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核也算得了暗器，”这句看似是问话，却没有任何问话的语气，未给顾婳留任何插话的机会，那公子稍一顿又接着说，“暗处明处于你来讲，有何区别。”

    自打头一次见面，面前这公子一直是人狠话不多，难得此次竟顺着她的话头说了两句话。

    这两句看着轻飘，未说得很透却说得顾婳语塞。

    理是这个理，打也自是连他一根发丝都打不过，但既然打不过他，言语上便要争个先。

    顾婳一转身，指着小猪君，“公子虽未能于暗处用暗器伤及我分毫，却于暗处用暗器伤到了我家小猪君的左前蹄，这左前蹄是小猪君惯用来刨土的，小猪君能忍，我做主人的却是心疼。”

    顾婳话音方落，尚未来得及看那人的反应，却觉着有什么在扯她的衣摆。

    低头一瞧，竟是自己那只不争气的小猪君，此时正撑着后腿咬着她的衣摆卖力地往后拽。

    顾婳深呼一口气，生生压住那股想把小猪君一脚踹回窝里的冲动。

    她使了几把力愣是没有把衣摆从猪君口中拽出，便一挥手斩断了衣摆。

    小猪君嘴里叼着一块布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此时那咚的一声顾婳听着却舒心不少。

    “暗处，”那公子方才不知是在探查什么，如今似是看完了，便抬手一挥，将顾婳推到离他五六步远的位置，晃得顾婳险些跌坐在地上。

    “你可知道，我方一来到这座院子，你的小猪君就已觉察。”

    顾婳又是语塞，明白了他言语间的意思，亏得脸皮尚厚，不然此刻怕是要红上一番，在他人面前露了怯。

    顾婳不言语，余光却瞥到小猪君正冲着那人一脸谄媚得猛点头。

    如此暴击之下，顾婳心情很是复杂，拳交打不过，修为拼不过，如今竟连言语都敌不过，真是把神族的脸面都丢尽了。

    那公子说罢了，似是也懒得再言语，转身从她面前绕过，一闪形，没了踪影。

    这就走了？

    顾婳有点愣，这又是闹的哪般，这么专程过来一趟，不像前两次那般拳脚相向，就为了扔个核桃戏弄一番？

    这前前后后的两次让顾婳觉得很是诡异，第一次在无流河上，自己不懂规矩先惹了他便罢了，在极方之内，他分明没有认出自己，却一而再地上门找麻烦，又是何缘故？

    看着她好欺负，便顺手欺负一下？

    顾婳想不通，转身拾起了落在地上的核桃，左瞧右瞧不见有什么特别，不过是个普通的核桃。

    只是方才这核桃却有些怪异，自己的仙元之间分明一片坦途，也不知这核桃是自导自演的，在跟什么较劲，终是没击到自己仙元上。

    第二日，天方才大亮，消失了几天的重九先生又来到了小院。

    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顾婳立在小桃树下，颇为惊讶地看着他身后跟着的三只小黑羊。

    “听说顾婳仙子养羊颇为在行，君上命老朽带来这三只小羊，请仙子也助他们早日得道。”

    重九先生语气平平淡淡，顾婳却惊得不小。

    自来到极方，自己从未自报过名讳，这重九先生前几日还只是唤她作小仙子，今日竟已知道了她的名讳。

    不止名讳，虽说的隐晦，他显然还知道自己养成了羊仙。

    看来这几日重九先生也没闲着，把她的底细摸得倒清楚。

    “我不过是个神族末尾小仙，没想竟劳得极方大君和重九先生如此关切，何德何能，实乃愧不敢当！”顾婳也没有挑破，点到即止，想不通自己有什么惹得择尧如此关注。

    “顾婳仙子养成了羊仙，便不是个无名小卒，不必如此自谦。只盼着也能让这几只小黑羊得道个一两只。”

    重九先生说罢，便把三只小黑羊引到了顾婳跟前。

    “天境要羊仙是为了十二生肖天阵，敢问极方要得到的小羊，又是为了什么？”

    顾婳拍了拍其中一只小羊的头，怎想那只小羊也是个倨傲的性子，竟抬头剜了顾婳一眼，而后便自顾自地退到离她一步远的地方。

    留下顾婳的手僵在半空。

    “这个还未想好，只管养成了再说吧。”重九先生是不甚在意的语气。

    顾婳收回手，也明白了重九先生的意思。

    不管有用与否，既然天境有了得道的小羊，极方便也不想落后，能养成个两只最好了，比天境多上一只，便又争了先。

    看来不止是当年的大魔头旌罗，如今的极方大君择尧也不是个多成熟的。

    “择尧大君囚了我在此地，莫不就是为了养羊的？”

    除了这个，顾婳着实想不出什么其他原由。

    “这个老朽便不得而知了，昨夜顾婳自己不也见到了君上？难道还是不知为了什么？”

    “昨夜？”顾婳很糊涂，“昨夜未曾见到择尧大君呢。”

    重九先生更糊涂，“君上明明来了此地，还提到你养了只小猪君很是机灵。”

    听重九先生这么一说，一个离奇的念头自顾婳脑中飘过，“择尧大君是何相貌，总不会是个弱冠公子的样貌吧？”

    对于这个形容，重九先生恨不认同，“我君上相貌堂堂，放在如今三境都是极出众的，怎是弱冠公子几个寻常字眼便能形容的？”

    顾婳觉着自己被生生噎了一下，“怎么个相貌堂堂，可是牛魔王那般的？”

    即便被长长的黄毛阻着，顾婳也看出重九先生对她这句话颇为不满。

    “牛魔王那般怎么算相貌堂堂！此话日后断不可再讲，老朽脾气好便罢了，若换在其他极方族众跟前，指不定是觉着你在言语侮辱我君上，怕是要撸起袖子和你拼命的！”

    顾婳还处在凌乱当中，可也清楚知道，昨夜她只见过那一个人，“他便是极方大君择尧？”

    长成那般样子，哪里有一丁点传说中魁梧粗犷又骇人的影子，本以为择尧的样貌定是远远要比牛魔王霸气许多，没想竟是比牛魔王差了十万八千里。

    顾婳心里对择尧的样貌极为不敢苟同，那般样貌如何压得住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