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山上有棵树

第三十五章 封三观

    “老朽糊涂,竟忘记了封住这丫头的三观!”

    “阁老这两日糊涂得紧。”

    顾婳意识慢慢清明,只觉这声音颇近,像是自自己头顶上发出,她猛地睁开眼睛,入眼是一个棱角分明的下巴。

    “老朽自知近日行事有欠思量,险酿大祸,承蒙君上开恩,老朽刀山火海,定不负君上之恩。”

    头顶上的人也不说话,抬起右手执起毛笔,似是在写字,那脸也随着低了下来,一双眸子冷如寒潭,正是择尧。

    看清了这些,顾婳一时有些错乱,从自己这看他的角度推断,她此时身处的位置应是在择尧的大腿上……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天神爷爷啊,这个位置应是她使劲活到几百万年,都蹭不上的位置啊。

    “老朽这便封了这丫头的三观,如此她只是块玉佩,万不会再冒出几句话来扰了君上清静。”

    话音刚落,顾婳便感到被一股劲气利落地蒙住了双眼,捏住了嘴巴,塞住了耳朵,周围霎时一片黑暗及安静。

    顾婳在这黑黑的安静中凝了下心神,仔细思虑了一遍方才那些纷乱的情节及对话,思虑了一阵,才渐渐思虑明白。

    方才那段不过是她昏迷后的梦,梦中又梦到了那段三清山之上,她此生印象极深之事。

    只不过是此时的她带着现时的记忆又回到了当时,于是情节就乱了些,比如最后出现的择尧那张冷脸。

    现时的她则被绪布那坏老翁变幻成了个玉佩,挂在了择尧腰间。

    择尧那种浑身上下没一点装饰物的主儿,如今却肯往腰间吊上个玉佩,想必与之前绪布坏老翁说的药引子有关。

    把药引子整成个玉佩,绪布还真是个不拘陈条的才人。

    化作玉佩便能生药引子的功效,那彼时择尧口中抽仙元晒成干的话又是何意?

    顾婳灵光一闪,着实想狠狠得拍一下脑袋。

    择尧当时怕是已察觉到朝爵便在周围,那般言语只是为了将暗处的朝爵引到明处来。

    想到朝爵,顾婳心里一阵黯然。

    按着自己昏迷之前听到的对话,朝爵如今怕是被择尧囚禁在这极方之中了。

    朝爵那小子虽然一直很义气,但顾婳如何也不曾想他竟义气到了这种程度,为了她的小命竟然把他自己那条大命都交到了择尧手心里。

    想想,自己这仙运也真是背到了极点,在当时那团乱如麻的混乱局势下,她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仙子,逃出极方本跟顺水行舟一般,都不必着急忙慌。

    可偏偏她在神界两千年都没听说有伤过一根汗毛的择尧,此番竟给伤着了,伤着了本是个人神共庆的好事,可偏偏她又倒了天神爷爷的霉成了他疗伤的药引子。

    顾婳想叹口气,却忘了嘴巴被封住了,那股气憋在嘴巴里怎么也出不去……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她恨恨地把那股气又重新咽回肚子里。

    封三观真真是个丧尽天良的酷刑,是那种明明活着却好像没活着,明明活着却恨不得死了算了的境界。

    雪上加霜的是,她的味觉偏偏没有被封,那择尧又是个贪吃的主儿,每天一阵阵香味不断飘进她的鼻子里。

    闻得着却吃不着,吃不着也罢了,连看都看不着,真真是胃可忍目不可忍!

    如果有机会与绪布阁老面对面亲切地谈谈,顾婳很想使劲儿摇摇他的肩膀问问,为什么不顺手把她的味官也封住?

    顾婳一向待人得过且过,从不曾跟人脸红脖子粗,如今,和那绪布阁老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了几日,在那一波香过一波的美味鼓动下,顾婳抖擞了精神。

    滴水修为浅,尚能将那铁杵磨成针,那绪布阁老一把年纪看起来软绵地很,自己奋力冲一冲,不信冲不破他的封印。

    总归闲着也是无聊,她日也修习夜也修习,越修习越形神俱爽,越修习越觉着三观渐通,越修习越觉着那美味离嘴巴越来越近。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后的一日,顾婳正卖力冲击附在三观上的封印,突然听到“啵”的一声,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

    眼前由一片黑变成了一片白,在那片漫天的白中,几个身着白衣之人围坐一圈,圈中是一团刺目的白光。

    顾婳初初从那纯粹的黑暗中走出,如今一睁眼就是这一大片刺目的白,只这么一眼,她的两眼又被刺得一团黑。

    耳边却传来一个极陌生的声音,“极方之族也敢来我昆仑山造次!”

    “来取扶灵一用,不知五位巫师可愿割爱。”

    是择尧的声音。

    那陌生的声音听着火气极大,这边择尧的声音听起来却云淡风轻得很。

    “区区小儿,口出狂言,你可知我们五人是谁!”

    “三界十八族巫师寥寥,而由混沌之气催生的更是寥寥,不过五位,谁人又会不知晓。”

    听到这里,顾婳抽了口气,那一圈白衣人竟是上古五巫。

    这五位巫师在神界的名气极大,之前也很是搅动过三界的风雨。

    几百万年前突然匿了踪迹,三界对他们归隐之事猜测颇多,没想他们却隐在这昆仑山上。

    神界在凡界的别殿便设在这昆仑山上,这五巫可真谓大隐隐于市。

    正这么琢磨着,顾婳的眼睛又渐渐见着了光亮,她眯缝着双眼眨巴了好一阵,才又适应了这亮瞎人眼的白光。

    那五巫听了择尧的回话却迟迟再无人开口。

    择尧这厢清淡一笑,“探了这许久,可探清了?”

    顾婳抬眼正好可以看到择尧的下巴。

    择尧下巴微扬,光看这下巴,就是一个倨傲的下巴。

    山顶的风极为张狂,时不时将顾婳这块头不小的玉佩吹得四处飘摇,择尧却纹丝不动。

    择尧如此嚣张,之前的伤势没全好怕也是好了大半,顾婳满心遗憾,没大有机会瞥清楚择尧的病猫相,人家又已是活蹦乱跳。

    是自己被封的时间太久,还是她这个药引子太好使?

    不过即便是换在择尧没受伤之前,要一人对抗五巫,那也是痴心妄想。

    对着鼎鼎大名的上古五巫还这般傲气!

    顾婳自然是站五巫这队的,心想着,不过是近几万年才生出的小子,一会儿且看我们上古五巫如何把你料理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