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响，周岩重重砸在一个山坡上，巨大的惯性冲击下，他的身体塌了一半，连骨头带血肉撞成了肉酱，顺着土坡往下流淌。

    他活了下来，却遭受了目前为止最严重的伤。

    “不能睡！”

    他努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不要睡去，靠着不甘的意念调动了心念。

    这一次，

    他花了一天一夜，才恢复了身体。

    身体一恢复，他马不停蹄地就朝双霞镇的方向赶去，他不相信陆黑水会这么容易就挂了，一定还有抢救的必要。

    他不是个冷血之人，做不到被陆黑水所救，转头就一走了之。

    不管是生是死，他要去看一眼。

    还有，他要弄清楚，青玄道人消失的尸体，以及那深坑突然倾泻而下的乱石，究竟是怎么回事。

    .............

    一直到夜晚，周岩才来到双霞镇外。

    那个深坑已经被乱石填满，他感觉不到丝毫陆黑水的气息，他将手指变化成五根细长的触手，想从乱石的缝隙间用触手去摸一摸，看能不能摸到陆黑水的尸体。

    可是，他失败了。

    乱石间根本就没有缝隙，全是砂浆，这深坑被二次处理过。

    尝试了下移开堆积的乱石，可他个人的力量有限，没个一两天根本不可能将数万斤的乱石移开。

    于是他离开了深坑，进镇子准备找人帮忙。

    刚刚入夜的镇子，冷冷清清，全无人影，就连街道两旁的住户灯光也不曾有亮。

    “怎么回事？”

    昨日深坑中的变故，消失的青玄道人，再加上此刻镇子中的一反往日的常态，周岩心中隐隐不安。

    “那里有亮光。”

    在镇中徘徊许久，看到一处院子中有亮光透出，周岩急步走去。

    待到近处，他惊讶的发现，亮光的院子竟然是镇长翁竟家。

    他和陆黑水还在这住过一晚。

    “有交谈声！”

    悄悄潜入院子，避开镇长家中其他人，他来到了镇长会客的屋子外。

    透过窗户的缝隙往里面望去，年迈的翁竟正在和一个中年人交谈，而那个中年人竟然穿着一身春秋道的道服。

    周岩压制着自己的气息，生怕将自己暴露。

    他没有贸然行动，因为不清楚屋中那个春秋的实力。

    但从那人举手投足的气势看，比之前在山谷那几个青玄道人弟子肯定要强不少。

    他将耳朵变化成喇叭状贴紧窗户，想要听听里面在交谈什么，刚贴上去，屋中响动，他赶忙隐藏在阴暗中。

    下一刻，

    房门拉开，那个春秋道走了出来，径直走出院子，离开了镇长家。

    ..............

    俄顷，

    房屋中，年迈的翁竟捧起桌上的茶杯，苍老的面庞流露着毫无掩饰的欢喜。

    “你和春秋道是什么关系？”

    翁竟茶杯递到嘴巴边还没来得及喝，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随着声音到来的，还有抵住他脖子的一根尖刺。

    翁竟缓缓放下茶杯，想要回头看，脖子上的尖刺却抵得更深入了一分，他只能停止回头，问到：“你是什么人？”

    “回答我的问题。”

    翁竟虽然有些惊恐，总体还算镇定，道：“说了我还能活吗？”

    “看你表现。”

    “我有家人被春秋道抓走了，我要是不听话，他们会杀了我家人。”

    片刻思考，翁竟说到。

    身后之人能悄无声息接近，他知道必然不是一般人，只能先将其稳住。

    身后隐藏在黑暗中的周岩眉头一皱，手掌化作的尖刺抵进了镇长脖子，鲜血顿时冒了出来，他继续道：“再胡言，我这就了结了你。”

    翁竟明显是在胡扯，他潜进来时还看到了翁竟家人。

    “我说我说，春秋道是我找来的，我......快死了，我以为他们能救我的命，我也不知道他们竟然会抓走镇上的所有孩子。”

