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外打头阵的是来自北方的羌胡们，他们十分好战，拼死才爬上城头的十多人不结阵防守，反而是杀向了围攻而来的汉军。

    在靠东边的角落处，段离终于找到了其他的少年们。

    他们在一名盾手的掩护下，颤抖着藏在角落里，最外边的是一直爱领头的三德，他正脸色惊恐的提着一把刀，看到段离靠近他吓得差点一刀砍过来。

    “你们都无碍吧？”段离哭笑不得的询问，紧绷的状态终是松懈了下来。可这一松他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是冒着漫天箭雨而来，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三德正要回答时，前方那士卒突然呼喊道：“小心！”

    段离转头望去，只见几名羌胡人越墙而落，正凶神恶煞的提刀杀来！

    “别杀我！别杀我！”一名少年瞬间被吓破胆，他慌张地跑向远处，段离想拉却来不及，只能大喊道：“趴下！趴下！”

    “别杀……咯……我……”那少年刚跑出几步，一把长刀便插入他的胸膛，血红地刀尖钻出后背，血流而下，紧接着他重重地倒地，嘴中仍然在嘟囔着那句别杀我…。

    持盾的士卒怒吼一声，提刀砍向那名狞笑的敌人，但另外两名敌人已经攻了过来！

    不远处的汉军将领看到了这边的情况，他带着几个人狂奔而来，但突然跃上城头的敌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名杀死少年的敌人提刀走来，三德剧烈的颤抖着，握刀的手因用力而青筋暴起，可那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动都动不了。

    就在他紧张到要崩溃时，一只手按在他手背上，温热地触觉让他稍冷静一些，紧接着就听到段离那镇定地声音。

    “给我吧。”

    三德愣愣地站着，不知何时手中刀已段秦离接过，随后在他的视线中少年持刀上前，拦在了那敌人的身前。

    这名羌胡狞笑一声，不屑道：“你这小个子也敢来送死？”

    段离没有回答他，而是凶猛地横刀挥砍，这看似力量不大的一刀击开了那看似不可战胜的羌胡之刀，再一刀砍掉了其头颅！

    “待你人头落地时，自能晓得吾之高大！”如深渊般的魔音从秦离口中吐出，经历过生死的少年因生生砍杀一人而身形抖动，但他那惊天的杀意却让剩余的两名敌人后背一阵发凉。

    他们击退持盾防御的士卒，转头一起攻向段离！因为在他们眼中，这敌人再凶猛也只是个小鬼，肯定是趁同伴轻敌才得手！

    于是，少年刀锋起，鲜血淋漓落！段离那敏捷地身形迅速来到一人侧面，在其出刀时俯身躲过，一刀砍破了其胸甲，掀起了一片血雨！

    而另一人落下的刀却被段离不知何时捡起的另一把刀挡下，正当其惊骇欲退时，锋利地刀刃已切入脖子，最后映入其眼中的便只剩他自己那倒下的身躯。

    北风寒如冰雪，城头的火盆照耀下，一少年持双刀而立，全身浴血！似同地狱来者，状如恶鬼！

    伴随着悠扬的号角之声，敌同潮水般散去，只余满地狼藉。

    坐在一具残尸旁的汉军将领正用一块破布擦拭着手上血迹，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地角落，角落中正蹲着几个少年。

    他看的是最靠近这边的少年，方才城头血战时他亲眼看到这少年提刀而行，如虎似狼般砍杀了十数名羌胡。

    观其身上衣着，应是来清扫战场的辅军，未曾想如此年纪居然能有这等勇力。

    被他观察的少年正是段离，此刻的段离浑身颤抖着，不知觉间砍杀十多人的恐惧后知后觉而来，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几近窒息…

    转头看向几个活下来的同伴，他露出一个僵硬地笑容。可少年们却丝毫没有回以善意，他们不约而同地朝后方挪动，眼中流转着浓浓的恐惧之色。

    原本善意的笑容逐渐消失，段离咬了咬牙，却只能低头看向血红的地面。

    凉风刮过，视线中出现了一双染了血迹的布靴。段离本想让开路，但来人说的一句话让他停在了原地。

    “你叫什么？”

    望着对方那密实的战甲披风，段离急忙行礼而答：“回禀将军，小的段离。”

    “唔…第一次杀人么？”

    “第二次，小时杀过几人。”

    来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角落里不敢有动静的少年们，再次问道：“你会用刀？”

    “军中老卒练刀时学了一二。”段离自然不能说自己从小就被人教习过刀法，只好编了一个理由来搪塞。

    来人陷入了沉默，似乎是考虑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既有杀敌，便是立功！你尚为辅军，故升你为正式军卒，可愿否？”

    段离抬头看向他，这才看清来人居然是前几日来到玉门号召军民同抗外敌的酒泉太守，黄华。

    稍微愣神后，他急忙跪拜道：“小的遵命！”

    “无需多礼，家中可有亲人？”黄华伸手将他扶起，脸上满是浓浓地欣赏神色。眼前这少年作战时如狼似虎，乃不可多得的猛士，若能成长几年，必是可独当一面的猛将！

    “有一弟，年八岁，寄养在邻居家中。”

    黄华微微眯眼，突然朝远处招手，紧接着便有一重甲军士跑步而来，行礼待令。

    “他名段离，此刻起入吾亲卫曲中，你带他去领一贯钱，给他衣甲兵刃！”

    段离这边还有些懵，据军中老卒说，亲卫部曲中人，都是由一军最精锐的军士们组成，战甲兵刃等都是军中最为精良的。

    重甲军士瞅了瞅一脸稚嫩的段离，有些不解地看向黄华，似乎想问这么小的孩子进这在一线搏杀的亲卫曲来是为何？

    “你看看他身上，这是十多个敌人的血，懂了么？”黄华自然知道自己这个老部下担心什么，但以段离的勇力，进亲卫曲中绰绰有余。

    重甲军士这才认真地打量起段离，很快他便从这个十多岁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浓浓地煞气，看来确实杀了不少人。

    “跟吾来。”

    段离侧头看了看那些神色复杂的少年们，眼中神采忽的暗淡下来，随即跟上转身而走的重甲军士。自己心里很清楚，可能从此刻起，他们和自己要面临的一切都会不同了。

    随着前方人而行，身边轻风渐急，染红的地上不知人尸几何…

    对未知事物而迷茫的他并不知道，此刻正有一个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人正在日夜兼程的奔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