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蕾尔从桌前站起来，动身去把轻薄的一层窗帘拉上，遮挡过于刺眼的阳光。

    当她留意到户外弗卡斯尔的明媚秋光时，不由自主地站在窗前。

    “真好啊。”她放下手里抓着的窗帘。“这么好的天气，把我们关在这里看家。自己跑出去和漂亮姑娘约会。”

    海伦此刻正拿着鸡毛掸子，清扫书架上的积灰。听到温蕾尔这话，她就不高兴了。

    她一手抓着掸子的羽部，一面朝温蕾尔走过去，吓得后者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唔。”海伦的神色蒙了点阴暗的灰，也看向窗外的无限风光。“我也想出去玩……”

    “你又不认路。”温蕾尔话说到一半，转而怂恿道：“要不然，我带你去逛两圈？”

    “不行。”海伦转身，回去继续清扫书架。“我答应哥哥会在家里待着。等他回来，我就有礼物了。”

    “凭啥我看家就什么回报都没有啊。”温蕾尔坐到维克的大靠椅上，眼珠一转，试探性地问道：“你和他真是兄妹关系吗？我看你好像……是从一个大池子里走出来的。”

    “……”海伦手上的动作慢下来，嘴唇轻轻抽动了几下。“我没有那之前的记忆了。但是，我好像从最开始就认识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的吧。”

    “搞半天你这个当事人也不清楚啊？”温蕾尔把手一挥，两脚翘在维克的办公桌上。

    “每次他管我叫妹妹的时候，一种顺理成章的愉悦感就会在身体里躁动。”海伦将手搭在胸口，“那感觉，真的就像被家人呼唤一样。我没上过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大概就是高兴吧。我……我很高兴，能和家人待在一起……”

    海伦在那温情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温蕾尔倒是听得要流冷汗了。

    很不妙啊。

    那万一真的海伦回来了，这人到底该怎么处理？

    召唤她的牧师都死了，现在连个退货的地方都找不到。

    “咚咚！”

    门板突突地重响起来，敲得又急又沉，疑似有人在用攻城武器撞门。

    温蕾尔浑身一颤，赶紧把脚从桌上撤下来。用袖子在桌面上抹了一圈，消除自己把脚放上去过的痕迹。

    “哥哥回来了？”海伦把鸡毛掸子丢在茶几上，一蹦一跳地冲向门口。打开门的瞬间，她还做出了拥抱的姿态。

    可惜，站在门口的并不是她的兄长。

    “啊。”海伦的热情瞬间萎靡。“你是谁啊……？”

    “维克人在哪里？”还不等两人有所反应，那人直接进屋。扯下眼镜和头披风，温蕾尔这才认出她来：玛格丽特。

    “现在暂时不接业务。”温蕾尔说道。“大侦探出门潇洒去了。”

    “去‘哪’潇洒了？”玛格丽特把这个字眼读得很重。

    “他去和女朋友过什么升天节了，我猜应该是去教堂之类的地方吧。”温蕾尔推断道。

    “别乱说！”海伦立马打断她的话，“巴顿小姐不是哥哥女朋友！”

    “都闭嘴。”玛格丽特厉声道。

    她的威严如令，唬得二人乖乖噤声。

    “你们还没收到风声？一队武装人员袭击了圣音大教堂。那里现在是一片废墟，死伤惨重。”

    温蕾尔一听，敏锐地问道：“用了战争武器？”

    玛格丽特的目光默认了这一点。

    “世风日下。”她显得有些愤愤不平。“这是违背《废止令》的行为。可以视为战争罪。”

    “我们的女王已经死了。”玛格丽特说，“我会说她是个世不二出的骑手。除了她，没人能掌控沃兰这匹疯马。但既然她不在了，我们就得按她不在的规矩来。”

    海伦就没那么冷静了。她的脸色苍白，上下牙不断地轻磕在一起：“我……我哥他……他没事吧？”

    “从你的状态来看，他没事——至少算是活着。”玛格丽特说，“他用生命担保了你的平安。一旦他死亡，你也会跟着死去。”

    这种残酷的话，正常人听了要么会觉得胆寒，要么会厌恶。总之，多少得带点反感的情绪在里头吧——温蕾尔是这么想的。

    但是，她观察到的是，海伦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样子。

    不知道她是得知维克还活着，所以松了口气；还是因为知道自己可以不用独存于世而庆幸……

    “他还不能死。”玛格丽特的祈愿更像是一种命令，远程遥控、决定着维克的生死。“我还有事情要交给他做。”

    “你要组织我们这群人出动，去把他救回来？”温蕾尔慢慢朝门口靠近，“乐意效劳——”

    “不，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他在哪。”玛格丽特重新评披上头巾，戴好眼镜。她能靠这两件简易的物件化装成另一幅模样。

    维克说抢走真海伦的女人能替换自己的脸皮。而在温蕾尔看来，玛格丽特的水平要比那种投机取巧的易容术高得太多太多。

    玛格丽特走后，海伦失神地站在门口。

    她缓缓地挪动脚掌，踩在地毯上的每一下都显得那么沉重。

    随后，她逐渐加快了脚步。像失去信息素引导的蚂蚁那样，开始焦躁地在原地打转。

    温蕾尔用余光瞟着她，大概猜到海伦下一句要说什么。

    “我们不能就这么等着！”

    果然。

    “我们去只会添乱。”

    温蕾尔假装平淡地说道：

    “敌人手里有战争武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东西。在至高女王统治期间，已经销毁了沃兰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战争武器。剩下的漏网之鱼，反倒没什么东西可以抗衡了。更何况，我们连把枪都没有——”

    “他是我哥哥。”海伦板着脸，就要往门外走。“跟你又没关系，你当然不懂。”

    被这样一说，温蕾尔也有点坐不住了。

    到底是谁三番两次把维克从死亡边缘捞回来啊？还不是她么？怎么搞得像自己总是袖手旁观似的。

    虽然这次不一定能再拉维克一把，不过至少可以稳住他这个“妹妹”的情绪。

    不至于海伦突然出了点什么意外，害得本来有可能翻盘的维克突然自爆了。

    想到这里，温蕾尔赶紧跟上海伦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