一箭…是不能射出去的。

    双方刹那间剑拔弩张,紧张地气氛笼罩了这片空间,令人不禁神经紧绷。但好在双方都知晓此刻动手的后果,故而,一直大步走向对面的吕霸与剩余的百名荆州将士便在有惊无险中走到了彼岸。

    “段鸿小儿,回去洗干净脖子,本都督要亲手宰了你!”

    看儿子安全后的吕蒙再也装不下去,他甩袖丢下狠话,头也不会的打马离开。

    段鸿自然不会让他占了便宜,只见他两手呈喇叭状放于嘴前,呼喝道:“吾江陵大牢山珍海味俱全,欢迎大都督前来做客!若不信,可以问问您儿子!”

    走出好远的吕蒙顿时气愤地回头看来,可段鸿喊完就走,一点还嘴的机会都未曾留下…

    等回到城中时,段鸿刻意将马速放慢,让那些刚刚重见光明的将士们先行往前。因为此时正有许多百姓等候在了道路两旁,那一双双找寻的眼神扫视过鱼贯而入的二百将士,片刻后,有的变地欣喜若狂,有的,暗自神伤…

    这个世道便是如此的,离开时皆是好好一儿郎,归来时…却可能连个影子都回不来。

    今天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江陵城的城头燃起根根火把,将士们热切地聊着天,似乎是因为这几日未曾厮杀,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这些日子来,由于西门兵力最多,故而巡城的任务也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与往常一般的巡城后,名叫王淞的汉子躺在了熟悉地城墙角落里,闷头便要歇息。

    可就在他快要睡着时,一道熟悉地声音传入了他耳中。

    “兄弟们日夜操劳,甚是辛劳,吾带了些酒水来,都来吃上一些吧。”

    有酒喝?!王淞猛然起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待看清来人后,他与身旁的众人都有些神色呆滞。

    来人…居然是江陵城西门守将,卫新。

    “都尉大人这是?”有些汉子疑惑地发问,似乎不太敢信一向严于律人的卫新会拿酒给自己喝这种事情。

    卫新不自然地咳了咳道:“已几日未有战事,且方才城外探马回报敌军并无异动…吾便想着诸位兄弟跟卫某征战这数天都未曾得一分一毫之奖赏,故而心里愧疚,这才带着水酒给诸位兄弟。”

    “都尉大人言重了!”“保卫家园乃我等之本分,怎敢求奖赏?!”众人虽东一句西一句的推脱着,但看他们那按耐不住的神态,很显然是在口是心非。

    “无妨!我已差人告知给了段都尉,众兄弟只吃些许,无甚大碍!”卫新说着舀起一勺美酒,微笑着递给了就近一人。

    那人再也绷不住,拿起便一口灌进了嘴里,随即畅快地长呼道:“啊!痛快!”

    一直盯着的王淞咽了咽唾沫,再也等不及地冲到了酒桶旁!

    看有人带头,众人顿时一哄而上,就连站岗的那些都扑了过来分酒喝。

    一时间,西门城头热闹非凡,汉子们豪情洋溢的笑着,畅快的笑声不一会儿便传到了城下。

    而此时的城下,一股黑影正在缓缓接近…这些黑影正是准备夜袭江陵的江东军。

    待江东军中领头那几人听到城头的笑声时,对今夜之行动更是肯定。

    吕霸带回军中的消息不可谓不震撼,南郡太守糜芳、城中望族薛家、西门守将卫新…这些人,足以让江陵陷入万劫不复!

    当然,也有人对这消息提出了质疑,但当吕霸拿出江陵府库的地图与十多个荆州军俘虏确认后,众人算是相信了大半。

    而最后,吕霸拿出了糜芳的亲笔信,待傅士仁确认信上是糜芳的亲笔后,江东军便开始了行动。

    而吕霸能将这种重要的东西带出城,也要多亏了糜芳的助力。这位南郡太守在江陵多年,收买的人亦是不少,那名查验搜身的小将,便是其中之一。

    江东军众人在城外逐渐地向前靠近,等他们聚集城墙仅有二三十米时,城头浮现一排火把,正左右摇晃。

    而那一直紧闭的江陵城西门,在下一刻,赫然大开。

    江东军先锋潘璋一马当先而出,长啸声响彻了这漫漫长夜!“今夜,破江陵!杀!!!”

    喊杀声震天动地而起!这座阻拦了江东军许久的江陵城,在敌军入城的这一刻,破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