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南第一流

第7章 推拉,试探,救人

    “你受伤了。”

    轻描淡写地,又将温玉刚才的记忆唤回,她虚摸着伤口,没太在意。

    “没事,小伤而已。”

    比起他这一大片的血色,她的伤的确不算什么。

    男子移开视线,声音慵懒:“你还没嫁人吧,姑娘家还是注意些,不要留下伤疤。”

    此人还真是,思想狭隘、封建。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显怒气地回怼道:“女子是否有伤疤,与嫁不嫁人有何干系?再说了,女子不一定非要嫁人。”

    闻言,男子抬眸睨她,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温玉正襟危坐,亦是坦坦荡荡地对他对视,这人的模样生得倒是挺不错,就是思想不正,亟待改造。

    良久,他从那张白净的脸上收回视线,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她那双清冷淡漠的眸子。

    他的手动了动,温玉才看见他手里多了一个药瓶。

    是打算给她的?

    刚才他也许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兴许就是一句玩笑话,是自己过激了,尴尬地主动挑起话题。

    “公子是本地人吗?”

    “是,也不是。”

    模棱两可的回答,难道他恼了?

    却听男子说道:“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出远门。”

    说着将手里的药瓶递给她。

    “无论你嫁不嫁人,伤总是要治的,这药,早晚用一次即可。”

    “……多谢,不用了。”

    温玉怔了怔,掌心向外,拒绝了他的好意。

    男子疑惑地看着她,她回以一笑,男子轻笑一声,随即将药瓶收了回去。

    雨势渐大,噼里啪啦落在船顶,船舱里没人再说话,温玉时不时观察外面动静,天色暗沉,船上开始点了灯,船四周被雨烟萦绕,船头两盏灯摇曳,两山之间朦朦胧胧,仿若一场梦境。

    男子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

    看样子,还得一些时间,她阖上眸子,打算养精蓄锐片刻。

    刚闭眼没一会儿,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歌声,她倏地睁眼,发现船舱里的另一个人也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一言不发。

    歌声时有时无,却离他们越来越近,也可以说,是他们离那歌声越来越近。

    帘子被风掀起,她看见船家还在淡定地划船,此时雨势没那么大,她便走过去想问问怎么回事。

    手刚碰到帘子,凭空射来一支箭,船头右侧的油灯瞬间碎裂砸落,箭身斜插在船板上。

    船身晃荡了两下,船家很快将其稳住,并且加快了速度。

    不会又是强盗吧?

    她在心里犯嘀咕,放下了帘子,回首时发现男子正盯着她看,她不解地拧了拧眉:“公子看我做什么?”

    男子惊讶道:“你不怕吗?”

    “嗯……”

    她长长地提了一口气,无奈耸肩道:“不瞒你说,几个时辰前,我便已经有了一遭。”

    “哦?”

    男子调整姿势往上坐了一些,似乎对她的经历很感兴趣。

    “说来听听。”

    温玉看了看他,不答反问:“诡异的歌声,又是暗箭袭击,公子就不担心自个安危吗?竟还有心思询问旁的事。”

    男子笑了笑,言简意赅:“生死有命。”

    渍。

    她敬佩地点了点头,世人多是贪生怕死,能有这种觉悟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遇到危险处变不惊,公子定然不是一般人!”

    男子不接她的恭维,神情漠然:“像我这样的人,如果遇到危险就抱头鼠窜,那就不配活在世上,倒是你,我想知道你在几个时辰前遭遇了什么?”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与她的伤口差不多的位置,问道:“你这伤,是否也与你这一遭有关?”

    温玉将在客船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隐藏了一些细节,修改了一些情节,男子听后,眉头紧皱。

    “你……”

    再度凭空射来一支箭,这回不是船头的油灯,而是从温玉身后直接射进船舱内,距离男子的肩颈只有一拳之隔,力道之大可见一斑。

    船身陡然晃动,温玉摔倒在男子脚边,手臂被扶了一下才稳住身子。

    这回没有间隙,更多的暗箭如雨一般袭来,温玉心叫不好,箭只往船舱射,大抵是冲男子来的,情急之下她抓住行李要往外跑,刚站起来又被晃倒下。

    后腰突然出现一道力,她欲回头,男子对她说:“别回头,往外跑。”

    “多谢。”

    多亏他的助力,温玉半个身子出了船舱,外面已然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来路,更看不清去路,船夫扔下船桨往船舱跑,不知为何又退了回来,伸手要去拉她。

    船夫的手快要触到她时,只见她突然转过身,踉踉跄跄回了船舱。

    伶舟辞抬起头,便见那抹纤瘦的身影朝他奔来,跌跌撞撞,义无反顾,没有丝毫犹豫,他蓦然恍惚了一瞬,一股凉意贴上手肘,他垂眸望去,那手白皙纤细,却十分有力。

    她的声音掺了几分焦急:“坚持住,我扶你出去。”

    她的力气大得可怕,伶舟辞硬生生被她拖出去,船夫都看呆了,直到她喊了一声:“船家,快来帮忙啊。”

    船家刚抬脚,那诡异的歌声又出现了,温玉听得心烦意乱,正要骂娘时,身子猛地腾空,后背砸入水中,颠乱了五脏六腑似的,冷冽的河水瞬间将她吞噬。

    船还是翻了。

    她恨自己生了恻隐之心,恨自己多管闲事,更恨自己强行上错了船。

    河水冷得彻骨,寒气渗入五脏六腑,她恨不得立马游到岸边,生堆火躺在旁边不动弹。

    脑海里总是浮现他将她往外推的画面,以及他让自己不要回头往外跑……

    然而此刻,他已经失去意识,身体渐渐沉了下去,他的外衣早已不知所踪,身上的纱布散开了一角,血水弥漫开来,直至她眼前。

    算了。

    她咬了咬后槽牙,俯身朝他游去。

    人生无常。

    生死有命。

    倘若她今日活不下来,便就是天意罢。

    兴许是她命硬,老天都不想收,她还是活了下来。

    人在无意识时,身子异常地沉,温玉使了吃奶的劲才将他拖上岸,寻了个山洞暂时安顿下来。

    他受了伤,又溺了水,脸色煞白没了呼吸,温玉双手交叠进行胸外按压,紧接着做人工呼吸,二者来回交替,约莫一刻钟后,他终于有了意识。

    “你醒了。”

    温玉从他唇边抽离,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终于醒了。”