    “青玄道人是不是还活着？”

    “是！”

    “刚才那人是谁？”

    “青玄道人的大弟子。”

    ……

    经过询问，翁竟基本都交代了。

    尽管周岩不能分辨其中哪些是真哪些假，但基本拼出了事情脉络。

    翁竟招来了春秋道，想要借春秋大法延续生命，却不料春秋道所求甚广，想要用镇上所有孩童的血肉填充沉眠道场。

    贼船已上，翁竟已没有退路，而且青玄道人承诺过他，待道场完成，会传他春秋大法并收他为弟子，让他重获新生。

    他一方面扮演着双霞镇德高望重的老镇长，另一边却在为春秋道提供便利，就连周岩初见翁竟那日，他也是在镇外劝返逃离的镇民。

    为了解决周岩和陆黑水，他也是煞费苦心，不仅帮助春秋道余孽暗中准备了数万斤乱石，还蛊惑镇民连夜在镇外加固了深坑。

    那些镇民根本不知道，那深坑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青玄道人准备的，而是为周岩和陆黑水。

    那深坑中的石灰只有最上面那一层是真的，为的是怕周岩两人看出破绽。

    实际上，青玄道人不死境解除的同时，已经从石灰之下遁进了土中。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放过我，我可以给你钱，你拿上钱走吧，你不能杀我，我对春秋道还有用，杀了我你也逃不掉。”

    翁竟摸不透周岩的目的，只能试探，想要稳住他再想办法通知春秋道。

    “你一己私欲，葬送那么多人，你的良心过意的去吗？”

    周岩这一问，翁竟一改之前的镇定，突然异常激动起来：“我没办法，春秋道来的时候我就没退路了，只有献出所有孩子，双霞镇才能活，我如果不按他们的意思办，所有人都会死。”

    周岩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露出原声：“怕死可以理解，牺牲别人成全自己，我也能理解，人性嘛，都是自私的，但是...你依旧死不足惜。”

    “你是周岩，你……”

    “噗！”

    翁竟的声音戛然而止。

    抽出插进翁竟心脏的触手，周岩望着翁竟的尸体，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陆黑水死了，青玄道人活了，双霞镇白救了。

    好似他之前的努力，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什么都不管就此离开，去到天涯海角，去到三道娘娘找不到的地方，苟且一生。

    又或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自量力地去争取阻止春秋道，但自己很可能会死掉。

    权衡之下，尽管心有不忍，他还是选择了前者，转身离开了屋子。

    只是他的脚刚迈出门槛，身子突然一晃莫名颤抖了起来，他赶忙扶住了门框。

    “怎么回事儿？”

    心脏炙热，他感觉心念格外暴躁，好似随时要爆炸一样。

    他的心脏中，心念里沉浮的“想我所想，行我所想，不枉为人来这一趟”金色文字开始有裂隙弥漫，撕裂般的痛楚席卷全身。

    “天命反噬吗？”

    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周岩很快明白，是自己逃跑的违心之举引起了天命反噬。

    “罢了！那就遵心而行！”

    周岩叹了口气，反噬之苦竟然立即停了下来。

    他本就不甘做懦夫，逃离之举只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既然现在天命反噬，与其在痛苦中死去，还不如血性一把。

    他转身折返，来到了翁竟面前。

    他伸出手掌，按住镇长死不瞑目的脸，心念调动，他手掌融化成黏稠的液体，将镇长的脸覆盖。

    接着，脖子，身躯，四肢......

    他做不到陆黑水那样，一次性复制别人的外貌，只能一点点倒模拼凑。

    大半个时辰后，屋中出现了两个镇长，一个倒在地上没有半分生机，一个是由周岩通过倒模复制。

    他的目的不光是复制外形，他扒下了镇长的衣服穿上，掰开了镇长的嘴，将手坍缩伸了进去，复制了镇长喉咙和声带的结构。

    把镇长的尸体处理后，他离开了镇子。

    朝山谷春秋道的沉眠道场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