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众人的惊诧并未结束。

    齐甲让齐达、齐熊二人，去周遭警戒，自己却是聚拢几个小辈，紧张兮兮说：“你们放心，齐氏不会亡，我们还有希望！”

    说着，一道人影出现。

    独臂灰发，腰悬小鼎，满面血痕。

    “休老祖。”几人一齐喝道，脸上满是喜色。

    齐休就是当初张金阳在无名山谷瞧见的齐家法相，没曾想竟然活了下来。

    “我家有道假死秘术，我自断一臂，半废丹田，方得觅了一丝生机。”齐休感慨一声。

    没等底下众人庆幸。

    齐休又说：“那烈阳宗来的沙河上人，应是发现了我的情况，不过他没杀我。”

    “我知道你们几人心中会有疑虑，为何以我齐家五名法相境的实力，会对烈阳宗来人，如此惧怕，甚至不惜束手就擒？”

    几人没说话，但眼神不会出错。

    “来我齐家的烈阳宗修士，人虽然少，为首的那人唤作‘沙河’。”

    “沙河上人八九十年前，就传出一人镇莽漠的事迹，要知道当时莽漠有支七名法相散修组成的沙匪队伍，唤作‘莽漠七凶’，到头来死的死，散的散，只余下个七凶大哥还留在莽漠苟延残喘。”

    “沙河上人，不是我们齐家能够对付的存在。”

    其他人不懂，张火旺却很清楚。

    他听张金阳说，法相境也分高低，最次的就是寻常散修法相，硬混上来的境界，无非是图个增寿，外加牌面。

    然后是大族出身、宗门出身里的普通弟子。

    再往后，是张金阳这样身负传承的法相修士，类似宗门真传，如沙河上人等。

    最后一类，属于整个宗门倾力培养的天象种子，以后的张火道可能就是这一类！

    当然，还有些走了狗屎运的散修，因为得到的传承各不相同，没办法放入正常的情况，进行比较。

    总结而言。

    修仙界里的实力判断，先论大境界，而后是同一大境里的手段底蕴，最后才比法力积累，也就是所谓的初、中、后期之分。

    ……

    张火旺的胆子很大。

    其他还在感怀的时候，张火旺一个外人，反倒向齐休开口，问道：“叔祖，烈阳宗势大，我家难道就没有一点其他手段？”

    “唉！”齐休无奈摇头，“大长老以为烈阳宗不会下杀手，就花了些大代价，拉拢了那名烈阳宗的付姓长老，如今看来却是白费功夫”

    “还有些手段，不过是符箓、丹药、阵法三者。”

    “那时没防备，昌阳大阵被沙河上人提前差人偷偷破了，丹药也多是些鱼死网破的血丸，就算赢了，齐家也没办法保全。”

    最后一项是符箓，齐休没有多言，但也在不言之中。

    大部分符箓都只能用一次，显然齐家的法相修士不打算浪费在沙河上人身上，他们不确定会不会有用，还不如留给齐休，赌一丝延续齐家的可能。

    除了坏消息。

    齐休勉强立下保证：“你们放心，我虽大不如前，好歹还有口气，到了百兽山地界，我会为你们挣取一份修行资源，不说与昌阳郡相同，起码修行到道基，应是无虞。”

    众人难得露出笑意。

    齐休又说：“不过你们的资质，大概自己心里也有数。等离开沧漓宗，我就教你们炼丹、炼器，我家厮杀秘法不多，却有一道水蕴丹法，足够立家传族！”

    “水蕴丹法？”张火旺心思一动，他也有些期待。

    大部分炼丹师、炼器师，都是以火法炼丹，或是自生灵火，或是借由地火，总之要求炼丹师、炼器师本身至少偏向火相。

    而水蕴丹法，张火旺听张木易提过，算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炼丹手法，可以用灵水蕴丹，让水灵根或者水同参的修士，也能有机会成为炼丹师！

    这法门，至少张家没有。

    齐甲鼓足勇气，询问道：“族叔，我可以修行么？我虽年迈，也想为家族出份力气？”

