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神之道

第61章 告解室

    “现代灵音会和古代的原教会大有不同,在过去的十来年里……”

    在漫长的走廊里,熏香与香烛遍布于墙壁。

    还有一些伟大的人物油画半身像。它们被精美地装裱在画框内,高居长廊左右的上半部分。

    维克一眼就看见了至高女王,但至于更多的油画人物……要么是油彩太过厚重,无法辨认;要么就是维克并未涉足的领域出了这么号人物,他完全不认识。

    忽然,他在一副巨大的画框前驻足。

    虽然与记忆中的那个中年女人有些许的不同,但这副油画仍将她的神韵通过油彩重现在画布上。

    玛格丽特·怀特。

    悬吊在油画顶部的火烛为她的面容赋予一层圣神的面纱。画中的她更年轻,也更春风得意。威严的眼眶中投射出不可轻犯的目光。

    这幅油画绘制于她如日中天时。那个时候,她的美梦尚未破灭。

    “她是谁?”维克明知故问。

    “玛格丽特·怀特。”牧师道出了他心知肚明的名字。“现代灵音会的创始人之一。她和她的伙伴共同努力,重铸了腐朽的教会,再一次缔造了我们聆听言音的信仰。听到她的声音,便是有福的。”

    “我也真想听一听她的声音,让我蒙福。”维克说道,“哪里可以见到她?”

    “恐怕不行,先生。”牧师尴尬地笑了。“她……已经去世多年了。”

    “啊……我很抱歉。那死因呢?”

    “她将一个新生命带向这个世界时,不幸地被那道最关键的门扉所拒……”牧师深吸了一口气,“让我直白地说吧,瓦尔代克先生——她死于难产。”

    “天啊……”维克的瞳孔略微地收缩,“她是个有福之人,不该遭受这样的结局。”

    “这也是世界冥冥之中的安排,我们无法改变它的意志。”牧师说道,“但……我们仍可以为她祈祷。我敢说——任何一名虔诚的信徒都敢这样说,她的声音一定加入了言音的合唱当中。”

    明明她还活蹦乱跳的,真能加进去就怪了!维克在心底嘲笑这些信徒所谓的“虔诚”。

    看来这帮人所谓的“信仰”也不过如此了。

    “我还是很好奇,牧师。”维克说道,“你们真能只靠唱一首歌,就把病人治愈吗?要是根据医学知识来说的话,完全不可能啊?”

    “很多人病了,不是从肉体开始生病,而是先从精神上开始腐烂。”牧师解释道,“因为灵魂糜烂投射到了肉体上,所以肉体也会跟着衰败。”

    “那看来我这样是不能求救于你们了。”维克假意叹了口气,“唉,我这伤全是外伤。跟灵魂没有一点关系。”

    “不,你还是先听我说完吧。”

    牧师微笑起来:

    “灵魂上的伤口尚能治愈,何况肉体?这样,您先交纳一部分的旁听费,我带您去觐见灵音会本部的圣言祭司。他的舌头与双唇被祝圣过,一定能让你的伤口快速愈合。”

    “啊,还要交钱?”

    “当然了……瓦尔代克先生,恕我直言吧:我们并非慈善组织。您可能已经听过那些穷的响叮当的市民这样投诉我们,说我们没良心,没天理,没公道。但事实真的如此么?”

    他不住地用神情试探维克,想知道从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能榨出多少油水。

    “看病收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有人会指责医生收钱吗?既然医治肉体的医生可以收钱,那为什么医治灵魂的医师就不能收钱呢?难道是现在的人鄙贱灵魂,把灵魂的位置摆在肉体之下吗?那就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他们为了钱,连灵魂都不肯医治,自然也会出卖了灵魂去干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不会为这种人服务的,先生。”

    这一长串诡辩听得维克在心中直摇头。恐怕很多人就是听了这种完全没道理的话,才被骗取入会费。

    “我不是那种人,牧师。”但为了继续调查灵音会,他不得不让荷包稍微“付出”一下。“你们的辛劳不可忽视。我愿意为了治疗出钱。不过,到底得要多少钱呢……”

    “这个您不用担心。”牧师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我们只收取合适的费用。来,让我为您引路。塔莱斯祭司就在前面的告解室里。”

    不提前说好费用,那才是最恐怖的。

    维克提心吊胆,跟在牧师身后。他们沿着走廊继续往前,来到一个红漆木门前。

    “其他信仰的告解室可能比较单调,但灵音会的告解不同于那些不入流的信仰。”牧师以手搭在门把上。“请看——”

    一股芳香的味道扑面而来。维克用手扇开这股异香。

    他看到羊毛编织出的方毯铺垫于整个告解室内;墙上以螺丝固定着垂吊下来的香炉,刚刚闻到的香味就是这里发出来的。

    房间的正中央,甚至摆着一台高大的水烟壶,四下的方桌上有开启的烟膏盒。一些衣着不凡的富人们正围着水烟壶谈吐,喷出的烟雾缭绕于天花板上。

    与其说这地方是神圣的告解室,不如说是一处供有钱人玩乐的休闲沙龙——只不过是附带了些许信仰的元素。

    “根据灵音会的教义解释:精神上要足够放松,灵魂的伤口才会显露出来。”牧师为这一场景辩解。“您认为呢?瓦尔代克先生?”

    “我还以为你们很死板呢。”维克说着,缓步走入房间内。

    告解正在进行中。

    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站在躺椅前,他身着一袭红色的长袍,与房间的装修主色调相得益彰。

    如果维克没猜错,他就是塔莱斯。

    此刻,他所服务的对象是躺在扶手椅上的女士。从她难以言喻的神色看来,她的结症肯定出在肉体,而非灵魂上。

    “我很痛苦,祭司。”她对祭司说道,“我感觉五脏六腑正在被魔鬼侵害,我……我快要撑不住了。”

    “不要怕,你要勇敢地面对它。它不会抓住你。”塔莱斯说着,开始吟唱一首舒缓的曲调。

    房间里正在娱乐社交的人们也纷纷停下手来,看向祭司,跟着摇头晃脑起来。

    “来,跟着唱吧。先生。”牧师低声提醒道。

    维克并不急着跟唱,先是默默地倾听塔莱斯所唱的每一个词。随后他露出了微笑。

    这个祭司,虽然唱的韵调还行。可一旦深究起歌词的话,那叫唱得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主打一个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