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山上有棵树

第三章 规矩林立

    那公子转回眼去,似是懒得再多看她一眼,“渡家莫不是不懂这无流河上的规矩?”

    规矩?左右不过是渡个船,怎的一个两个的都说得神神道道,莫不是果真又碰上个蹭船的?顾婳禁不住有些气恼。

    “公子可带了红尘珠?”

    顾婳走到他对面的楠木椅上坐了下去,心里想着,若是掏不出红尘珠,便一脚也将他踢回河岸,左右不能让这些个无耻蹭船的戏弄了去。

    那公子的神色越发冷冽,那慑人的气势,让顾婳忍不住想后退一步。

    她正寻思着这公子该不会被揭穿了,便要动起手来?却见那公子往袖口一掏,摸出了个土黄色的珠子递到了顾婳眼前。

    顾婳赶忙凑近了细看,倒真是红尘珠不假,她方才伸出手想拿,那公子却又将珠子收回了衣袖中。

    刚才那个胖子明明船至河心便要议酬金,这人却只给看,不给拿,顾婳眨眨眼睛想了想,想到了方才胖子说的那番话,突然了悟。

    “公子说的规矩可是要在河心逍遥一番?”

    这公子没有答话,顾婳心中讷讷,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的,总觉得他这番看着自己的样子,和自己刚才看着胖子的样子有些相像,看起来很想一脚把她踢到河里。

    顾婳思虑了一番,约莫他是恼怒于自己不懂规矩了。便朝他身前伸出一只手。

    他低眼一瞟,脸上没什么耐心,又把视线挪回顾婳脸上。

    见这公子这般扭捏,顾婳颇为不耐烦,她本想着用一天的时间至少也能赚上十颗红尘珠,帮白卷卷提上千年的修行,如今已然日头当空了,她连半颗珠子都没拿到。

    想想胖子握手之后的举动,顾婳站起来,效仿着想把手搭上这公子的衣领,准备把他外衣去了。

    她手指尚未够着那公子衣领,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顾婳整个人就被拍到了船舱板上,额头重重地磕到了舱顶的铁片。

    再站起来顾婳便有些天旋地转,她转过身盯着那人以及他周围的三个重影,咬了咬牙关,心想,本仙子不发威,倒让人当成了软柿子捏,且看我今天拿不拿得到你袖子里的红尘珠!

    顾婳提了口气,顷刻来到了他衣袖前,正准备伸进去掏珠子,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这人的动作竟是比自己还快!

    “不是渡娘,竟是个女贼人。”

    这一番动作下来,那公子身子都没歪一点,可手上使出的力气却颇大,顾婳只觉自己的手腕要被他生生捏断了。

    “休要空口白牙污蔑了人,我自是渡娘,一心撑船赚酬金的渡娘!”

    顾婳挣扎了一下,没有把手腕挣扎出来,却又被他拉近了一分,扼住了喉脉,“渡娘如何会不守规矩,做起了偷抢的勾当!”

    这渡娘的规矩到底是怎么个劳什子规矩!

    本以为渡娘这行当左右不过是划个船,不要翻了船把客家丢进了水里,这生意便是是成了。

    如今看来,这渡娘也是个规矩林立的行当,稍有不当便拿不到那红尘珠。

    顾婳正思量着,恰好这公子身后的窗户外漂来了一艘渡船。

    她心里一喜,真真是天助我也,便是不懂那规矩,本渡娘现学现卖总是可以吧!

    顾婳深吸了口气,穷尽了耳力和目力,看到那艘渡船粉色的帷帐中,有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

    粗粗来看,倒和这边的情形大同小异,差别不过是对面的两人是互相拥着,这处则是对面的公子扼着自己的喉脉。

    再细细一看,终是被她寻到了个极大的差别,对面那两人的嘴唇竟是贴在一起的,看起来那女身凡人似是正在渡气。

    看到这里,顾婳突然了悟,渡娘渡娘,不仅是要渡江,竟还是要渡气!

    难怪这冷面公子说自己不懂规矩,又难怪那胖子凡人几次三番地想要扑过来,如今看来怕都是为了渡气来的。

    可惜了胖子的那颗红尘珠啊!顾婳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尚未摇个完整,喉脉又被这公子攥紧了几分。

    “这般波动的喉脉,又怎会是与天地同岁的无流河渡娘!”

    他眼色颇深,看着虽尚平静,但感觉得到这平静后面掩着狂风暴雨。

    这公子面相是长得天上难找地下难寻,但这脾气却着实暴躁了些,左右不过是想渡个气,直说便好,何至于一言不合就动了手,倒不如那胖子干脆和善。

    想了想他袖子里那颗黄澄澄的红尘珠,顾婳盯紧了脸前微微泛着粉色的唇,猛地往前贴去。

    她动作已是极快,怎知那公子反应更快,脖子后仰,堪堪躲过了她的唇。

    顾婳急着赚红尘珠,自是不肯罢休,又提了气,准备追上。

    看着那公子近在咫尺的唇色,顾婳突然想到,在天境,神族之间渡气都是隔着两掌的距离,且渡的是混着修为和天灵地水的药气,在这凡境既渡不出修为又没有混上天灵地水,这渡的算哪门子气?

    然而,也没有时间再细想,顾婳二贴又落败之后,那公子扼住顾婳喉脉的手猛的一紧,眼睑微动,双目后头藏着的狂风暴雨,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紧跟着,顾婳的喉脉间便传来碎裂般的疼痛,痛得她眼前发昏。

    顾婳抬脚踢上他腰腹,本想把他一脚踢到河里,没想到虽是使足了力气,他却是纹丝未动。

    “这位客家这是何意?若想渡气,便此刻渡上,我今日且忙着,没空闲耗着。若不想渡气,我也自是乐得清闲,再出去撑船,何必要下死手?!”

    顾婳嘶哑着声音,一边抬手摸到了腰间的口袋,一边挣扎着说。

    “渡气?”

    那公子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三分,生生要扼碎了她那隐在喉脉里头的仙元。

    “不过是个花楼女娘,倒不如去鬼域重新投了胎。”

    这公子若是个凡人,定是伤不了她的仙元,由此时仙元上隐隐的痛来看,他也和自己一样,并不是凡人。

    能使出这种伤到仙元的力道,他的修为定是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