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人的嘴，云族人的脸”，灰老爷常常用这一句来形容那些他万分不信的事，妖族人的嘴我没有见过，这云族人的脸我今日是见识了，真是天生的假面。

    鸣霄仍兀自盯着神器愣着，择尧瞟了他一眼，方才醒悟。“大、大君方才问的是什么？”

    择尧脸色不悦，鸣霄就更是惶恐，顾婳指了指神器，插嘴说，“让它回去的诀。”

    鸣霄极快地看了顾婳一眼，嘴里念起，“日出云破，光抵露收”。

    鸣霄念完了，那神器还围着择尧晃悠，择尧跟着原话重复了一遍，那神器蓦地一停，金光一闪，倏地一下窜回了穹顶云之上。

    这神器明明是云族的神器，竟是听择尧的话，择尧难不成会是云族人？

    顾婳仔细瞅了瞅择芳的侧脸，又回忆了下他捏着自己仙元之时脸上生动的怒气，哪里有一点云族人假面的本色。

    鸣霄匍匐到地上，行了个全身礼，“大君帝位天定，鸣霄惶恐，定携云族誓死追随！”

    如此长篇累牍地表了一番忠心之后，择尧又漫不经心地客气了一下，两人便在一团和气中没了踪影，顾婳也跟着被拽着回到了起初的那片云朵上。

    干完了正事，择尧和鸣霄就唠起了家常。

    顾婳晚他们一步回到云朵上，落下来的时候，听到鸣霄在说，“我那十六位夫人虽已是十六族中个顶个的美人，但如今看大君身边这位神族仙子的样貌，倒把她们都给比了下去，如此佳人莫不是大君的姬妾？”

    “本君也曾耳闻，小族君纳了十六族中最美的女身为夫人，独缺神族和极方之族。”

    “是了，此前神族首美便是神女姚姬，神女姚姬乃兰帝独女，又有那么多大神仙护着，怎敢觊觎。大君的极方之族寻常之人连门都寻不到，自是无幸一睹族女芳颜了。”鸣霄的语气听着不无遗憾。

    择尧负手而立，一身长衫在云顶张狂的风中岿然不动，虽只是孤身一人，倒好似身后有千军万马撑着腰一般，把眼前的人都睥睨了去。

    “小族君继任族君之日，极方自会敞开大门相迎。”

    “鸣霄继任族君之日自会带上族符，前去极方叩谢大君庇佑！”

    鸣霄对择尧行了一个半礼，起身的时候调转眼神瞟了顾婳一眼，此时他睫毛上又缀上了冰晶，这一瞟就瞟得颇为耀眼。

    择尧大概也看到了这耀眼的一瞟，转头瞧了顾婳一眼。

    “这小仙如入得了小族君的眼，一载之后本君差人送到云麓宫。”

    “一载？”鸣霄问完又急急打住，“鸣霄意思是，怎敢夺大君所爱！”

    “如为本君所爱，自不会拱手相送。”

    择尧说此番话时，眼神颇为倨傲，好像说顾婳是他所爱便是污了他一般。

    “如此，感谢大君成全，一载之后，我定会云轿相迎，迎娶十七夫人！”

    这“十七夫人”几个字让顾婳的腿生生一软，如今她总算是明白了择尧今天为何一次次甩手给自己梳妆打扮，原来竟是打着废物利用的算盘。

    药引子用罢了，再顺手做个人情，择尧这厮的算盘敲得倒响亮。

    只先前明明还说着要将自己换神族的物件，怎的此番便换了用法？

    择尧这魔头是太健忘了，还是随便许诺忽悠人？

    现在自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顾婳抬眼看了看鸣霄粉嫩的假面，想了想自己这如择尧物件般的境遇，心里着实不悦。

    她思虑了一下，走到鸣霄面前，“小族君长得粉嫩，如那凡间的陶瓷娃娃，我看着倒也欢喜。”

    鸣霄闪亮的睫毛抖了抖，说，“如此甚好！”

    顾婳挑了挑眉头接着说，“顾婳唐突，有一事相求，不知小族君可否相允？”

    鸣霄抬起手似是想放到顾婳胳膊上，想了想，又在半路收了回去。

    “原来是叫顾婳，人美名字也悦耳，顾婳尽管讲，便是要那无悲海里的夜明珠，我拼上修为也是要给你取上一颗。”

    这鸣霄可真是敢讲，从无悲海里取出的夜明珠，从天到地，从古至今，统共也就那么三颗，有两颗还是由青帝和兰帝取出的，别说拼上修为，就算拼上他全族的性命怕是都取不出一颗来。

    此番她也懒得和他计较这些个大话，“不求无悲海的夜明珠，只求小族君等心相待。”

    鸣霄紧赶着说，“我自是会全心相待……”

    “小族君有十六位夫人，等嫁了小族君，顾婳也想另要十六位夫君，可好？”

    顾婳这番话一出，一直想跟她挣着抢着说话的鸣霄瞬时没了声音。

    如此，几人很有默契地沉默了一阵，择尧瞥了顾婳一眼，开口说，“放肆了。”

    这三个字的每个字择尧都咬得极轻，好似没用旁的任何气力，只用唇舌便轻飘飘地推了出来。

    鸣霄却睫毛一抖，倏地站到顾婳和择尧中间，对着择尧说，“一直听闻神界女身颇为寡淡，个个无趣，没想到竟有顾婳这般古灵精怪的，倒是颇合了我的喜好，还要万谢大君为媒！”

    鸣霄个头比顾婳高出不少，这么站在她身前，就把她遮得颇为严实。

    顾婳看着有趣，这鸣霄莫不是担心择尧一个不开心便要了自己小命？

    择尧略抬了一下衣袖，顾婳便感觉到仙元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如被烈火焚烧一般，痛到极时，她一俯身，吐出了一口血。

    “太过精怪便失了管教，虽是本君相赠，小族君果真娶了去，也莫要惯着。”

    这口血吐了出来，仙元处的灼烧感便弱了下去，痛虽弱了，然而却像是被抽去了一半的气力，站都不大站得稳。

    顾婳屏气在仙元周围感知了一番，觉得择尧这次所谓的“管教”即便未伤到仙元深处，起码也伤了元气。

    她晃悠了几下就被鸣霄扶住了，见她又要开口，鸣霄抢着先开了口，“若是气力不济，便不要再言语了。”

    顾婳绕过他的脸，冲择尧极其明媚地笑了笑，“我方才说错了一处，自然要纠正了。倒不需要另寻十六位夫君，再寻十五位便好，余下的一位择尧大君便是极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