    “你？”

    齐休有些意外，他第一次正眼打量自己这位曾经的同辈。

    犹豫一二，齐休说：“可以，按理说道基族人，都有资格学习水蕴丹法。只是以前族中看你岁数大，就没提过这事，你也不要抱期望，炼丹这玩意，可比修行更看重天赋。”

    “多谢族叔。”齐甲欣喜。

    真要论辈分，他比齐休只小了几岁，两人算是同批测灵大典出身的齐家道童。

    只是如今一个贵为法相，另一个只是堪堪铸就道基。

    像张家这样的新兴家族，也许还会以年龄划辈分，齐家却不一样，早已是修仙界的模样，修为高，辈分就高，而不是简单的年龄区分。

    同样的话，齐休又和几人重述一遍：“你们几人也是如此，炼丹靠天赋，若是事不可为，也不要强求。”

    “除了水蕴炼丹法，我家还有一脉九日炉火炼器法，都是可以传家的手段。”

    “再一个，纵是炼不得丹、炼不得器，也可以走战修的路子，偌大北海，处处都是宝贝！”

    “是。”几人应了一声。

    心底里，全都是向往能够掌握一门技艺，这样不管到哪里，都能依靠技艺，自己供应自己的修行所需。

    不知不觉间。

    齐家队伍行至沧国中部，一个唤作岚山郡的地方。

    岚山郡有些特别，郡城并无大族弹压，而是由一家唤作“岚山道院”的学府势力维系。

    岚山道院每年都会在整个岚山郡，甚至周围数个郡的郡城、县城收录弟子，再统一送往沧漓宗。

    像这样的道院，沧、漓两国还有十余家。

    这都是沧漓宗内，那些师徒一脉出身的法相长老扶植起来的势力，也算背后有人。

    途径岚山郡时。

    张火旺发现，齐休特地打扮一番，连夜离开队伍，飞往郡城。

    第二天，齐达就被齐休召见，与五六十个齐家道童，一起留在了岚山郡城。

    队伍少了人，倒是精简不少。

    齐休脸色明显舒缓许多，连带着齐甲、齐熊两名道基，也是连连点头。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随大部队前往海上。”张火旺心里盘算道，事实上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出路。

    很明显齐休要剔除的是些灵根实在太差的道童，而不是像他这样已经修出法力的道童。

    ……

    赤阳郡。

    张家人已经撤离得七七八八。

    张金阳却是独自一人，留在金阳谷洞府沉稳修行。

    一日。

    一道流光自北而来。

    “阿爷。”

    “水卢来看你了！”

    张金阳眉头一挑，心里不是滋味：“水卢自从拜入沧漓宗，回返赤阳郡的次数只手可数，心里难道真有我这个阿爷？”

    想归想。

    张金阳还是让张水卢进了洞府。

    一进门，张水卢便是稽首一躬，热泪盈眶：“阿爷！水卢许久未曾见你了，甚是想念。”

    张金阳没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

    张水卢上前一步，拱手又说：“阿爷，阿爹让我知会你一声，沧漓宗在等玄渊派使者，使者一到，他们就会来赤阳郡。”

    张金阳摇头：“让他们来，前几日便有个姓付的烈阳宗长老来赤阳郡，你可知他是何下场？”

    张水卢一愣。

    “哈哈——”张金阳自豪道，“劳什子的大宗亲传，还不是被你阿爷我，三两下打得落荒而逃？”

    张水卢有些意外，但他本能地劝谏说：“阿爷，若是玄渊派使者到了，您可不能逞威啊？”

    “哦？”张金阳质问，“难不成我便束手就擒，任由他们这样的废物，骑在你阿爷头上？任由他们糟践我张家经营的赤阳郡？”

    张金阳当然知道该干什么，他只是好奇自己的孙子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果不其然，张水卢沉默片刻，便又说：“阿爷，阿爹已是法相，阿叔也离着凝相不远，火道资质尚可，宗门甚为看重。”

    “水卢不孝。”

    “请阿爷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